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曦惊愕地看着面前之人一个一个倒下,几乎就在眨眼间,面前视线倏尔开阔。看着脚下昏迷陷入沉睡的人们,她不禁皱紧了眉头,气愤地一抬眼便对上了高台上女人俯视着她的一双莫测的绿瞳。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二人,一人立于定风高台俯瞰人世,一人立于万民间昂头对峙天际。
风雪依旧剧烈,天色逐渐暗下,暴雪却愈演愈烈,夹杂着雪粒的厉风吹起两人身后的长发,发尾在风中凌乱。
“就是你夺走了应星的神力?”扶曦压抑着怒火,尽管位于低位被对方俯视着,她凌厉的气势却不输分毫。
玹狸未料到扶曦身中“入梦”却仍依旧保持清明,分明先前她在八星城之时还身中此招陷入无尽沉睡。如今不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让她逃过了此术。
虽偏离了计划,可是好在她如今实力大涨,又有神弦的咒印相助,直接与她对上也依旧有十足胜算。
玹狸双臂环抱在身前,慵懒地揽起身后的披风,眸中冷光闪过睥睨着身下的人儿,轻勾唇角却笑不达眼底:“不记得了。”
扶曦见她有恃无恐的模样便知她定还有后招,应星的“入梦”能够克制她,为防再受此术控制,她先前进入应星心田之时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暗自在他心间种下了反噬咒。如今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竟真有人想再次利用此招来对付她。
“你用何术夺取的神力?又是用何术效的我的容貌?”
她尝试用神力去侵入玹狸的神魂,可还是被妖血咒印挡在了外面。无奈下迅速用术在百姓间寻找依旧保持清醒的意识,可探索一圈,仍旧是一片空白。
玹狸闻言忽而笑了起来,面容在雪中清透笑靥如花,而后收起笑颜挑着眉,抬步朝前行走两步,裙裾之后随着她摇摆的腰际出现了一根玄色的长尾,一扬手,头顶发间冒出了一对长毛兽耳。
而后她步至定风台边缘,脚下一空,从高台往下坠落。云端的高度,寻常人坠下定当尸骨无存,而她却极其轻盈地落地,甚至连地面上的积雪也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她一步一步朝扶曦走来,走至她跟前咫尺处才停下了脚步,歪着头睨着她如今这副皮囊:“我修炼成人,维持此貌五百年,你在世间仅存活十八年,又凭何说此貌归你?况且,你如今不是也借着别人的身子?何故质问我?”
说完见扶曦面上没出现她所期待的神色,她又得寸进尺走进了一步,直视着她,勾起唇角:“至于我用的何术夺取神力,你该最清楚才是,瞧瞧?”
话罢,她直起身子,立时向后跃了一步,嘴边默念着什么,一落地脚下便顿起一阵风,地动山摇间四周响起摄人心魄的凄厉哭声,无数鬼魂从她身后飞越而出,向前瞬间缠住了扶曦。
扶曦瞳孔颤动,见此状心中登时大明,然而一切都晚了。天色顿时大变,周遭狂风卷起尘土,玹狸身后出现了一个黑洞,漆黑的洞内伸出无数亡魂手臂,合力将扶曦脱入深渊……
“法随天相,入阵,开!”
咒诀一落,法术顿开。黑洞越来越大,朝外急速扩张,呈现一个碗状,从头顶扣了下来。
未曾料到重木的蛊阵百年后重现人间,扶曦心道不妙,身体被束缚得完全无法动弹,眼看玹狸唤出的蛊阵几乎将自己吞没,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心声在最后一刻从天而降钻进了她的心田,骇然回首,便看见辰显门外,云凌洲正驱马朝此处急奔而来。
来不及了,她也不管他是否清楚如今状况,立马向他隔空传声。然而还未待她看清云凌洲是否接到了她的心声,她眼前一暗,整个人彻底陷入了蛊阵异世……
那边,云凌洲奔马疾驰,昨日去到崔世典府上拿到了梦欢牌,他便立即起身前往万花楼,匿了身形潜入楼内,好不容易在人来人往的花楼内寻到花魁的房间,刚欲翻身进去,谁知意识一模糊,他竟陷入了沉睡。
而后再次醒来便已是第二日午时,看着人去楼空的楼宇,他知道自己中招了,想起今日便是新春,想来那花魁定是在定风台献舞,他一刻未耽搁,立即寻了一匹马朝这边赶来。
结果却不料,从嘉兰街至辰显门,路上的行人睡倒一片,不管他怎么唤都唤不醒,与他昨日遭逢的情况不出一二。心下明白定是妖人在背后作怪,恐惧接下来发生更加无法挽回的灾祸,他咬紧牙关快马加鞭疾驰。
刚穿过辰显门,四处神像间的土地上也尽是躺倒的人。天色阴沉,神像在雪中独立,注视着地上失去魂魄般的累累躯体,看着像在进行什么诡异而又神秘的招魔仪式,他心中无端生起一片骇然,正思索着对策,脑中便凭空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摇铃……”
短短两个字,云凌洲听出来了这是扶曦的声音。
急切地寻找扶曦的身影,结果他便感到胸口一热,赶紧伸手进怀中取出先前她给他的那根羽毛,而后不待他反应,羽毛幻化成型,竟然就这么在他手中变换成了一把金铜摇铃。
他拿着这铃摇了摇,却并未发生什么事,不知她说的摇铃是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望着手中的铜铃:“喂,这什么意思啊?!啧,急死人了!”
他将铃拿在手中不知所措,还来不及看清定风台下那团黑气是什么玩意,空中响起一阵破空声,他迅速抬眼便瞧见一个人朝自己飞来。那人拿着一柄长戟,戟刃上反射出刺眼光芒,朝他猛刺而来。
他瞬时拔出腰间的悬河剑接下这招,拧眉盯着面前这畸形的飞人,立时便想起就是这人先前在太阴山神庙前盗走了云弃冕的尸身。
这两日莫名受过的憋屈,顿时有了发泄口,他将左手中的摇铃揣回了怀中,双手握把将这人顶了出去,随后在马上跃起,朝他便是奋力一砍。
“就是你这妖怪把云弃冕的尸体偷走的是吧?说!你们拿他尸体想干嘛??啊!说话啊!!”
说罢,他又挥刃朝他连连横劈,招招力道十足,眸中带火,将胸腔内的火气统统发泄在此人身上。
绿风尽管在空中,但是还是不敌云凌洲这劲霸的招式,快速挡下他几刀,手臂已然开始麻木,身后的翅膀配合他手上动作的同时还要抵抗急啸的狂风,此刻只剩虚虚七成力去与之对抗,难免显出败势来。
于是他也并不纠缠,立即振翅与他拉开了距离,通过长戟的优势寻找他出招间的漏洞。
云凌洲见此人开始往天上撤,他手中的力道不减,正欲踩在马背上跃起去追,结果不想一瞥眼注意到远处站了一人,一头白毛看着就不像好人,正鬼鬼祟祟在地上躺着的那人身上摸索着什么。
他收势调转方向朝那边跃,奔近了几步才看清,地上躺着之人竟是昀燚。
“操!你干什么呢?昀燚!昀燚快醒醒啊!”
这回变成他跑绿风来追了,他快速朝那边奔去阻止白毛的动作,绿风提着长戟追在他的身后:“吓吓吓,休想逃!”
神弦听闻远处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一滞,抬头看见提剑朝自己奔来的云凌洲,又错眼瞟了一眼,怵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玉川和南宫伞一眼,啧了一声,立即掐诀命他二人速速出战。
南宫伞与燕雪时重逢后便有了叛逃之意,玉川更是不想再受制于人,于是多数时间虽不得已,但只要是能够自控的时间便选择袖手旁观。神弦知这二人早生异心,可如今人手不够,无奈只能将就用人。
手臂上的红色咒印一烫,南宫伞与玉川被驱使上前干扰云凌洲的进攻。
面前忽然闪现出两人,云凌洲吃惊地望着面前的玉川,表情讶然,但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咬牙挥剑抵挡南宫伞射来的银针,心中千回百转,自看见玉川手中洒出白色粉末的那一刻,有什么在他脑中炸开,动作一滞,瞬间便什么都想明了。
嗤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身边到底潜伏了多少恶人?
他当时就差把整个云府翻个底朝天,却不想杀害人证真正的凶手竟然就在他的身边,他还尊称他一声先生,真是可笑啊。
“好你个玉川,亏我当初如此信任你……”
他已经不愿再相信任何人,手上招式狠绝,丝毫不给他们留任何退路,悬河剑在他手中挥得无影,他以一敌三,与这几人酣战几十回合,骑在马上完全化为战场杀神。
尽管被三人围击,虽抽身困难,但他战得仍游刃有余。战时频频分神去看那边白毛的动作,便亲眼瞧见他从昀燚怀中翻找出了一把金色的锁,而后径直朝花车那缸青铜鼎处走。
白毛手上做了什么动作,炸眼的金光忽然自鼎中迸现,紧接着一柱光芒从鼎中倾斜瞬间朝天际直上。
天际盘旋的妖怪嘶吼长啸,云凌洲心魂为之一颤,立即明白过来那人想要干什么,使出全力朝前劈砍,他立即拽马向前奔去。
结果绿风骤时从空中俯冲袭来,长戟在手中挥舞一圈,直接挥斩下了他坐下马匹的腿脚。
“看招!”
血飞溅而出,落于雪上,浸进地上躺着的人的衣袖间。
马儿嘶啼一声,矮身倒在了地上,云凌洲身下不稳,立时从马背上被摔飞了出去,整个人跌跌撞撞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立马回首,白毛举着手中的金锁便要抛进鼎中,他瞪大了双眼,连忙撑地起身,可还是来不及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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