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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神隐村!启动!

接下来的一切在梦游。

名为“夏油杰”的梦境吹过村庄,吹过“神隐”的人类尸体,吹过咒灵。

我随着梦走,走向梦的深处,走向关着两个幼女的铁笼。

潮湿的地下室,砖石的霉味,木板下多肢鼠妇的窸窣,布满铁锈的栏杆,伤痕累累的女童。

我蹲在铁笼前,掌心搭在两个瑟瑟发抖稚鸟的头顶,铁器冰冷的金属腥锈与灰尘潮烂的霉刺激鼻黏膜的嗅觉细胞。

我仰头,夏油杰的大拇指抵着额心,眼下乌青变为脓血。他粘连皮肉的面具正崩坏,斑驳的内里混着肉块砸在我脸上。

这一刻,命运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斩裂他的人生,吊在剑柄的细细马鬃一根根崩断。

油腻粗俗的中年男音与尖锐聒噪的中年女音奏响的BGM中,意义与无意义在他脑海撕扯,新的路生成,前方刀山火海,尸骨累累。

他的声音晃晃荡荡随着白烛蓝焰飘着。

“我们…出去一下吧…”

夏油杰…

夏油杰,夏油杰…

夏油杰!!!!!!!!

“杰!!!!!!!!!”

他的脚步在即将迈过门槛时顿住,背对我,仍以温和的声音问:“怎么了?”

诸如你想做什么此类问题已毫无必要。

杀戮,是无数由他导出反应固化的,成为必然的概率。

梦境飘摇,衔尾蛇,豚骨拉面,波西米亚长裙,巴斯克蛋糕,尼康相机,参宿七,成柜的他的手办…

金棕色,陨石坑洞般的瞳孔…

奇怪刘海,温暖的背,汗津津的手心。

路灯下,照片墙下,绿色田浪中他的吻。

一切,一切,梦境的碎片投入漩涡。

眼下青黑的他喂来一勺参鸡汤。

【再讨厌我一点吧。】

讨厌到恨你,夏油杰。

夏油杰,夏油杰。

我要阻止你吗?

阻止你,便能阻止你的崩毁吗?

我能消解,你柔软的心脏泵出的痛楚吗?

我能阖上,你注视过黑暗的双目吗?

我能代替你的思考吗?我能感受你的感受吗?

夏油杰,我无法阻止你成为你自己。

但我是你的南丁格尔。

我会做你的南丁格尔。

拿着斧子破门而入的南丁格尔。

战地的,南丁格尔。

两粒飞扬头颅掼地,血痕点点抛洒,红泉如注。

——咣当——

无头尸身砸到他脚边,赤色爬上他很会搭配的羊蹄靴底,他的白衬衫,他的脸。

他猛地回身,我跪坐地面,双手勾着铁栏,将重量通过手臂交给锈蚀的栏杆,颈部后折,仰头看他。

世界是上下颠倒的,夏油杰从颠倒的世界行来,留下一串猩红脚印。

红色羊蹄。

夏油杰,你是一只巨型直立山羊。

夏油杰,我们生活在自我的巴别塔中,自顾自说着疯话。

自言自语的我们,也想去牵住其他塔中伸出的手。

爱如果是一种语言,我想和你相拥。

我的织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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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境,血腥而残酷的盛大狂欢。

白日围观指点的人群死气沉沉横在地面。

巨型直立山羊洞开地狱之门,魔鬼复现人间。

荒诞交响曲,惨叫刮擦耳膜。

他比出手枪的手势,这一次真正瞄准人头。

“砰砰砰——”

对普通人来说不存在的子弹和不存在的声音让他们同烟花般绽放。

我领着小女孩们在血泊和尸体间跳房子。

我问:“想好之后怎么办了吗?”

他说:“《Bonnie and Clyde(雌雄大盗)》”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幽默啊,未来的邪教头子。

他的羊蹄血脚印,行过整个村庄。

我敲门:“有人在家吗?索命的来喽~”

绝对力量是碾压式的,做完这一切,还不到半小时。

我们给两个小女孩洗了澡,换上小裙子,哄她们睡着了。

夏油杰说可以上房顶观星,从村长家顺路摸走一盒七星,点烟。

原来烟是这个味道,呛人,硝子怎么会喜欢抽。

夏油杰说是吗,我尝尝。

他含住我两指夹的烟,吸一口。

烟气吐出,他说,没什么特殊味道。

酸甜都尝不出的味蕾,哪里会有感觉呢。

况且,我说,当然了,你不会以为自己偷偷抽过烟这件事藏的很好吧?

他说,哎呀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说,一开始。

从他问出“同学,你没事吧?”开始,我就知道他抽烟。

病房中常年灌满消毒水气味的鼻腔,陡然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烟气,几乎不存在。但他离得太近,突破陌生人该有的距离,也突破陌生人应有的眼神,我便嗅到也感知到他。

他不是坦率的人,初见起,我也便知道。

装什么善解人意优等生,讨厌的怪刘海。

我一开始就讨厌他看我的眼神,从没这么纤毫毕现的讨厌过一个人。

讨厌他不是没有道理,夏油杰的关切总是太周到,其实他是我最想远离的那类人,因为他曾是我幻想出现的那类人。

幻想照进现实,没带来欣喜,反而不安。简直像为我量身制作的陷阱。

从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

他又装模作样摆出那副很抱歉的抱歉样子,说抱歉,你回去就说都是我干的好了。

我回神,说,哎呀,SUGURU君,你在说什么呀,真以为我能独自回去吗?

他说,不能吗?

我说,要么SUGURU君把那两个人复活,你再鲨一次,这样我就能安稳无忧地回去啦!皆大欢喜!

我说,然后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夏油杰是不存在的人,把你从我的大脑放入回收站,一键删除。

我说,连同这个夜晚,许多个夜晚,进入高专的一切,和手上沾的血,我做的梦,通通在人生删除。

我说,好厉害啊,SUGURU君,一切如此简单。

我问,你呢,你的人生,也能如此简单吗?你把我也删除了吧,SUGURU君,把我丢进破壁机,日一声打成糊糊然后丢进你人生的下水道。

我说,做得到吗?SUGURU君?

他掐掉七星,揽过我,染了烟味的唇舌相互吞食。

这一吻后,我们都明白,少年时代,远去了。

这个地图上都找不到鸟不拉屎的村落,只有天上繁星闪耀的如同虚幻,可堪的上动人。

妈妈,这就是成长的感觉吗?

世界不同了。

但吻还是一样。

实话讲,事到如今,我也不觉得我们有错。

人总要为自己做的蠢事得到些报应,不能因为无知就这么算了吧,无知酝酿的恶意就不是恶意吗?

况且我是纯恨战士嘛,鲨点人怎么了!夏油杰鲨点猴子怎么了!

我想硝子也会理解的,只有五条悟理解不了。

可能也能理解,只是不赞同。

鸡掰猫未来的你还真是辛苦。

谁不辛苦呢。

人生是戴着镣铐在跳舞啊。

我想跳舞,夏油杰,还不快来跳舞!

和我一起跳舞吧,我牵着他动起来。

星光下,我们在屋顶跳不伦不类的双人舞。

双臂搭在他肩头,我问他有没有考虑过今后的事业?

他说,亲爱的,我打算消灭猴子?,建立只有术师的世界。

彳亍口巴,果然如此。

这个五条悟是理解不了的。

然后他第一步就是要杀父弑母献祭给大义。

等等,桥豆麻袋。

一个回旋后,我问,亲爱的你认真的吗?

他很认真。

等一下,夏油杰,这就有点问题了。

我说,亲爱的,伯父就算了,没印象,伯母你手下留情,伯母还给我做过厚蛋烧和可乐饼。

他说,亲爱的这不是摆摊可以讨价还价,都是猴子岂能例外?

我说夏油杰你也太严格了。

他表示为了大义不能徇私,要以身作则。

好吧,是他的父母,我无权置喙,想鲨就鲨吧。

气氛到这里,舞停了。

静立的黑暗中,夹着血味的风从地面起跳,随着鬼魂的舞步旋过我们。

风旋了一会,他说,抱歉。

我又恍然见到燃烧人血的蓝焰白烛台。

其实不用和我抱歉,夏油杰不欠我任何东西,他只是准备要慷慨赴死,英勇就义而已。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斯够一!厉害啊!英雄!杰出人物!先锋术师!真正的觉醒者!

好一个顶天立地的夏油杰sama!

哈哈。

对嘛,夏油杰,这才是你。

我心里竟很镇定。

我开始认为的拯救,便是使他不踏上这条路,只是我遇到他太晚,马拉松进程已经过半。

或者我也并不是合格的拯救者,说到底,自顾自要拯救某人这事也太过傲慢,需要当事人有这种意愿才可行。

很显然,夏油杰没有,夏油杰也并没有伸出求救的手。

他是骄傲的人,不需要他人的怜悯与拯救。

再者,什么是拯救呢?

夏油杰如果是五条悟,或是我、硝子,他都可以不那么痛苦,但夏油杰之所以是夏油杰,就因为他是夏油杰。

我不能将他变为五条悟或其他人。

没办法呀,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孤独,都要承担自己的无可消解。

夏油杰能消解我的病痛吗?

夏油杰能消解我对他的情感吗?

答案都是不能。

每一次,他背我行走在高专的路上,我们靠的不能再近,却都行走在各自的无可消解。

无可消解的在意,无可消解的将眼神落在彼此身上,无可消解的,他出现在梦中。

无可消解的,拒绝不了他的吻。

无可消解的,午夜梦回,想到他,被满屋相片包围,落泪。

夏油杰,我的无可消解。

夏油杰说完了他的职业规划,又问我的。

好吧,既然他选择遵从本心,那我也一样。

我说:“亲爱的我们规划非常互补,简直是天生一对,我打算执行术师**,看不顺眼的术师都鲨了。巧了,现在看不顺眼的尤其多,日本鲨空我就去鲨国外。”

“我们雌雄希特勒组合,直鲨到人类只有现存的0.000001%,同时完成进化和种群灭亡。”

夏油杰似乎觉得这是很搞笑的荒唐话,他“噗嗤”一下笑了。

我默默看着他笑,很久没笑这么畅快了,多笑一会,夏油杰。

慢慢,他笑不出来了。

他问:“你认真的?”

我反问:“难道你不是认真的?”

夏油杰的眼睛又睁的和薨星宫时一样大了。

这样挺好看的夏油杰,眼睛大点好,视野大,将世界看得清楚,你看鸡掰猫将世界看得多清楚。

眼睛也是心灵的窗户,你的眼睛就是太小,导致光进的太少,别人想看都看不到你的心,你也只能窝在小小的一隅光中。

你看鸡掰猫眼睛多大,他的光进的多,世界都是亮堂堂的。

夏油杰说:“术师的马拉松比赛尽头,终点模糊不清,沿途却是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

他问:“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啊?我?我吗?

是这样的。

I have a dream.

我想日XX这个世界。

我想日XX夏油杰。

我真的很想日XX夏油杰,他把束缚刻在我心里了。

我说:“爆炸,毁灭,世界怎样都无所谓,咒灵要鲨我,难道人不想鲨我?我已经很痛了,人比咒灵讨厌得多,咒灵不会追杀我,人会相互倾轧,我最讨厌人了。”

“人都死了世界就会清净,你看高专多清净,御三家就是人太多,高层也是人太多,东京和纽约人也太多。”

“你瞧,村子里就剩我们四个,再也不担心讨厌的人出现了。”

他说不出话,又露出病床前看我的菩萨眼神。都是泥菩萨了,还顾得上看我。

我歪头瞧他:“夏油杰,我真讨厌你。”

什么狗屎拯救任务!

我不是合格的拯救者,只是纯恨战士而已,就像我说的。

为什么非要我拯救夏油杰呢?夏油杰不是圣父吗?他拯救我不行吗?

他身体健康,是天才,长的帅赚的多,双亲健在。

阿弥陀佛这样的佛祖大人才不需要我拯救好吧,佛祖大人的使命就是拯救别人。

想要拯救一个人的思想是傲慢的,但夏油杰本就是这样傲慢的人。

夏油杰,你要对你的南丁格尔坐视不管吗?

阿弥陀佛佛祖圣父大人,我好痛苦。

快点来拯救我吧,佛祖大人。

如果你不来拯救我,你的南丁格尔就提着斧子去毁灭世界,毁灭你心中那个理想的术师乐园。

我会做的夏油杰,一直注视我的你也明白吧,我会做的。

这才是我一直想做的,夏油杰。

就像你一样,我今天也无比畅快,我得到解放,尽管它以一种不能再烂的形式出现。

夏油杰,它依然解放了我压抑的那部分。

纯恨战士就是要报复世界。

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凭什么别人就活的舒服。

尤其是你,夏油杰,更不会让你安稳。

我说:“夏油杰先生,给你两个选择。”

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瓣:“其一,天亮后,你鲨你的猴子,创造美好新世界。我鲨我的术师,创造我的美好新世界。我们从此分道扬镳,直到我们的美好新世界对撞,看谁先干掉彼此,或通通被鸡掰猫干掉。”

又在他的唇瓣加上中指:“其二,和我一起把今天这事糊弄过去,我们一起回高专。”

“猴子而已,鲨就鲨了。”

“如何建立新世界还有别的路可走,九十九由基已经在研究了。不管是灭绝猴子还是束缚猴子,实行人体实验还是社会实验,未来也未必没有其他方法。”

“在此之前你要忍着,装着,背负着。”

“就像我一样,忍着,装着,背负着。”

夏油杰,你明确了为什么而死,殉身是壮烈的。

你愿为其而活吗?忍受渺小和痛苦,卑微地挣扎活下去。

我愿意的,夏油杰,因为我明确了为什么而活,所以我愿如虫豸般,卑微而痛苦的活下去。

“我会陪你。”

“现在,选吧。”

选吧,夏油杰,选吧,选一个更舒服的地狱。

黑色衔尾蛇在颈间绞动,我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耳钉。

扎入他肉中细细的耳针上,有小小的,十倍放大镜下才能看清的,激光刻印两人名字的缩写。

还有一个选择,我没说,现在鲨了我,奔赴他的大义。

我不用说,他亦心知肚明。

夏油杰,我真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混蛋?

我——

——啪嗒——

有没有搞错?这种决定命运的严肃时刻,脆皮法师居然开始流鼻血?

他给我擦血,双手并用,从眼下开始擦到鼻子,白袖子擦的通红。

没注意到,原来眼睛也流了血。

照这样,我好像还活不过他呀。幽默了。

红红的朦胧视野里,我听到他说:“我们回去。”

于是眼泪合着血水一起,布满了脸。

夏油杰,我真的,好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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