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化屿站在窗前细细思索，目光穿透了层层厚墙，落在了远方的天际。
此时，谢一呈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
“公主，刚做好的，尝尝？”谢一呈含笑。
周化屿转过身，看着谢一呈手中的点心，微微颔首：“放下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退下吧。”
谢一呈应了一声，眼睛往桌上瞥了一眼。
宫中势力的情报？这位公主的谋划不小啊。
只匆匆一眼便退出了房间。
周化屿坐在书桌前，开始翻阅起桌上的卷宗。
——正好，看到了个有意思的人。
夜幕降临，宫中的灯火渐渐亮起，周化屿却没有停歇的意思。她知道，在深宫之中，只有不断强大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彼时另一边，周枫坐在昏暗的房间里，面色阴沉。
突然，窗户发出一阵声响，他刚回过头，就已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你是谁？”周枫转身问道。
“我是谁？”男子声线低沉，“殿下这是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不久。”
周枫听着声音耳熟，在脑海里搜寻着此人是谁。
周枫问道：“你是......阁主？”而后仔细端详着来人。
“不错，是我。”男子道。
“你来干什么？”周枫语气中透着气愤，“这就是你们阁做事的效率？”
“息怒，殿下。”阁主轻笑，看似神秘，“我们既然收了钱财，就一定会帮助殿下得到想要的。”
“再信你们一次，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出去。”周枫道，“现在的我还不是周化屿的对手。”
周枫早已眼馋皇位许久，他又何尝不忌惮那位养在宫外不明底细的周化屿。正是因为养在宫外，不知对方的情况，周枫才格外留意她。
那周化屿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没准她也对皇位虎视眈眈着呢。
月将西沉，天边的愁云万里凝滞，席卷而来的长风无边滚落愁。
-
一大早便不见周化屿身影，谢一呈问了府中人，说是出府办事。
直至未时仍未归府。谢一呈要去做点心时，被告知周化屿今日不回府，不用做点心。
周化屿先前说过，让府内庖丁做些点心分下去。
谢一呈入了庖屋，帮着庖丁做点心。直至酉时，所有点心才做完。
与众人闲聊时，谢一呈决定打探打探府内人对周化屿的看法。
府内人都当谢一呈是自己人，故而他来了大家也都是一幅放松姿态。
一名稍瘦一些丫鬟如是评价道：“公主，她呀，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但是公主经常会为我们着想，我还挺喜欢她的。”另一位脸上有雀斑的丫鬟道。
“你们听说了吗，谢公子来的那日，公主杀了个丫鬟，据说是叫阿樊。”小脸丫鬟道。
“是啊，那天陈思年姐姐差点被杀了。”瘦丫鬟说。
小脸丫鬟说：“这怪也只能怪阿樊嘴太碎，陈思年平日里那么乖都被她给带坏了。”
雀斑丫鬟说：“先前我还因为脸上有雀斑被阿樊到处说，多亏了公主，她们才没说了。”
谢一呈听着她们的话，若有所思，问：“为何在这府内公主的名声如此差？”
“公主看起来凶凶的，很吓人的，大家怕她，故而对她印象不好，也有些人是因为听信了外头的谣言。”雀斑丫鬟道，“但是以我在府内亲眼所见，公主还蛮体贴咱们这些下人的。”
话题一起，如开闸洪水，大家都来说一句，府内人对周化屿的评价褒贬各半，谢一呈若有所思。
看来自己没找错人。
-
谢一呈恨皇后入骨。从前的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家惨遭灭门，而皇后却愿意抚养他长大，后来知道真相后的他如遭晴天霹雳，原来从前种种皆是假象，自己被蒙骗其中许多年而不觉。
所以他要找一个靠山，为自己报仇。
周化屿就是那个绝佳靠山。
据他所知，周化屿与皇后素来不和，更是有弑母之仇。
既然敌人相同，那便更好办了。
现已身在公主府，只要能够找到一个机会，取得信任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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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化屿将一包不明物体向面前何余的方向一递。
“这是？”何余盯着此物问道。
“我派去潜伏在宫中的人在今炽帝每日的食物里发现的。”周化屿道，“此物为丹诀国特产慢性毒药。”
何余心中了然，“有人想让他死。”
周化屿轻轻点头，“嗯”了一声，道：“想让今炽帝死的人多了去了，而这个丹诀国明面上是想和我国交好，暗里却派人下毒，可见其心不轨。”
她继续道：“与我国和亲的是丹诀国太子，此人游手好闲，难担大任，今炽帝如此好面子怎能容忍对方如此欺辱？就算他再不喜欢我，也应当知道事关两国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听闻此药玄乎得很，会让人愈发神志不清，最终只能听命于下药者。”何余若有所思，被忽的点醒，“你是怀疑皇后？”
“是。”周化屿分析开来，“你认为皇后对他是真心相待的吗？”
何余回想过往，皇后与今炽帝虽面上琴瑟和鸣，但他时常会觉得皇后的笑意下掩藏着点别的什么情绪，说不明道不清。
如今看来，这份真情之下掩盖的也许是一份长久的谋划。
那么皇后为什么要帮助丹诀国的人呢？
“皇后有问题。”何余得出结论，却又疑问重重，“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我所疑虑的。”周化屿蹙了蹙眉，“这么多年来，她与丹诀国没有任何联系，那么她为何要这么做？既已身居高位，她还有什么想要的是得不到的。”
细细思索下来，周化屿道：“也许她进皇宫就是自己计划中的一部分呢？”
皇后徐杨此人着实不简单，只是二人现今还没有任何头绪，看来得好好查一查了。
-
待到周化屿回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月色皎洁，周化屿想起府内有一处亭子倒是赏月的绝佳地点。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清辉洒落庭院小径，薄雪逐渐消融。
沿着小径前行，只见有一颀长身影立于亭内，皎洁月光为他覆上一层清冷的霜，恍若谪仙。
她走上前去，在谢一呈身边站立，后者察觉到周化屿的到来，礼貌性地喊了声“公主”。
“夜深了，怎么不进屋去？”周化屿问道。
夜色静谧，谢一呈望着星点与皎月，缓缓出声：“今夜夜色很美，在想从前。”
“嗯？”难得谢一呈谈起自己的过往，周化屿不打扰，示意他继续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谢一呈愉悦般笑了声，“你知道我名字的来历吗？”
也不等周化屿说话，谢一呈带着笑意继续说道：“白榆伴望舒，一呈敬明月。”
看得出来，他的从前十分美好。
“听母亲说，她从前最爱在夜里出来和父亲散散步，看看夜色。
有一日，父亲找到了一处观赏夜色的绝佳地点，于是带着母亲去看，那晚的夜色美得惊心动魄，万千繁星闪烁夜幕其间，点缀着那一轮明月，就如今日。
那时母亲怀着我，平时也就爱好写写文字，于是就有了‘白榆伴望舒，一呈敬明月’，我名一呈。”
周化屿方才只看见亭中人，还未来得及看天上月，此时抬头望月，当真美得惊心动魄。
月华宛转，星光杳杳。
周化屿似有所感，也道：“听母亲说，化屿，为自立自强之意，虽为孤岛，却独立强大。”
“果真如你一般。”谢一呈道。
“你在思念家乡？”周化屿不知怎的，说出了这句话。
许是自古以来，望月思乡之诗层出不穷。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谢一呈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回答：“嗯，小时候母亲也会经常望向那一轮明月，当时年纪尚小，只觉夜色美得惊人，便也爱看，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思家了，但是她已经没有家了。”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就如现在的我一样。”
时过境迁，他终于懂得了当时母亲的心情。
不过母亲还有他，有父亲，有他们一同组成的家。
那么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呢？
人生数载，最终落得个孑然一身的下场，独处于这纷扰世间。
“抱歉。”周化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陪他看夜。
扑棱远行的飞鸟居无定所，漂泊四方。
而何处是吾乡？
夜里寒凉，空中飘雪，接连不断，如同命运的丝线，看似轻飘却又紧密接续。
-
丹诀国太子是在初春时节到达的，甫一入宫，周化屿就被一纸诏书召入宫去，今炽帝让丹诀太子入住公主府，说是有利于二人培养感情。
彼时，公主府因丹诀太子的入住而热闹起来，府中人员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都快些。”公主府李管事催促着下人干活。
丫鬟小厮们抬着几箱太子带来的物件往府内搬。
周化屿站在府内看着这一切，谢一呈环抱着双臂站在一侧，问：“听说那位太子叫许汀？”
周化屿轻轻“嗯”了一声。
不远处的许汀见了两人，迈步走来，道：“化屿，往后咱俩就住在一起了。”
周化屿没做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而谢一呈虽然表面上面色如常，实则心中暗暗给许汀翻了个白眼。
哼，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来公主府怕是有所图谋吧。
他心说。
某人似乎是忘了自己的心也不纯。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苏轼《行香子·述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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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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