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日,于公主府同乐园设宴,其中有凉州最大的戏台,名为清音阁。清音阁坐南朝北分上下三层,戏台北面建有观戏主楼,两侧建有拐角配楼。
刘徽月、秦彧、刘璋入座主楼,一众王公大臣皇室宗亲入配楼。
好戏开台。
“尝胆卧薪权忍受,从来强项不低头。”刘璋手上打着拍子,跟着曲目哼唱,十分得意。
刘徽月权当未听见,心中暗叹手段低级,不加理会。
偏偏刘璋没完没了,上赶着找打,笑道:“嘉宁公主如何看这场戏。”
刘徽月并不想搭话,真是愚蠢之人做无聊之事。戏耍到眼前了,只能张嘴敷衍两句:“劳民伤财,饿殍遍野。鹬蚌相争怕是渔翁得利。”
几场戏下来二人唇枪舌剑,没让刘璋讨到一点好处。
回定远王府的路上,刘徽月心情大好,随手捏起一块儿饆饠。
嗯?樱桃馅的。
秦彧打上车起便闭眼休憩,察觉出刘徽月伸手。
假装不经意睁开眼,目光掠过她扭头撩起帘子看向街道。
嗯,是樱桃馅。
这条街竟一日间换了半条街的卖货郎。每个人动作沉稳迅速,毫不拖拉。细嗅下竟还有血腥气,看来刘璋坐不住了。
刘徽月见秦彧看着窗外眼中暗藏杀气,顺着窗口看了出去。
这卖胡饼的汉子,漏出来的半截小臂肌肉虬结,虎口布满厚茧,甚至甩面时能听得到阵阵风声。
还是个高手。
这个卖草鞋的也不简单。
刘璋这次看来是下了血本。
忽然六道身影影如鬼魅般缠了上来,越过前后侍卫,直取轿中秦彧二人。
一名黑衣刀客率先发难,刀光如银蛇钻入轿中,直劈秦彧颈侧,却被对方反手以剑鞘架住——“铿!”火花迸溅。
另一侧,赤手男子凌空跃起,双腿连环踢出,攻势凶猛。
刘徽月听着风声中似还夹杂着金属嗡鸣声,登时反应过来,这厮鞋底影藏有暗剑。
忙不迭地跌到地下躲开攻击。
果然刘徽月避开后,原来所坐之处被扎成马蜂窝。
忽闻破风声骤起,三支弩箭自轿底射来,刘徽月起身身闪避,布帛撕裂声与一声娇哼交织,弩箭带着血珠射在轿顶。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血腥的混合气味。
秦彧见生死关头刘徽月还在演戏,撇过头来气极反笑。
见她装得实在可怜,只得一手揽过她,一手持剑破顶而出。
众人同时合扑,中心处的秦彧却骤然伏低,长剑贴地横扫,逼得攻势一滞。秦彧趁机反手掷出腰间短刀,一人应声倒地。
短暂死寂后,喘息声与滴水声渐显。一人踉跄跪地,腹间鲜血汩汩涌出,温热液体滴落在青石板上。
秦彧将刘徽月护在身前,低声道:“跟紧我。”
余下四人见片刻便多了两具尸体,胡饼汉子暴喝一声,从扁担中抽出一根长矛,带着破风声,直砸秦彧面门。
同时,赤手男子从刘徽月一侧贴近,双掌翻飞。
黑衣刀客也挥动大刀,从秦彧一侧横劈而来。
秦彧瞳孔一缩,面对这连绵不绝的攻势,先是急退三步后猛地踏向地面,身形冲天而起瞬时拔高数丈。巧妙的躲开后方藏于人群中伺机而动第四人的弩箭。
冲天之际脚尖猛地踏向冲自己而来的箭矢,后持剑随之急坠而下,直击胡饼汉子眉心。
胡饼汉子挑飞箭矢后,秦彧的剑已至眼前,忙横矛做格挡之势。
秦彧转刺为劈,竟生生劈断长矛。
胡饼汉子来不及惊愕,便听到颅骨被生生劈开的闷响,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秦彧亦被巨大的冲力震得险些握不住剑,后撤数步堪堪停住。
一道虚影骤然来到眼前,赤手男子欺身上前,手脚并出。
黑衣刀客自另一侧横劈过来。
秦彧心中一转,我看你能演到几时。
左手闪电般探出,猛地将刘徽月推向前方,自己借着反推力向后滑去。
刘徽月惊呼一声,看似踉跄着差点摔倒,却恰好躲过了横扫而过的剑气。连滚带爬的跑向远处人群。
那游走在外围的第四人趁机射向刘徽月后背,心思狠毒,意在逼秦彧回救
刘徽月听得箭矢破空声,左脚绊右脚踉跄一下,箭矢贴着左边衣袖擦了过去。
嗖~嗖~嗖~一连三支箭分别以迅雷之势射向右肩、左腿、后脑。
刘徽月顺势跌倒在地躲过杀招。
随之而来是更多毫无章法的箭。
刘徽月深知不能再恰巧躲过了,向前扑倒在地,用自己的下肢遮挡要紧部位。
秦彧余光瞥见,心中大急。他刚勉力格开下盘的攻击,此刻若要回身救人,势必将自己整个后背暴露给敌人。
只见他猛地拧身,不顾身后大开空门,左手拉起刘徽月护在怀里,右手手腕急转,在刘徽月身前织起一张剑网。
然而,就在秦彧回身这一刻,真正的杀招到了。那黑衣刀客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提刀追到他身后直劈而下,赤手男子也同时发力,拳风刀影再度笼罩而来。
秦彧身形未动,想看她如何抉择。
刘徽月眼看秦彧就要死于这合力一击,忙从怀中挣脱护在他身后。
秦彧眼中寒冰骤然消融,嘴角也不住上扬。
想着再添一把火,转身把刘徽月揽至胸前,五指收拢,肌肉绷紧,丹田内息沿脊骨节节攀升,腰胯拧转带动剑身,直劈而下。
“镪——!”
黑衣刀客的刀应声而断,被强大的冲力压得双膝跪地,隐隐听见骨裂之声。
随之被横劈斩首。
电光火石间另一侧赤手男子拳风足底刀已至。
秦彧将后背迎上,收剑回刺,堪堪隔开后续进攻。借这股巨力向前踉跄扑出,滑出数丈后单膝跪地方才稳住身形。
流星见形势不妙,暗中甩出透骨钉解决了藏于人群的弩箭手。
秦彧喉头一甜,一股铁锈味涌上牙关,却满目笑意地看着刘徽月。
赤手男子如鬼魅般迅速逼近,刘徽月看着强弩之末的秦彧,手先一步连甩三枚透骨钉逼得来人顿了身形。
秦彧见目的达成持剑回刺,直取来人面门。
赤手男子已见识到秦彧之力,不肯与之拼气力,只是一味闪避。
秦彧剑招陡然一变。长剑挥洒间,剑影重重,如狂风骤雨,势如闪电,变幻莫测。
只消三招,便卸了赤手男子手脚,又俯身卸了他下巴。
怎知该赤手男子猛地青筋暴起,竟经脉寸断自爆而亡。
刘徽月方知秦彧适才意在引自己出手,不知自己何时漏了马脚,本次围猎难道又是秦彧的试探。
刘徽月心不住地下坠,五指不断收紧。
适才她不顾自己性命也要救我,对我的情谊应当不假。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刘徽月耳环坠珠扫过秦彧衣襟,发出两重声响。
乱!
秦彧近日的诸多试探,新婚之夜不肯圆房。刘徽月深知自己已然暴露。
我应当如何?我还有何筹码?
见她失神,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置于鞍桥上的手,多半是在盘算如何对付自己。秦彧悄然收拢臂弯,将人更密实地圈禁在怀中。
近日她为瞒我护我也花了不少心思,适才乱战中又受了伤。想到此处秦彧到底是硬不下心来。
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床头,秦彧将刘徽月稳稳放在榻上,正欲转身到屏风之外。
想到二人已结连理,便坐到塌边:“得罪。”撕开刘徽月后背染血的衣料。
刘徽月下意识想扭身藏起光洁的后背,竟被秦彧双手扣肩虚按在原地。
他一向守礼,今日怎会叫人如此难堪。
刘徽月登时睫毛颤动体温升高。
伤口只在皮肉,长一寸,这次倒是不傻没对自己下狠手。
眼看绯色顺背脊蔓延而下,才意识到自己所为不妥。
松开双手去了屏风外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刺杀一事,因无证据只得放虎归山。
刘璋回齐途中颇为得意,自己筹划这次刺杀虽没要了秦彧性命。
但一成功离间秦彧与刘徽月,秦彧对刘徽月的试探刘璋看在眼里。
二借此机会早已暗中与冒顿单于做好计划,就等冬去春来。
残雪初融,东风拂面,到了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
每年此时定远军深入草原,破匈奴,抢牲畜,烧牧场。
夜里秦彧照往日与刘徽月分塌而眠,辗转反侧不问不快:“后天,大军便开拔了。”
“嗯。”刘徽月不知秦彧意图,轻声应道。
“你怕吗?”
怕什么?刘徽月不解。但还是轻声应道:“有你在,我不怕。”
秦彧急于从刘徽月口中得到承诺,再次示弱:“若我此次不幸……,你可还有什么想同我说。”
不可,秦国本就将星衰微,若再损一员大将,刘璋势必挥兵西征。
“王爷乃天生将才,必寿与天齐。”
“万一呢。”
刘徽月让这种可能扰得心烦躁乱,
“莫要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月儿,我心悦于你。”秦彧自榻上坐了起来。
刘徽月身形一僵,随后满目欣喜——
秦彧为人坦荡,他对于我的喜欢溢于言表,那我的筹码至少还有我自己。
“那月儿等王爷凯旋。”
秦彧见刘徽月嘴角倏地扬起弧度,两侧梨涡陷了下去,脸颊微微鼓起。有着十二分的得意,偏偏没有一丝羞涩。
“你。”秦彧气不过又躺了回去,留给刘徽月一个背影。
刘徽月来到榻前拍了拍他肩膀:“我也心悦于你。”
“那你喜欢我什么?”
突来的问题问得刘徽月一愣,毫不意外的被问住了。
并不愉快的离别夜不影响定远军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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