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上学期末尾间,江乐顺利拉来了林臻投资,她们手下的游戏也渐渐步入正轨。几人闲暇坐下来聊天的时候,探讨未来的打算。
古丽家里有产业要继承,自然不能一直亲身陪同走下去,她笑着说:“嗨,只要‘卓然’一天在,我就绝对不会放弃,钱,姐有的是!”
听她这豪情万丈的话,米林心安稳了下去,她不同于其他三人,家庭不算太好,必然要坚守阵地。且她自认为投入的心血是最多的,她想让自己做的游戏被更多人看见。
江乐和文琪琪的想法都是继续读研深造,不过江乐决定去国外留学。
人的大学生时代情谊或许会散,但她们是由利益和汗水交织绑定下的盟友,起身相敬一杯酒,代表情谊永存。
江乐平时应酬的时候也会喝不少酒,但都多多少少备着醒酒药,但现在是纯凭着感情喝的。
被人搀扶着送回了江从月买的公寓里,江乐趴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可轻微的洁癖让她不得不爬起来去了浴室。
淋着微凉的水,江乐的酒气才消散了些。
不过实在是脑子快不大清醒了,她也就随便搓洗了两下,出来就把自己甩在床上,眼皮子就像被胶水黏住,再也打不开了…
“叮铃铃——”
一阵清脆而刺耳的铃声响起,江乐从困倦中强打着精神睁开眼,担心是工作上的事,也不敢耽误立马接通了电话。
可入耳却是林轻语的声音。
本迷糊中的江乐,瞬间清醒过来,她干咽后急忙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于是,林轻语冷静地又重复说了一遍,“江小姐,请您快点回来,江董不行了。”
江乐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力地倒在床上,双手发麻得差点握不住手机,“好…”
怎么会这么突然?
江乐连滚带爬地下床,慌乱间将鞋都踏反了,哆嗦着手看着最近的航班,但视线越来越模糊,她使劲地摁住眼眶。
看着镜子前,无比狼狈的自己,江乐恐慌地退了几步,心底发酸得让她不知所措。
她重重地跪在地上,抓挠着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能乱,不能乱。
江乐死死咬住舌尖,重新站起来,快速整理好一切,去了机场。
她双手合十,煎熬地一遍遍看着航班信息,却等来了延机的消息。
江乐世界轰然倒塌,恨不得跪下来求它,快点来吧,快点来吧,有人在等她…
延迟了一个小时,她才终于坐上飞机。
强忍着的眼泪,在见到病榻上的江从月时,决堤而出。她伏在江从月干瘦的身上,哭声委屈的像个孩提。
江从月颤颤巍巍的手摸在她的头上,气若悬丝地悠悠开口道:“乐乐呀…”
“我在,我在…”江乐握紧她的手,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江从月虚弱地笑着说,“我也是个,爱漂亮的人呢…”
“你现在很漂亮,很漂亮的…”江乐嘴唇剧烈抽动,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回她。
江从月本来想笑,却实在没有力气,只能继续道:“所以,我想,能不能给我穿上,一件漂亮的裙子,寿衣,太丑了,我不是很喜欢呢。”
江乐趴在床上泣不成声,“好…”
“最后,你能不能给我看一个,江乐,最漂亮的笑呀。”江从月带着几分强人所难地揶揄。
一直埋头不敢看她的江乐,缓缓抬起头扯出个笑来,哭得红肿双眼,加上悲痛欲绝下的扭曲的脸,怎么笑,终归都是不好看的。
江从月抬起手抹去她的眼泪,违心地说道:“很好看的…”
她的手重重落下,打在素白的床单上,江乐抹着脸上残存的温热,忽然止住了哭声。
一个让她无法直面的事实,如烙铁般硬刻在她脑中。
江从月,死了…
江乐双眼空洞地看着远处,久久不能回神。
江乐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失去了颜色。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玉兰花香,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
监测仪发出单调的长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她的神经。她怔怔地望着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能看透她所有小心思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
直到护士轻声进来,小心翼翼地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整理遗容,江乐才猛地回过神。
“请等一下。”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认不出是自己发出的,“我需要……给她换衣服。”
林轻语适时地递上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江从月最喜欢的那条湖蓝色真丝长裙,那是江乐用第一个项目的分红给她买的生日礼物,江从月曾笑着说要留到特别场合。
整理遗体的过程异常艰难。
江乐的手指颤抖得几乎系不上背后的扣子,最后还是林轻语默默上前帮忙。
当看到江从月穿着那抹湖蓝色安详地躺在那儿时,江乐忽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楚刺穿胸腔。
她呆滞地握紧江从月的手,独自坐了很久…
葬礼的一切事宜,江乐处理得近乎冷酷的平稳。
她面无表情地接待前来吊唁的各界人士,用听不出波澜的声调逐一回礼,与律师确认遗嘱细节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挑选墓地、确定流程、安排答宴,所有事项在她手下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干燥的眼睛里看不出半分刚刚经历巨震的痕迹,仿佛只是处理一项极为重要且不容出错的项目。
古丽、米林和文琪琪也特地赶来陪伴她。看着三个好友关切的眼神,江乐只能勉强扯出微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到众人散去,家里只剩下她和一直默默帮忙的何姨。
何姨端着一只小盅走过来,轻轻放在她面前,声音里是压着心疼的小心翼翼:“乐乐,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喝点东西吧。”
江乐机械地低头,看向盅里。
清亮的汤水里,削得白白净净的马蹄块沉在底下,几粒枸杞点缀其间,散发着熟悉的清甜香气。
这味道,曾弥漫在厨房里,弥漫在她无数个寒假的午后,江从月含笑看着她一口气喝光,然后伸手擦掉她嘴角糖渍的每一个瞬间。
那根支撑了她整整三天的紧绷着的弦,就在这碗带着过往所有温度和甜香的冰糖马蹄水面前,猝然崩断。
她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那只温热的瓷盅,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下一秒,一直维持的冷静和沉稳轰然倒塌。
她像是所有的力气顷刻间被抽空,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俯下身,额头几乎磕在冰凉的桌面上,发出了第一声像是从肺腑最深处撕裂而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紧接着,是再也无法抑制的嚎啕痛哭。
哭声里是巨大的茫然和无措,是再也无法见到那个人的绝望,是再也听不到那声“乐乐”的恐慌,是所有强压下去的悲痛终于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
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进那碗冰糖马蹄水里,漾开一圈又一圈苦涩的涟漪。
何姨没有劝,只是红着眼圈,走上前去,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轻轻地将她颤抖不已的肩膀揽入怀中,无声地拍着她的背。
在这里,在这碗她最熟悉的甜汤面前,她终于可以不是那个必须冷静自持的继承人,而只是永远失去了江从月的,乐乐。
如果可以,她愿意把长命锁再分一半,分给江从月。
第二天清晨,江乐出现在集团总部大楼。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尽管眼圈依然微肿,但眼神已经不同。
董事会成员们投来各种目光,有关切,有怀疑,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位资深董事直接发难:“江小姐,我们理解您刚刚失去亲人,但请允许我为集团考虑,集团不能由一个毫无经验的大学生来领导。”
而江乐身后的林轻语轻哂一声,向后挥了挥手。
“根据江董的遗嘱,她名下75%的股份和主要资产由她继承。”律师平静地宣读着文件,“同时,她将接任集团董事长职位。”
林轻语淡淡道,“这些都是江董生前便和各位洽谈好的吧,怎么看江小姐年轻,好拿捏,就要出尔反尔了?我还没死吧。”
江乐平静地扫视全场,缓缓开口:“我知道在座各位对我的能力有疑问。但我不是来请求认可的。”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是来宣布,从今天起,我将正式接任董事长职位。同时,我决定暂停海外留学计划,全身心投入集团工作。”
众人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继承人也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见讨不到好处也不在这浪费时间了。
会议结束后,江乐站在江从月曾经的办公室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繁华景象。
—
“To乐乐:
我看别人死前总会写点什么,给人留点念想。
别人都有的东西,我宝贝乐乐也得有呀,所以我也写点给乐乐。
从前你一直问我,人是不是都会死,我每次都很坦然从容地告诉你,人都会死。
可是真有这么一天要到来的时候,我也很害怕。
怕什么呢,怕我死得不好看,怕我死得很痛苦,怕乐乐伤心,怕乐乐饿了不好好吃饭,怕乐乐天冷了不好好穿衣服,怕乐乐不好好照顾自己,最怕最怕的就是乐乐不好好爱自己。
看多可怕呀,好想一直一直这么陪着乐乐长大啊。
哎好累啊,有点写不动了。
乐乐呀,记住,恐惧和悲伤都是暂时的,而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得多,相信自己!
期待我们再次相见。
”
——
江从月:17
江乐:[爆哭][爆哭]
江从月[摸头]:别急各位,看谁来了,(展示复活甲)[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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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江从月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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