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江秋暮发现自己身上被盖好的被子，还睡在一张窄小的破床上。
江秋暮慌乱起身。
“终于醒了。”
江秋暮寻声看向一旁，一老头在不远处喝着什么，绕着雾气，一手还扇着面前火热的炉子。
江秋暮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这不是……那天拉那个破二胡的吗？
这、这怎么……
老人见江秋暮狐疑慌张看着自己，笑着解释，“昨天半夜里我听见一些声响，就爬起来一看，发现你躺在我家地上睡着了，我想你是累了，穿的又少，我就把你抱到床上睡了。”
江秋暮愣愣不作声。
“睡了这么久，早饿了吧，要不要来一碗？”老人举了举手中的米粥。
江秋暮迅速下床穿鞋。
“饿成这样啊……”老人看着江秋暮，笑了笑，盛了一碗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看着炉中又要熄灭的火光，老人连忙扇了扇，火光亮起来后，又聊起来，“你是逃难的吧？最近逃难的好多呢，不知道这边还能撑多久，昨天我遇到的那个白衣公子……”
“嗯？……小孩儿？”
少年已经冲出去了，没管老人在后面喊。
出来跑了好久，停下来大口喘气，前面是寥寥行人，回头望望，后面是一片白雪苍茫，看不见什么人影。
江秋暮这才发觉有些累，肚子也很饿，环顾周围，又用老方法得了些许小钱，身上稍稍舒服一截，买了一串糖葫芦。
突然，江秋暮停住了。
远处几个白衣在人群中晃动。
“哎，昨天晚上累死了……”
“是啊，浑身还疼着，都怪那个劣根……”
“等等，我怎么闻到有一股恶心气味？”
“咦，我好像也闻到了……”
江秋暮慌忙收住了法力，屏息住，慢慢后退。
“谁？谁在那边？”
江秋暮早就已经往后跑了。
“快追！味道淡了，他好像在跑！”
夏冲在后面慢悠悠打了个疲惫哈欠，又一把拉住前面两个，“唉唉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追什么？”
“刚刚有股怨劣之气，好像是在偷听我们说话呢。”
“我怎么没闻到。”夏冲皱了皱眉，质疑的看向他们，“会不会是你们两个昨天闻多了，产生幻觉了吧？”
其他两个弟子疑惑挠了挠脑袋，夏冲虽然同为初级弟子，但总归比他们年长一些，知道的懂的也应该更多一些。
“幻觉吗？我刚刚闻到了吧？你闻到了吗？”
“好像闻到了吧？”
“好像，都是不作数的。”夏冲拍一拍他们两个肩膀，“要我说，追什么追？就算有也别追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那个，不把我们打成那样，你还想再挨一次打吗？”夏冲打了个哈欠，“再说了，还不一定有呢。要是追上去还白费追了一趟，那多划不来。”
夏冲想想就叹了口气，“嗨呀！这上官师兄也真是闷狠，还让不让我们过活，我们也才初级仙体，不眠不休不进食这么长时间，他稍微受得了，那让我们如何受得了？”
其他两个师弟默默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脸上耷拉的黑眼圈。
夏冲逍遥劝道：“我们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不得自己快活一顿，他要忙就让他忙去吧。”
一弟子还是不安：“这……长老要是突然查看我们干什么？不会被责罚吧？”
“长老？长老没现在可没空。现在那些劣根惹的事、以后挑选弟子的事、哦，还有之前落木千山的事……总之，有好多事呢，都等着被他们管，现在他们哪有闲心来管我们。再说了，我们只是几个小弟子，管我们干什么？”
“有些道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瞧瞧，那里有卖糕点的，好香啊！”夏冲兴奋指了指那边，“人间都要过节了吧，好久都没在人间过节了，这里还有好多东西卖呢！”
“诶诶诶，夏冲，你这就不管了？”
夏冲不耐烦回了一句：“管什么，你们不玩，我自己玩去。”
两个弟子心一横：“玩！怎么不玩！”
……
午时，天还在下雪，大雪。
江秋暮不知道跑了多久，回头看看，后面没那明晃晃的白衣服，也察觉不到那种仙灵之气，这才松了口气。
拿着那糖葫芦，江秋暮在路上干嚼着，走着。
接下来十几天，他都是自由的，要去修炼。
对，再不能耽误了，要修炼、修炼……
拉曲的破老头？
江秋暮又看了看。
拉曲的破老头还是在那个墙角，头上已经积了一薄层雪，显得愈发苍老。
江秋暮咬着糖葫芦，从偏僻处踩力上去，又坐到了屋顶上，听曲。
这次，曲子似乎没那么难听了。
只是听了会，居然又看见了那碍眼的白色。
白衣、腊梅伞。
江秋暮沉眸。
老人拉完一曲，那人便上前给东西，伞下，白手，又是一袋东西。
还真是同一个人。
江秋暮轻哼一声，刚要抬手，一清脆铃铛声音传来。
眼底寒光一闪，看着铃铛传来的方向——只是几个小孩在那蹦跳玩耍，身上挂着小铃铛。
江秋暮咬牙。
不行，现在还不能冒这个险。
他手放下了，又打量起来。
隐隐约约地，只能勉强听见那老头居然笑了一声，声音苍老沙哑，但也能听出激动和喜悦。
老头还在一直回应着，能看到手肘也在动，带着身上的灰布袄子——身上的白雪都掉落了许多，露出里面苍黑的色彩。
江秋暮看着，又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小时候，他在雪地里等母亲回来带些东西的，母亲也是撑着一把伞回来见他，他当时就特别开心，身上的雪就被抖掉了……他一直记得。
他轻笑一声。
估计那人也一直在说话，可声音太弱了，听不太清。
江秋暮哼了声，心想：细声细气的，一个男子居然能弱成这样？
今天旁边有些小乞丐，一群苦丧脸，看见老头得到一些东西，纷纷大胆过去围着那人，渐渐地，其他大乞丐也过去了，争先恐后在做些什么。
只是伞挡住了大部分，江秋暮看不清那人在干什么。江秋暮起身转换方向，又蹲下来，歪头侧看，又干脆跳下一楼，趴在檐边看。
只片刻之后，那些小乞丐先蹦蹦跳跳、一个接一个走了。
江秋暮轻啧一声，吃完最后一个糖葫芦，丢掉竹串，屋檐轻点步，随即从另一边跳下去，从小巷拦住了刚刚的两个小乞丐。
突然从上面跳下一个人，两小乞丐显然被吓到了，都揣紧了怀中的东西，只是其中一个高的挡在了前面，另外一个矮的在后面瑟瑟发抖，都是不安地看着他。
江秋暮微微一愣。
现在站在对面的是谁？
他低头看着自己……
随即，就听到其中前面那个小乞丐喊：
“我们快跑！”
江秋暮回神，两个乞丐瞬间被定住，僵硬不动，连声音也喊不出，只看得清惶恐惊骇的神色。
铃铛声又在耳边响起，江秋暮皱眉，双手按上了两个小乞丐的肩膀。
“把东西交给我。”
两个小乞丐发现自己能动了，还是有些慌乱，“什、什么……东西？我们……没有偷东西。”
“刚刚那个白衣服的给你们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两个小乞丐没有什么动作，可能在疑惑什么。
“还不明白？”江秋暮手没松，直接眼神示意他们的怀里，“我看到你们把它放进去了，是钱吧，拿出来给我。”
身后那个小乞丐有些害怕，慌忙的就拿出来给了。
“不要，不要给！”大乞丐朝小乞丐道，随后又看着江秋暮，“这是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才讨到的，凭什么给你？”
“你们不是一下就要到了吗。”江秋暮声音低沉了些，“我都看到了，你们想骗我？”
“我……”
江秋暮手捏重了些：“我再说一遍，拿出来。”
“我没有骗你！我们今天是从早上讨到现在才要到了一份！”
他微微皱眉。
大乞丐声音有些颤抖却不失坚定，“这个是那个公子是给我们的，你可以找他要，他应该有好多，应该也会给你，但这个是我们的。”
江秋暮驳回：“谁规定是你们的？现在我是明抢，那也可以是我的。”
“不能给你！”
“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小乞丐有些畏畏缩缩，却也站出来说了，“那是我们从早上饿到现在，遇见那位公子，才讨到的吃的……”
江秋暮闻声，语气弱了些，皱眉道：“他给你们的，只是一点破吃的？”
两个乞丐迷茫一下，点点头。
他松手，“给你们点吃的就高兴成那样，真是没用。”
两个乞丐对视一眼，刚想反驳一句，就听见江秋暮小声嘀咕，“要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我最讨厌的就是吃的。没一个好吃的。”
两个乞丐：“……”
“可我觉得好吃啊……很好吃啊……”小乞丐看着江秋暮，躲闪眨了眨眼睛，又低头小声道，“什么都好吃，这个最好吃……”
江秋暮抱臂，道：“不好吃。”
小乞丐有些不服，小声辩道，“嗯？大哥哥，你是因为没有吃过好吃的才说这话吗？”
大乞丐推了推小乞丐，小乞丐却还是继续看着江秋暮，疑惑问道，“做强盗，也吃不上好吃的吗？”
小乞丐见他没反应，从怀里拿出刚才的糕点，白白的、点缀着淡黄色的桂花，递给他，“这个……大哥哥，你尝点吧，我刚刚试过了，很香、很好吃的。”
江秋暮看着那桂花糕。
“弟弟……”大乞丐在旁边小声劝阻。
江秋暮还是看着糕点，没接，也没不接。
大乞丐拍了拍小乞丐的手，小乞丐手抖一下，收回去了。
江秋暮冷哼一声，道：“什么东西，都不好吃。”
两个乞丐紧紧依偎在一起，都有些害怕看着居高临下的他，大乞丐声音又颤抖着，“吃的、吃的可以给你……只要你放我们走……”
江秋暮还是慢慢靠近，沉声肯定道：“都不好吃……”
见他抬手，大乞丐立即就护住了小乞丐，两人一同紧闭了双眼。
突然，身后面传来温声：
“哎，怎么能这样说呢。”
叫老头是江是受身边人耳濡目染，不懂礼数，不要代表作者本人，不要模仿。
时空剧场——
温：“我做的还是很好吃的吧。”[害羞]
江：“一般。”[白眼]
温：“那明烛喜欢吃什么？吃我吗？”[害羞]
江：“*”[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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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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