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沂说完，与盛妤又拉开点距离。
“盛老师加油，期待盛老师这部剧。”
盛妤越过郁沂肩头，看见陈导投来的视线，笑了笑：“谢谢，我会努力的。”
郁沂点头示意，回头跟陈导又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此后的日子里，盛妤再没见过郁沂。
在小朱第七次在片场将早餐递给盛妤的时候，盛妤终于没忍住开口：“你最近怎么每天都给我带早餐？”
小朱视线飘忽：“有吗？我以前也给你带的，盛妤姐，这有什么的。”
盛妤微微翻了个白眼：“你可拉倒吧，你以前带早餐不都是我提前一天拜托你的吗，我最近可没拜托你。”
小朱凑到盛妤身边，谄媚地笑了：“这不是那天盛妤姐你突然低血糖晕倒吗，作为你的助理，我当然要每天监督你吃早餐。”
盛妤睨她一眼，没说话。
小朱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其实是郁总跟我说的，让我记得给你买早饭。”
“给你发工资了？”
小朱嘿嘿一笑：“盛妤姐你真是料事如神。”
盛妤嫌弃地看她一眼，没说话，边吃早餐边翻开了剧本。
小朱将豆浆插好吸管放在盛妤手边的桌子上，坐在一边双手撑头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盛妤姐，你跟郁总什么关系啊？他对你这么上心还不让我告诉你。”
盛妤闻言，头也没抬。
什么关系？不被公开的已婚已育关系呗。
“没什么关系。”
小朱不依不饶：“那他怎么对你这么好？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啊盛妤姐？”
盛妤一口豆浆呛在喉管里，她咳嗽几声，看向小朱：“想什么呢？”
“那总不能是平白无故就对你这么好吧？”
盛妤低头看剧本，不咸不淡地回她：“郁总乐于助人呗，这不是你说的吗？”
小朱被她这么一噎，憋憋屈屈地闭嘴了。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明天回老宅不要忘了。”
盛妤一只胳膊倚着桌子撑着头，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
“确实忘了。”
消息发出去，聊天框上面开始“对方正在输入中……”，出现又消失又出现又消失。
盛妤没忍住笑了一声，手下打字。
“多谢你提醒我。”
对面终于发过来一个字：“嗯。”
小朱看着盛妤举起手机盯了半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邪魅。
真的被鬼上身了吧？是的吧？
*
周日这天刚好剧组休息一天，盛妤睡到下午两点才舍得睁眼。
打开手机密密麻麻的红点。
盛妤脑子还没开机，第一想法是——
外星人攻打地球了？
盛妤点开最上面张姐的消息。
“醒了吗小妤？”
“星辰传媒的CEO邀请你跳槽这件事我听说了。”
“你怎么想的？”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也支持。”
“去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好歹也是金牌经纪人，他们应该不介意。”
……
“哦对，我是想告诉你，有一档恋爱观察类综艺找上你了，你看你要不要去。”
“还没醒吗？醒了吱一声。”
盛妤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引用了恋综那条回道：“可以去的张姐。”
最近除了《无双》的拍摄也没别的行程，黑热搜也下了，接个综艺赚一点曝光度刚好，要是能顺带稍微扭转一下她的风评就更好了。
恋综这种什么牛鬼神蛇都在的慢综最适合她这种黑料多多的艺人了。
一对比下来，她就显得好得多。
坏处是可能会被骂。
各种都能骂。
但总不会比她之前还糟糕了。
回完张姐，盛妤往下划了两下。
盛乐：“记得四点到老宅，不要迟到了。”
不想起，不想去，好想鸽掉。
在床上扭来滚去好一阵子的盛妤终于认命地爬了起来。
不出意外地，盛妤迟到了。
刚进门，一道浑厚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还知道来呢？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你工作也是这种态度吗？”
盛妤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跟吴伯打了个招呼。
吴伯是盛妤妈妈那边的人，盛妤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吴伯照顾的，盛妤妈妈去世后更是对盛妤视若己出。
至于盛乐，从小到大更多时候是在奶奶家生活。
盛闻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倚着靠背双手环胸一脸不悦地盯着盛妤，盛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头也没抬。
盛妤坐在盛乐对面，放下挎包，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谁教你的这么没礼貌，不会叫人吗？”
盛闻谦刚开口，就听盛妤不紧不慢地来了句：“爸，您有事吗？”
一句话给他噎住了，有点分不清盛妤指的是哪个“有事”。
沉默了两秒，盛闻谦道：“没什么事就不能让你回来了吗？”
盛妤放下茶杯，随意地点了点头：“嗯，当然可以啊。”
“……”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
盛妤自觉无趣，起身去厨房端了盘果切上楼了。
盛闻谦气闷。
“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
盛乐平静无波的声音悠悠传入盛妤的耳朵：“姐姐平时工作繁忙，今天难得剧组放假，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盛乐开口，盛闻谦纵然不满也没再多说一句。
盛妤在门后冷笑一声，将房门仅存的一点空隙彻底隐去。
房间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人住过了，到处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盛妤随手换了张床单，仰面躺在床上，不由想到，若是盛乐的房间，估计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吧。
她拿起手机，点开盛乐的朋友圈。
朋友圈里的盛乐是美丽的、风格多变的、幸福的、热爱生活的，每张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盛妤翻动着照片，不自觉地笑。
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那是一张去春游的live图。
照片里，盛乐凑近镜头，两手掌心朝上在同一方位张开，盛闻谦笑着将脑袋凑上来。
背景音嘈杂，盛妤却清晰地听见盛闻谦看似抱怨却难掩笑意的一句：“哎呀，我这么大把年纪了拍这个……”
图片定格在二人最幸福的时刻。
盛妤将照片放大，背景里是帐篷、野餐垫、果篮、散落一地的零食、粉色的大号水壶……还有坐在一起看着他们满脸笑意的爷爷奶奶。
照片放大缩小，又放大缩小。
盛妤盯着看了许久。
“爸，今年能陪我去春游吗？”
“春什么游，我很忙，你也老大不小了，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
那年，盛妤十二岁。
正事。
没有陪她去的春游，盛闻谦以另一种形式带盛乐去了。
什么出国旅游、参加音乐节、让她见到喜欢的明星……
所有和她盛乐沾边的事都叫正事，哪怕性质相同。
但她早就不在乎了。
父亲什么的，本来也没什么所谓。
张姐的消息弹出来，映入盛妤眼帘。
“小妤，你记得提前熟悉一下《真实的心跳》这档恋综的录制模式，直播的话有很多都和录播不同，你要多注意一下。”
盛妤：“好的姐姐~”
左右没什么其他的事，盛妤找出来《真实的心跳》往期回放开始看。
等她再睁眼，落地窗外已夜色沉沉。
盛妤伸个懒腰推开房门，客厅里只余一点昏黄灯光。别墅里静悄悄，连一丝人声也无。
盛妤手扶着门框，静静望着那点昏黄，寂静黑暗里，她的心跳在耳边振聋发聩。
回来做什么呢？
有什么回来的必要呢？
盛闻谦想见的又不是她。
她究竟是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呢？
是一直告诉自己无所谓，压根不在乎，却仍旧会在被抛下的时候感到难过。但这并不冲突，她难过的只是空荡世间里的踽踽独行。
“站那儿做什么？吃饭了。”
盛乐从楼下餐厅探出头来，手上还捧着一锅南瓜粥。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的眉角发梢，无端生了几分暖意。
盛妤笑了笑，应道：“来了。”
如果没有在饭桌上见到盛闻谦，盛妤的心情会更好些。
“吃饭了知道下来了。”盛闻谦瞥了一眼刚落座的盛妤，“你看你妹妹，忙前忙后的，还亲手煮了红枣南瓜粥。”
盛妤置若罔闻。
一而再地被无视，盛闻谦终于忍不住，声音含了几分怒意：“盛妤！离家没几年就野了是吗？长辈跟你说话呢！”
盛妤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两臂交叉撑着桌子，微向前探身，语调是调侃的，细听又有几分阴阳：“这总裁当多了就是不一样哈，瞧这一身霸总范儿，腌入味儿了都。”
“你现在都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了是吧？”
盛妤思索了一下：“不然呢？我寻思以前跟您好好说话的时候您也没听啊。”
她盈盈一笑：“现在多好，您不仅听我说话了，还乐意跟我多聊两句呢。”
“你！……”
盛妤依旧笑着，歪头听他说：“我什么？”
盛闻谦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来了句：“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来了来了，中国家长的必备语句，让无数孩子无语凝噎，百口莫辩。
盛妤装得一派无辜：“瞧您这话说的，我为了让您听我说话跟我说话，费了多大劲呐，巴不得您管我呢。您哪儿是管不了我，您是压根不想管我。”
盛闻谦刚要开口就被盛乐打断了：“还吃饭吗？”
顾不上盛妤了，盛闻谦忙起身接过盛乐手中的骨汤。
“吃吃吃，让赵姐端来就行了，你怎么端上了。”
盛乐入座，不咸不淡地来了句：“还以为你不吃了，打算让赵姐倒了的。”
盛闻谦也不恼，乐呵呵地给盛乐盛了一碗骨汤：“你难得回来一趟，当然要吃。”
盛妤尽收眼底，垂下眼，内心冷笑一声。
一碗红枣南瓜粥冒着热气被放在了盛妤的手边。
盛妤抬眼，刚巧看见盛乐坐回去，盛乐注意到她的视线，微抬下巴示意：“这粥暖胃，你在片场不是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盛妤眼睛微眯，笑得心机：“这么关注我啊？”
尾音微扬，绕了个山路十八弯，直把盛乐的脸绕上一抹红晕。
盛乐轻咳一声，夹了口菜。
“你妹妹都知道关心你，你呢？”
啧。
盛妤轻皱眉头，几许不满。
就你长嘴了是吧？
暗暗翻了个白眼，盛妤没搭理他，吹了吹南瓜粥吃下，只觉心里都暖了不少。
这个世界的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除了某个老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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