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幼颐环抱住面前之人的腰腹,却半晌没得到对方的回应,反而感受到这人身体愈加僵直,她心上迟疑,用力闭了闭眼睛,再次抬头确认面前之人的身份。
屋中火烛摇晃,面前之人重影,跟着光影晃动,让她看不明辨不清,但她却从对方的态度已经完全确认了:“你不是景嵚!”
她双手撑在床榻上惊呼着后退,满脸惊恐,眼前的模糊加剧了内心的恐惧,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现在会身在何处,如今除了景嵚还有谁会来救她?面前之人显然也不是尤知言。
“你是谁?这是哪里?你想干什么?”她的脸色愈加惨白,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裹紧,退到了床榻最里侧,蜷缩着害怕对方靠近。
陆永年自从听见她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呼唤那侍卫,他整个人就像被瞬间冰冻住一般,为救她到处奔走的满腔热血也被瞬间浇灭,不管他为她做得再多,在她心里,他仍然永远都比不上那侍卫。
他捏紧自己冰凉的手掌,抑制住胸腔内的火气,沉声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哄她:“幼颐,我是永年啊,是我救了你。”
云幼颐没料到会再次见到陆永年,不解地皱紧眉头,半晌才再次开口:“你怎么会在都城?”
陆永年见她终于冷静了下来,直接坐在了床榻边朝她再次伸出了手:“说来话长,你身背重罪,我求到太后面前,求她赐婚,才救下了你……”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如今云家失势,到处都是落进下石之人,给云家扣上再重的罪过,她如今已不再惊讶,可是……她本以为太后养育她多年,于她应还留有半分情面,却不想她直接将她当作棋子随意许配出去了……
比起将她当作维系权力的工具,她宁愿他们直接杀了她。
她一巴掌拍开了陆永年伸过来的手,咬紧下唇用及其厌恶的表情仇视着他。
陆永年被拍开的手僵在了空中,他现在终于是明白了,她就是只养不熟的野猫,亏他这段日子夜夜担忧她到整夜难眠。冷笑了一声,他回头环视了一圈用红纸红烛布置的新房,不甘心地仰头盯着屋顶的光点出神,许久之后才再次回过了头注视着瑟缩在角落的她。
他承认先前他与她身份云泥之别,她厌弃自己都有迹可循,他拿她确实也并无半分办法。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陨落成布衣,而他前途一片光明,她又凭什么厌弃他?
望着她满脸惊恐的表情,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双手一把用力禁锢住了她的肩膀,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是我救了你!如今太后赐婚的懿旨已经下来了,就算不情愿也由不得你!”
云幼颐瞳孔惊惧地颤抖,望着陆永年近在咫尺含怨的一双眼,她觉得此时的他非常陌生,他完全被自己的**支配,他变成了与那群想将云家吞入腹中极致贪婪之人别无二致的人。
上天为何如此对她?她不屈的眼泪顺着脸颊连连滴落,她气得混身颤抖,使出了全身力气去挣脱陆永年的桎梏,拼命乱挣着远离他。
“你别碰我!!”他手掌用了全力,捏得她胳膊剧烈疼痛,她尖叫着去推他,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震耳欲聋,陆永年脸上几乎是在眨眼间便红肿了一片,他一只手捂脸不可置信地冷笑。他这边刚松手,她便一个鼠窜跳下了床就要往屋外跑,他气得喘着粗气,拔腿去追,边跑边大喊:“来人!来人!给我拿绳子把这疯女人绑了!”
听闻他的呼喊,刹那间便涌进几个侍卫将惊慌逃窜的云幼颐围住。
云幼颐被人抓住,手脚并用乱挣,放声尖叫痛骂:“你们放开我!别碰我!你们不得好死啊啊啊!”
听她乱骂一通,陆永年捂着脸,面容狰狞嘴角邪笑,接过小厮递来的麻绳,挥手让挡在身前的侍卫暂退,慢慢走向了被两人抓住按下的云幼颐:“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没我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罢,他亲手拿起麻绳将云幼颐的手脚死死绑住,就算她挣扎皮肤磨破出血也没停下动作。将她绑好后,命控制住她的人放手,她便失去重心跌在了地上,他蹲下身拿出一块手帕塞进了她还在大叫的嘴里。
之后命令侍卫将她扛着扔回床上,他走到床边蹲下,手挑起她的下巴,表情戏谑:“咱们的婚期定在七日后,你这几天最好给我乖乖呆着,别给脸不要脸。”
云幼颐披头散发,嘴被堵住,嗓间发出呜呜的悲鸣,含泪怒目圆睁盯着他,直至他带领着所有下人退出了房间,听见他命人在房门外上锁,听见落锁的冰冷的声音响起,她眼眶中蓄积的泪无助地滴落。抽噎着低下了头,无声地痛哭。
她恨自己连反抗都如此无力,她恨自己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之后的几日,她独自一人被锁在屋中,进膳用药全由侍女亲自喂到嘴边。她别着头不愿张口,侍女们无可奈何便只好将陆永年唤来。
陆永年一开始还会放低姿态哄着她,可往往用不了多久,便恼了怒了,抓着她的头发逼她仰头,再用手捏住她的牙关,逼着她将饭咽下去。知逃脱不了他的掌控,到后面,她也不再挣扎了,如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
前院每日都有人群往来的喧哗声,一派喜庆祥和,然而却无人知晓,一墙之隔的后院主室内,不日便要嫁人的新娘却被折磨得面容枯瘦,日日以泪洗面。
她数着日子过活,无数次祈祷景嵚从天而降将她救走,尽管她知道这几乎是白日做梦,可心中无尽绵延的愤恨却逼着她日日夜夜幻想,她也清楚如果她停止了期望,她便会真正死去。
这七日在旁人眼中或许短暂到转瞬即逝,可对于她来说却度日如年。她几日未眠,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只剩下在牢狱中经历过的欺辱,今日又一次眼睁睁望着天边太阳东升西落,天微亮,鞭炮混杂着唢呐,响声惊心,她在恍惚中艰难抬头,一只喜鹊孤零零落在窗边,歪着脑袋望着被捆绑在床榻上的她。
她与它对视着,许久许久,直到房门被侍女从外解锁推开,鸟儿飞走她才再次回过了神。无力地任由她们将她手脚间的绳索解下,扶着虚弱的她在铜镜前落座梳妆。
她眼神空洞地盯着镜子中形如枯槁的女人,她们为她细致的上妆,脂粉攃到脸上更显她眼下一片青紫,身边喜婆不停地说着吉祥话,而她却根本听不进去。
年少时,她对于未来有无限遐想憧憬,她想自己定然一世顺遂,平安重回故乡,天天陪伴在祖父身边,拉着他让他教自己驾马。之后在祝福下嫁与心爱的男子,哥哥背着她上轿,嘴里依旧不饶人地调侃她:“这世上也就只有我能背得动你了。”,之后送她进喜轿后又会不舍地握紧她的手:“以后那小子要是敢伤你一分,老子立马上门宰了他。”
可如今往后看,这些再平凡不过的梦想竟一个都未能实现。她想不明白,她前世到底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今生要被如此折磨,沦落到这般下场结局。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微蹙着眉,低头不服命运安排地冷哼起来。
侍女赶忙又用脂粉掩盖泪痕,手上没个轻重擦拭到了她撕裂的嘴角,这几日挤压的委屈与不甘已经无可抵挡,这最后一根稻草将她的精神彻底压垮了。
她迸发出巨大的力气,将满桌上的胭脂水粉扫罗在地,顿时面前扬起了彩色的尘雾,侍女们被猝不及防呛得闭眼狂咳,她提起沉重的裙摆便奋不顾身地朝天光乍现地室外奔跑。
喜婆在身后急得大叫:“哎哟!新娘子跑了!快来人啊!快追啊!”
她一脸惊慌出了房门,左顾右盼间又望见了刚才窗口出现的那只喜鹊,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回想到了什么,她心惊肉跳捂嘴惊呼:“是尤小鸟!”
趁人还没追来,她提起裙摆跟在喜鹊身后拔腿就跑,她昂着头迫不及待去问:“小鸟,是尤知言让你来找我的吗?他没事吧?你知道景嵚在哪里吗?”
喜鹊极速侧飞躲避障碍,根本没空回复她的问话,半晌身后没了动静,回头瞧了一眼,便看见她一边哽咽擦眼泪一边咬牙全力奔跑。虽明白她听不懂自己说话,但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喳喳回了她两句。
云幼颐听喜鹊叫得铿锵有力,顿时心里便有了底,一定是他们来救自己了。思及此,她终于是得以释缓了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
然而她好不容易跟着喜鹊眼看着离出口越来越近,刚绕进了一处小巷,结果一拐弯,天上的喜鹊发出惊叫,她便一头撞上了一人胸膛。
陆永年方才听人来禀,云幼颐又逃脱了,便直接带了一队人抄近路往这处角门赶来。此刻果真蹲到了逃脱的云幼颐,他恼羞成怒一把捏紧了她的下颌:“我特地命人放松了此处的守卫,没想到你真上钩了,说!给你通风报信的人是谁?是那叫做景嵚的侍卫是吧?”
云幼颐被他掐得疼痛,拼命摆头挣扎,双手紧扣在他的手上,直直将他的皮肤上划出了血痕:“你放开我!”
“云家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与侍卫私通?伤风败俗!”陆永年不顾手上的疼痛,逼她与自己直视,此刻被气得彻底失去理智,也不顾下人在场口不择言辱损她。
云幼颐不想他竟然这么说自己,气得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抬眼与近乎癫狂的他对视,抬起手便想扇他一耳光,结果不想他竟预判了她的动作,一手接下了她全力的掌掴。
云幼颐见他捏紧了自己的手腕,气得大叫:“混蛋!落井下石的小人!你根本就和陆萧是同一类人!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一条狗!”
陆永年向来鄙睨痛恨陆萧的手段与为人,在心中与他努力划清界限,此刻听云幼颐将自己与陆萧归为一丘之貉,喘着粗气气急攻心,红着一双眼,抬手便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厚实的手掌极速挥动在她脸侧扬起一阵微风,可不料一掌还未落下,他面前一暗,高举的手腕处便传来了锥心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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