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庆典!那太好了,反正都没来过白照城,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呗!”
云幼颐听说有热闹,立时便兴奋起来,上次月夕节在八星城他们都没时间好好在城里逛逛。
“万花楼的花魁已经三年未参与庆典了,听说今年新选出的花魁会重新参加,绮罗八万春,一眸值千金,许多人慕名而来呢,到时大家无事也可去一睹风采。”
周凯说时瞟了一眼身侧的田倩,见她面不改色这才重新转回了头。
“听起来竟是比都城的百花宴还要盛大,那一定要去凑凑热闹了!”
都城天香楼每年都会举办百花宴选拔花魁,名流雅客们齐聚,豪掷千金只为捧自己看中的佳人拿下魁首,好不风流好不热闹。但尤家家教严格,从不让尤知言出入烟花柳巷,此番这白照城举办如此盛典,万民同庆共睹风华,可以看看这花魁到底什么模样,还不算寻花问柳,那他不是一定要去瞧瞧满足好奇心了。
他俩还在兴奋,而昀燚听闻定风台却眸色一沉,立时与扶曦对上了视线,他们此番的目的便是为修复定风台,钦天监测算出定风台有倾颓之相,但为防民众恐慌暴乱,此事始终被保密着,所以民众对此消息并无所知。
虽不知到达白照城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为保护民众,今年这花车游行庆典定是需要叫停的。
一侧的云凌洲也在思索此事,他此番回乡,北军由他的副将邓迁代为管理,华监正与崔刺史定也商议过如何处理今年庆典此事了,最好的方法肯定便是直接取消。
景嵚在侧虽一直少言,却也时刻注意着几人的神色反应,现下见他们三人忽而沉默,心里也有了一定的预估,看来到达白照城后所要面临的境遇恐是没想象中那般轻松了。
四人各有所思,但此时见其余几人围绕庆典相谈甚欢,他们倒也并未在此刻开口去扫兴。
几人与周凯夫妻二人之后又围绕着白照城的当地民俗热烈讨论起来,但因先前看见的那些空白画面,扶曦心下始终惴惴不安,抱手独自在角落陷入沉思。
其余人一言一语探讨着,表情热闹欢快,而她格格不入,心浮气躁始终解不开心中的愁绪,而后直到昀燚挪了一小步拉进了与她之间的距离,手臂触碰上她的,她才慢慢回过了神。
“真的吗?白照城天空会盘旋着妖物吗?这也太吓人了吧?他们不会吃人吗?”
“百年前神女布下特殊结界,所以那些妖物尽管会在空中盘旋路过,但也像看不见人一般,并不会发起攻击,慢慢地人们也便习惯了这奇异的场景,现下百妖游空也成为了白照城的特色。”
“哇!这么神奇!”
云幼颐尤知言闻言便知周凯口中这著名的保卫西风国五百年的结界,便是此时安静坐在马车间的扶曦前世所造,听着白照城奇妙的城景,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扶曦的伟大。
扶曦回过神一抬头便看见了云幼颐尤知言直勾勾朝她投来的崇拜星星眼,刚才分神没注意他们在谈论什么,现下直被他们盯得后背发毛,怕周凯田倩发现异样,她微笑着抬手将伸过来的两张脸推了回去。
她前世最后便是在白照城殒命,之前巫族的部族便聚集在白照城内抵挡妖邪,当年却并没有如今这般好风景,妖物随时都可能入侵,将人类当作食物残忍地捕杀,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那时的白照城还不算一座城池,当地的人们被妖邪屠杀,剩下活着的人们狼狈地往南迁徙逃窜,直到她的到来,才带领着残留的人们陆续修建起了城池。
可这些毕竟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白照城是何模样,她并不知道,但是听周凯的介绍,至少了解了在她神力的保护下,白照城的百姓们能够平安无虞。
物是人非之感,头一次如此强烈,她真切体会到了如今脚下的是百年后的世界,她也想去看看,去看看这百妖游空的和平盛世。
昀燚安静地注视着她,知道她方才放空之时定是回忆起了往事,是他无从得知的属于她的前世。
他也想去看看,那个传说中被她誓死守护的城池,留下了她的传说,被她神力庇佑照拂的家园。
——
他们已与商队们一日不落地行进了一月余,今夜依旧是宿在野外,周凯说昨晚的驿站是到达白照城之前的最后一处驿站,之后一路便再难找到村落了,但好在路程所剩不多了,再过几日行到新月湖,离白照城便只剩两日的行程。
近日连着停了三日雪,白日天空湛蓝清澈,被雪覆盖的森林中只有他们这一行,在堆积的野雪上踏出深深浅浅的连绵马蹄印,为天地清晰指引出向北的道路。
马蹄声踏踏,随着规律的震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杉木偶尔抖落一块儿雪,砸在脚边或者马车顶上,触及地面便松软地四散看来,又重新埋进了地上的积雪中。
树木的味道清冷沁人心脾,虽北风停歇了下来,但却并未减缓冷意,林中偶有鸦雀飞过,凭空一声凄厉叫声更是诱得人混身一颤。
本就缺少的天光,到了傍晚更是被杉木遮挡尽了,周凯知道有一处山洞可以用来露宿,于是众人又借着最后一点光亮行进了片刻,终于是找到了先前商队特地留下的标记,这才寻到了这处洞穴。
他们分工明确,到达后很快便用备好的柴火燃起了火,路上没打到什么野禽,今日只好依旧吃干粮。
他们与商队的兄弟们围着火坐在山洞内,烈火烧得木头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众人经过一整天的行进,早已累坏,坐下后也不多话,取了干粮便自顾自先填饱肚子。
黑影连成片,被火光照到了石壁上,随风摇摆,虚虚幻幻令人更觉疲惫。
商队刘大厨用石锅烧了些雪水,随后加入调料与干料,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出来,用他们自带的瓷碗给每人各分了一碗汤。
虽然汤里没什么食材,但经过大厨这样一调配,竟也鲜美可口,香气随着热汽蒸腾,充斥了整个洞穴。
尤知言烤了会儿火,终于缓过了锥心的冷意,吃了几口干粮立马捧碗饮一口热汤,四肢百骸瞬间得到了舒活,热量顺着他的喉咙送达全身,舒服得他不禁腾出手鼓掌赞叹。
“嚯!不是,老刘你这手艺也太厉害了,这一路上没你该怎么办呀!”
老刘被他夸得摆了摆手,商队其他兄弟虽已对老刘的手艺见怪不怪了,但也忍不住附和尤知言的夸赞。
“那是!我们老刘之前可是在望江楼掌厨的,普通人还尝不到这滋味!”
“八星城的望江楼吗?”
几人闻言皆停下了嘴中的动作望着出言之人,他们上次在望江楼虽欣赏了长河江之景、饮了天下名酒翠银竹、看了美轮美奂的舞蹈,但回想起望江楼的菜肴确实乏善可陈,原来原因在这里,大厨都被挖走了,这菜能好吃吗?
“对呀!西风国最大的酒楼,所以说咱们老刘可不是一般人!”
确实,老刘这手艺放在普通商队里着实有些屈才,只是为何他会放弃望江楼的工作选择加入了马帮商队,且以他们的了解,陆萧怎么可能会放这么个优秀的大厨离开,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望江楼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老刘怎么不干了呀?”
周凯之前遇到老刘也是机缘巧合,老刘那时便已不在望江楼掌厨了,他还从未问过他原因,此番听他们说起,也好奇得问了一句。
“对呀,老刘你虽跟我几年了,但我也很想问你之前为何离开望江楼呢?跟着我们马帮走南闯北的哪里有在酒楼里轻松呀?”
老刘从始至终埋头吃着干粮,捧着碗的手上满是粗糙的茧子和火燎的疤痕,一看便是经常在灶台边劳作的一双手。
“也没啥,老东家去世了,我跟了他几十年,他走了我还守在那里也没意思。”
他说话间也垂着眸,说完又饮了口汤,话里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的是别人的事,说完这话不等其他人再追问,吃完最后一口干粮便又起身去收炊具。
昀燚几人知道老刘口中所说的老东家便是陆永年的父亲陆煴,陆煴死后他便就离开了陆家,不接受易主,也绝不攀附权贵而活,如此忠烈,令人倾佩。
心中虽这么想着,但他们认识陆家人之事又不能为外人所知,于是只能满含敬意地望着老刘不语。
他们中间除了若冲和元安总是敛眉垂目从不偷听主子们的对话外,现下也只有云凌洲此刻仍一脸茫然了。先前云幼颐与陆永年的婚约是西风帝擅作主张,最后既然没成便也没知会远在北方的云家人,所以对于他妹差点被嫁人这一茬,他是真一点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望江楼这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号,却不了解巨富陆家那些家事。此时感受到了其他几人神色各异,便明白定是有什么他并不知道之事。
他心下捉摸着找个机会问问,将手中的空碗递给了老刘,便起身朝外走,想去车上取了毯子和褥子来歇息,结果不想他刚走出山洞便听闻了马车处传来的细微动静,随后很快马匹惨厉嘶啼,马蹄声纷乱交杂凌空响起。
他定睛一看,很快从夜色中分辨出了一个巨大黑影。
“操!有山虎!”
他的喊声惊天动地,山洞中的人们纷纷惊恐着凝滞在了原地,商队之前遇到过野狼,废了老大劲才终于逃生,不想这回竟会遇到山虎。
周凯和商队守卫们立马拿了武器往外去,昀燚蹙眉吩咐元安守好扶曦云幼颐和尤知言三人,他接过若冲递来的晏临剑也与景嵚若冲一同往外冲。
不想却被田倩一把拉住了。
“白少爷,外面危险,你们还是呆在洞内吧,周凯他们有经验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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