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江乐着手处理,江从月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消息。第二天,所有相关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男生连发三条澄清声明,言辞恳切地郑重道歉。
这场荒唐的闹剧,就这样静悄悄地落了幕。
只是后来偶然一次碰见,他脸上似乎多了几块未消的瘀青,一看到江乐,竟像见鬼似的扭头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啧!溜得倒快,不然我非再揍他两顿不可!”古丽比江乐还高出半个头,生起气来眉眼锋利,倒真有几分唬人的气势。
不知是不是被这次的事情彻底震住了,接下来的两个月,江乐过得异常平静,再无人敢来轻易招惹。
寝室里,米林瘫在椅子上哀嚎:“你们怎么都考完了?!我还有两门啊!天理何在!”
“加油,安心留守吧。”文琪琪推了推眼镜,笑着打趣。
三人笑闹间,江乐已利落地收拾好行李。她专业结课最早,如果不是为了多蹭听几门感兴趣的课程,早就归心似箭了。
“带这么多东西?”古丽看她大包小包塞得满满当当,忍不住好奇。
江乐抿了抿唇,难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脸上却还强装镇定:“给家里人带了点东西。”
另外三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北市能有什么特产?各自心里也暗暗琢磨起来,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带点什么回去才显得周到。
在她们探究的目光下,江乐动作更快了,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好行李箱站起身:“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会想你的。”
“我也是。”
“走吧走吧!留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呜呜呜…”
看着她们夸张作怪的模样,江乐忍不住轻笑,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赶往机场。
刚到机场入口,她的目光就被门口一个小小瑟缩的身影吸引。无他,在北风肆虐的天气下,那小女孩衣衫实在过于单薄,冻得浑身不住发抖,小脸发青。
走近才看清她身后努力藏着一筐马蹄,颗颗饱满,码得整整齐齐,像是有强迫症似的。
江乐心头莫名一紧,这么重的一筐,她这么瘦小的身子是怎么背过来的?
【不知道今天卖不卖得出去…】
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小女孩怯生生抬头,见是个衣着不凡的大学生姐姐,黯淡的眼睛里顿时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搓了搓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开裂的小手,拉过身后的箩筐,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吆喝:“姐姐,要买马蹄吗?自家种的,很甜很好吃。”
说着,她极其小心地从箩筐边缘取出一个,极力不破坏那份整齐,然后用一把小刀,手变魔术似的飞快地削出一颗洁白饱满的马蹄果肉,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递过来,恳求道:“姐姐,尝尝吧!不要钱!”
江乐接过那还带着冰凉湿气的马蹄,轻轻咬了一口,清甜冰凉的汁水瞬间满溢口腔。确实和她说的一样,很甜很好吃。
她目光微动,心下已有了决定:“这一筐,我都要了。多少钱?”
小女孩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像是落满了星子!
“十、十块钱一斤。”小孩怯生生地竖起三根手指,眼睛不时偷瞄江乐的脸色,生怕自己要价太高吓跑了难得的客人。
见江乐没有立即回答,她又急忙解释,语气带着焦急:“这马蹄北市没有的!是我奶奶自己种的,我、我费了好大劲才带过来的…真的甜…”
江乐本来有些走神,看她急得快哭出来的模样,心软成了一滩水,笑了笑:“行,怎么付钱?”
小孩捏着洗得发白的衣角,声音更小了,几乎听不见:“…现金…姐姐,我…我没有手机…”
江乐这才真的犯了难,她早已习惯了电子支付,身上根本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她弯腰,摸了摸小女孩头上那顶略显破旧的绒线帽:“你在这儿等会儿,别走开,我去那边取款机取钱,很快就回来。”
不知怎么,今天她格外同情心泛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快步走向远处的ATM机。
小女孩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灰溜溜地坐回了冰冷的台阶上。这种事她遇到太多了,说是让等,其实大多都是嫌麻烦的借口,不会再回来了。
江乐手中没别的银行卡,还是当年坑蒙拐骗得来的那张,担心留在家里会被江从月发现,索性带了出来,没想到这会派上用场了。
操作取钱时,她下意识地往外瞥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身影仍蜷缩在风口里,冷得瑟瑟发抖。
真傻,也不知道找个背风的地方躲躲。她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回过头,当目光落在ATM屏幕的余额显示上时,江乐彻底愣在了原地,呼吸微微一窒,屏幕上是一串以“52011”打头的天文数字。
刹那间耳畔仿佛有细微的轰鸣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遍四肢百骸,让她指尖都有些发麻。
她垂眸,看着取出的那叠钞票,金额丝毫未影响那串天文数字的前几位。
这笔巨款是谁打的,不言而喻。
江从月…江从月…
心口酸胀得厉害,那股汹涌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在心底反复默念这个名字,像是咒语,又像是叹息。
这个人真是…讨厌极了…
心底这么骂着,一股热意却涌上眼眶,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悄悄扬了起来。
她们之间各藏着秘密,心照不宣,互相尊重,又互相守护。
收拾好翻涌的心情,她揣着刚取出的厚厚一叠现金赶回去。本已不抱任何希望的小孩垂头丧气,看到眼前再次出现的熟悉鞋子,猛地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姐姐…你…你真的回来了?”声音带着明显压抑的颤抖和哭腔。
“嗯,给你。”江乐将那一叠崭新的、红得晃眼的钞票轻轻塞进小孩冰凉的手里,“点一点,看够不够。”
小女孩怔怔地看着手中那叠她可能从未见过多的钱,没有立刻去数,而是小心翼翼极其郑重地将钱叠好,紧紧攥在手心。
然后站起身,对着江乐深深地鞠了一躬,强忍的泪水终于还是砸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谢谢…谢谢姐姐…”
江乐心情复杂地看着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突然如此心软。或许是因为在女孩努力求生,怯懦又渴望的眼神里,隐约看到了曾经某个时刻,蜷缩在角落茫然无措的自己。
看了眼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和单薄的衣衫,江乐自然不会上演那种给了钱却不要货的慷慨戏码。她自觉俯身,提起了那筐沉甸甸的马蹄。
反正,她也确实挺喜欢吃马蹄的。江从月先前炖的冰糖马蹄水,就很不错。
从小被江从月养成提前三小时到机场的习惯,这点小插曲并未耽误太多时间。
刚下飞机,顺着人流走出闸口,一眼就看见了在外等候的江从月。她裹着比周围人都厚实保暖的羊绒大衣,正笑着和旁边的司机说些什么,脸色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直到江乐拖着行李箱走近,江从月才转过头,眼睛一亮,高兴地挥手:“乐乐宝贝!这儿!”
听见她那永远充满活力的声音,江乐心头那点因北市阴冷天气和旅途带来的疲惫感顿时一扫而空,心情豁然开朗。
“我想你了。”江乐快步上前,瞥了眼旁边的司机,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
这话直接让江从月愣了一秒,随即眼底漫上真实而浓稠的感动,差点当场落泪。
她张开手臂,两人自然地拥抱了一会儿。江从月感受到她身上带来的寒气,立刻拉着她冰凉的手往车那边走:“在北市肯定冻坏了吧?那地方的冬天真不是人呆的,干冷干冷的。”
江乐笑着脱下厚重的羽绒服,车内暖意融融:“您在这儿不也穿这么多?”她指了指江从月身上那件明显超厚的大衣。
江从月嗔怪地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多大我多大?好意思跟我比。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冻。”
江乐却仔细看着她,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可我看您是越来越年轻了。真的。”
江从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骂:“出去读半年书,嘴变得这么甜?跟抹了蜜似的。”
前座的司机也笑着搭话:“江老板,小姐没说错,您最近气色是真好,看着确实越来越年轻了。”
“哈哈哈,你们尽会拿我寻开心。”江从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很是受用。
江乐眸色却几不可察地深了些,眼底掠过一丝细微的探究,但在江从月转回目光看向她时,那丝疑虑已迅速敛去,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江从月笑着笑着,忽然掩嘴低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透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见江乐立刻投来担忧的目光,她轻轻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江老板,刚就跟您说了,让在车里等,外面风大…”司机吓了一跳,语气带着不赞同。
江从月缓过气,摆摆手,试图用玩笑化解紧张:“刚还夸我年轻呢,这会儿就又嫌弃我老啦?”
司机透过后视镜与江乐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没忍住,带着点告状的意味对江乐说:“医生早就叮嘱过,说是早些年落下的病根,必须得好好静养,不能受累受寒…她非不听,一定要在下边等着…”
“哪有他说得那么严重,别听他瞎说。”江从月急忙打断司机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想要轻描淡写地带过。
江乐无意识地用手指反复搓捻着衣角,垂眸暗自思忖,江从月愿意让她知道的,愿意表现出来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那些被她严密隐藏起来、绝口不提的事呢?
心底的不安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滋生蔓延,促使她再次看向身旁依旧谈笑风生的江从月,试图从那张笑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破绽,却一无所获。
她沉默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被江从月紧紧攥在掌心渐渐捂热的手,然后轻轻地将头靠在了身边那人看似坚实,却莫名让人觉得脆弱的肩膀上。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和依赖,江从月的声音瞬间柔和了下来,她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拢了拢江乐鬓边的碎发,像安抚一个困倦的孩子。
“累了就闭眼休息会儿,乖,马上就到家了。”
——
江从月:22
江乐[爆哭]:我现在真是很讨厌你!
江从月[摸头]:那以前是很喜欢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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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5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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