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盈珠准备看向赫连霄的目光被打断,眨眼之间,周遭昏暗下来,只余下耳旁传来的,看客的议论声。
她扭头,朝着台上望去。
就见层层叠叠的珠帘后,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众人虽不见其真容,可带着流光的铃铛缠在腰间轻轻晃动,每一下都勾着在场中人的心弦。
鼓声起,细密如雨落。
伴随着节奏,台上的人脚步轻移,一下接一下的打着裙摆,如夏日池中随风摆动的青荷。
这不对,宗政盈珠微微侧目,指尖敲着茶杯,打量着台上人的身形与动作。
片刻,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分辨出这人不是千灼。
明眸微沉,她侧目回首,对着燕明非摇头。
燕明非虽然对千灼不甚熟悉,但却看懂了宗政盈珠的意思。
乍眼望过去,眉头皱起,心中暗道不好。
“我现在去找人。”
他走到前面来,低头对着宗政盈珠轻语。
宗政盈珠又扫了一眼台上的人,指尖按在桌面,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提醒燕明非也是提醒自己:
“人一定还在楼里,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话虽这样说着,可燕明非却能感受到宗政盈珠那只搭在他腕上的手,冰凉不已。
燕明非选择在她身边坐下来,还不忘瞥一眼另一侧坐着的赫连霄。
“出什么事了?”
赫连霄见两人神情肃穆,凑过来想要帮忙。
宗政盈珠却摇头,显然没有让他掺和进来的意思。
在宗政盈珠身后的余下三人并未曾察觉,依旧望着台上的表演等待着计划的进行。
“好!”
看客之中传出叫好声,燕明非与宗政盈珠意识到事情在不断地偏离预想,于是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果决。
徐世元对表演没什么兴致,反而习惯性的去观察四周,搜寻一圈他发现,大堂之中竟无刘妈妈的身影,也没瞧见那个刘斌的去向。
他心中不免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往向台上,这才察觉,按照原计划,他们安排好的人会在开始表演之后就出来砸场子。
可这表演都已经要结束了,他环顾四周,却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燕明非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在黑暗里,不知去向,徐世元注意到正要开口问,宗政盈珠就回过头来同他们道:
“你们先走。”
纪兰猗等人手无缚鸡之力,一旦真有什么变动,还是先撤离的好,她告诉几人:
“我们的人应当还在外面,只要你们离开迎春楼,就安全了。”
“发生什么了?”簌雪见她神色不对劲,开口问。
宗政盈珠与他们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催促着他们趁现在人多眼杂赶快离开。
纪兰猗却不愿意抛下宗政盈珠,拉着她的袖子不肯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宗政盈珠见她固执,又抬眼去看了簌雪和徐世元,这两人显然也是同纪兰猗一样的想法。
无奈之下,宗政盈珠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你们若是不走只会拖我跟燕明非的后腿。”她又道
“你们离开,我们速战速决就不会有事,我们马上也会出来。”
几人明白宗政盈珠这是为了让他们出去才说的话,而这其中最清楚的人就属徐世元了,于是宗政盈珠将希望的目光投向他。
徐世元亦是不负所托,拉着纪兰猗和簌雪悄悄地混进人群,离开了迎春楼。
赫连霄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完全,笑着等宗政盈珠回过头来,谁知道人家根本就没管她,眼见着就要起身。
赫连霄见此伸手拉了她一下,这人才道一句:
“把你给忘了。”
赫连霄有些无语,他这么大一个人也能被忽略的这么彻底么?
宗政盈珠刚要开口,赫连霄就堵住了她的话:
“我可不走!他们不会武功我会啊!”
宗政盈珠倒是没想劝纪兰猗他们那样劝他,只事自顾自的起身,告诉他:
“保护好你自己的小命,死了可跟我没关系。”
赫连霄跟着起身问:
“所以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宗政盈珠看了一眼台上还未停止的表演道:
“找人。”
她交待赫连霄:
“你去找燕明非。”
赫连霄反问她:“那你呢?”
宗政盈珠自然是要去找千钧和千灼。
她现在怕的是,燕明非没找到人反而成了别人的瓮中之鳖。
徐世元去而复返,告诉她纪兰猗和簌雪已经安顿好了,宗政盈珠不解:“你回来做什么?”
徐世元将自己察觉到的蹊跷的地方悉数转告,盼望着能够帮到他们。
宗政盈珠催促着他离开了,随后她与赫连霄兵分两路,也离开了大堂。
后院,柴房。
原先用来关着纪兰猗的屋子,现在关着千灼。
刘妈妈留了个心眼,把人收了但却没有送上场去,毕竟在查清楚这丫头的来路之前,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若是有人故意送来的,那么今日就必然会有所动作。
只待这背后算计她迎春楼的人出现,便是她黄雀在后。
“妈妈,前厅有人动了。”
刘斌虽然不明白妈妈的心思,但是个听吩咐的人,刘妈妈叫他盯着大堂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便来呈报给她。
所以前脚燕明非离开了大堂,后脚刘斌就赶到了柴房来,跟刘妈妈汇报了情况。
“哼,我就知道。”刘妈妈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刘妈妈的目光阴测测的,刘斌垂着脑袋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灰暗,他虽然好功,却也知道怎么样才能保得住自己。
所以他没吱声,低着头等刘妈妈的吩咐。
“去,找几个姑娘,把这人哄过来。”
刘斌会意,踩着步子走了。
柴房里,被捆着的千灼早就醒了过来,那绳子早被她磨断,只不过是被她攥在手里,做做样子。
柴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红着绿的女人走过来,低下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可惜了这张好皮子了。”
那女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就不知从哪掏出一跟风筝线,直接奔着自己的脖子去。
千灼反应极快的用手里的麻绳挡住了那风筝线,两相缠绕之下乱作一团。
刘妈妈没想到这人竟然醒了,且是个有身手的,被推的向旁侧狠狠的倒下,摔的屁股生疼。
“来人!”她朝着外面大喊,几个打手一股脑的进了柴房,手里还拎着胳膊粗的棍子。
刘妈妈指着千灼,怒火中烧:
“把这死丫头给我抓住了!”
千灼冷笑一声:
“就凭这几个臭男人?”那还真是有些侮辱她的身手了。
燕明非在二楼的厢房转了一圈儿,没有寻见什么可疑的踪迹,于是走下来,准备到后院去瞧一瞧,结果就被几个姑娘给拦下了。
“爷在找人?”
燕明非认出来,为首的是柔儿。
他眯了眯眼道:
“你们不也是找人?”
被看穿的柔儿也不恼,这是好心劝他:
“闲事莫管,公子一心救人,又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他人的掌中之物呢?”
燕明非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察觉出柔儿是在好心提醒,他假笑两声,装傻道:
“是吗?不会吧?柔儿姑娘,莫不是想的太多了?”
说罢,他向前迈步,就见到柔儿眼底多了几分慌张,偏偏还有其他几个人在场,她不能明示。
宗政盈珠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她身旁还跟着丫鬟打扮的千钧。
“真是热闹。”
她冷着一张脸,走到两人之间,而后转头去问柔儿:
“柔儿姑娘,怎么在这?”
柔儿明白他们是一伙的,故而将方才说给燕明非的说辞又说了一遍给宗政盈珠听。
哪成想这两人竟是一模一样的反应,全然不听别人的好心劝解。
“来人!快来人呀!”
这边僵持不下,后院却传出吵闹声,还带着砰砰的响动。
宗政盈珠闻声默默后退了两步,趁着柔儿不备,燕明非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着调什么东西撒过去,她趁机会越过几人直奔后院。
千钧主动留下来善后,而燕明非则是追了上去。
“郡主!”
千灼见到宗政盈珠,高喊一句。
身后追来的众人包括刘妈妈在听见她的称呼之后,都刹住了脚步。
“原来如此。”
刘妈妈恍然大悟,看来今日这一切与怀瑾郡主必然是脱不了干系了。
她的眸光愈发深沉,不知是想到什么随后发号施令:
“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给我上!”
怀瑾郡主必定是知道了什么,依着她的势力,这件事若被捅出去,不光是迎春楼,就连背后的东家都会受到牵连。
刘妈妈的眼中闪过狠厉,从头上拔下了簪子,握在手心里,径直朝着宗政盈珠走去。
众人交战,刘妈妈趁其不备,高抬手臂,意图将簪子划过宗政盈珠的脖颈。
宗政盈珠反应极快,侧身躲避开,旋身踹在了刘妈妈的腿弯处,刘妈妈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前面大堂的婢女急匆匆的跑过来:
“妈妈,不好了,顺天府的人来了,说是要查我们!”
用妈妈的手按在地上,闻言起身的动作滞涩一瞬。
众人的目光被那婢女引了过去,没人注意到刘妈妈。
她趁其不备,反手打掉了按着自己的宗政盈珠,站起身来劈掌而去。
宗政盈珠拦下她的手,眼中闪过对于刘妈妈会武功的讶然,她将对方的双腕握住,向后钳制。
“都住手!”
她顺势从燕明非怀里掏出匕首,抵在了刘妈妈的脖子上。
这下,迎春楼的打手不敢妄动,刘妈妈也松了手里的簪子。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燕明非把那掉落的簪子捡起来,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发现这簪子他眼熟的紧,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具体在哪儿,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你既会武功,必然不是寻常人,可却甘愿在这花楼里做老鸨。”
宗政盈珠又拽了燕明非袖子上的绑带下来,将人紧紧绑住,然后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刘妈妈却再不开口,不管对方问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宗政盈珠!”
赫连霄姗姗来迟,他背后还跟着徐世元簌雪还有纪兰猗。
“这……”
赫连霄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徐世元上前同宗政盈珠道:
“前面已经控制住了,张大人也已经到了,还请郡主过去一见。”
宗政盈珠点头,将手里的人交给千钧千灼看顾,她与燕明非还有一众人等回到了迎春楼的大堂。
不明缘由却被困住的还有一众看客被拦在一处。
议论声在人群中不断迭起,直到张大人拱手,对着纪兰猗和宗政盈珠行礼:
“三殿下,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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