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林家大小姐的生日宴。
江乐一袭深蓝色长礼服,裙摆随她举杯的动作轻轻晃动,如同暗夜里浮动的一片海。
慵懒地靠在二楼护栏上,垂眸看着中央来来往往中虚以逶迤、谈笑风生的宾客,喝退了几个攻略者,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林臻插兜吹着口哨,看似心情不错地从楼上走下来,视线与江乐交汇,挑眉笑道:“哟,这不是江总,许久不见,越发气派了。”
江乐微颔,不知道有什么好巧的,但人家都开口了,她又不能当没听见。
林臻打心底讨厌江乐。自从她接手江氏,这个曾经根本入不了他眼的小角色,忽然间不论财力还是声望都全面碾压他,连他家老爷子都天天拿她做榜样,逼着他主动跟她打交道,看她脸色,曲意逢迎,他想想就憋屈。
这些心思,一字不落地被江乐听得清清楚楚。她没什么反应。比起林臻这种多年毫无长进的纨绔子弟,她更欣赏今天宴会的主角,林越英。
正想着,人群中央明艳照人的林越英也抬眼望来,隔空朝她举了举杯,相视一笑。
林越英是聪明人。早看出林家更看重她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便干脆远走国外,凭自己本事拓展家族海外业务,结识人脉,如今做得风生水起。
也就是这时,江乐认识的林越英,两人趣味相投,一拍即合,算有了些不深不浅的交情。
后来,就连林老爷子都高看她一眼,如今亲自为林越英办这个生日宴,也可以看出他动了别的心思。
江乐心不在焉地应付了林臻几句,觉得无趣,索性转身往别墅外的花园走去。
晚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意,让她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可她此刻却偏偏不想清醒,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她独自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望着夜幕中疏朗的星光出神。
全然不知,这一幕落在角落中的一个人眼里,那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小惊呼一声,脚下像被钉住,进退两难。
她疑惑着,江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下只有她能帮自己。攥紧手心,刚下定决心要迈步上前,一只手臂却倏地撑在她面前的墙上,拦住了去路。
她骇然抬头,竟看见刚才还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江乐,此刻正勾着唇角,歪头打量她。
那眼神冰凉,唇角的笑意却未达眼底,糅合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李欣,”那两片嫣红的唇轻启,吐出如恶魔般的低语,“好久不见啊。”
“!!”李欣瞳孔骤缩,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喘不上气。她惊恐万状地连退几步,浑身发颤。
因为她清清楚楚看见…
长椅上的江乐,还在原地!
李欣头皮发麻地看着眼前的人,陌生而诡谲的笑容让她萌生退意,声音发着颤,“你…是谁…”
不对,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自己现在根本不是李欣的脸!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李欣。
李欣恐惧地摇着头,看着正笑着向自己步步紧逼的人,“你要干什么…”
她低笑一声,缓缓逼近,瞥见墙角的铁锹顺手取过掂起,在空中试了试力道,似乎颇为满意。
她叹息般轻声说着,语气却冷得骇人,“你的游戏,怎么就偏偏不知死活,非要牵扯上她呢。”
“可惜,她现在不需要你了。”
话音未落,铁锹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重重落下。
“砰”的一声闷响,一切归于死寂。
丢了沾血的铁锹,她从口袋中摸出手机,随手按了几个数字,等待对面接通。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那头传来不耐烦的男声:“谁?”
“管好你的人。”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下次再敢碰我的人,就没这么简单了。”
“江乐?”对面沉默了一会,“她在哪。”
她报了地点后,径直挂断了电话,皱眉有些烦躁地看着被溅了几滴血的裙子,红色的血渍在湖蓝色的缎面上格外刺眼。
“哎,早知道换身衣裳再来呢。”
擦拭地动作一顿,她余光瞥见身后的黑影,一如刚刚她拦着李欣一般,被江乐堵在了这个角落。
“啊哦,被发现了呢。”江从月转过身,笑盈盈地耸肩,俏皮地撇了撇嘴。
江乐眯起醉意朦胧的眼,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眼眶微张,因酒气而迟钝的脑子暂时转不过来。
她走过来,只是因为她们实在太吵,打扰到自己欣赏夜景了,于是她如实说了出来,“你们,很吵。”
江从月叹了口气,顺着她道:“是呀是呀,你瞧,我帮你把吵的人解决了,你不得给我什么谢礼?”
她指着地上不省人事的李欣,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趁着江乐迷糊,明目张胆地讨要好处。
江乐歪着头,努力思考着这其中的逻辑,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她盯着江从月的脸,像是被蛊惑了,鬼使神差地掏出贴身收着的一个红绒布袋,塞进对方手里。“给你,留下。”
说完,她固执地牵住江从月的手。
江从月掂量着手中尚带体温的小布袋,若有所思:“啧,这个当谢礼嘛……勉强可以。但要我留下,光这个可不够哦?”
头重脚轻的江乐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直觉告诉她,有这个人在她不会摔倒。
她干巴巴地眨眨眼,有些犯难了,发懵地问道:“那怎么办?”
江从月被她这少有的呆萌模样逗乐,伸手环住她,指尖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声音诱哄般低沉:“那,你是在求谁呢?”
“求…”江乐顿住,迷离的目光挣扎片刻,继续道:“求我。”
“哟?”江从月挑眉失笑,一边揽着她往外走,一边逗她,“现在明明是你在求我呀,怎么又变成求你了?”
江乐忽然停下脚步,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如果她有尾巴,此刻一定委委屈屈地耷拉下来了。
“你是江从月,江从月就是我。”其实在看见她的一瞬间,什么都在江乐心底有了定论。
江从月感叹她的聪明和敏感,旋即又觉得有些好笑,听起来像自夸似的,她无奈地揽住踉踉跄跄的醉鬼,“那你喜欢这样的你吗?”
“讨厌。”江乐垂下眼睫,明明顺着江从月的力道往前走,乖得不行,嘴里却刻薄地说着,“我讨厌江从月。”
直到被安置在床上,江乐依旧紧抿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江从月只能讨饶地贴在她耳边,“那求求你,别讨厌我行不行呢?我也很不容易的…”
床上的人闭上眼,拒绝交流。
直到,一片温软轻轻触上她的唇。
江乐猛地睁大眼睛,瞬间被吓醒了大半。她触电般弹坐起来,一把推开近在咫尺的江从月,心脏狂跳,潋滟的唇微张,手足无措地望着对面那个笑得不怀好意的人。
江从月从鼻间溢出一声笑,心软成一滩春水,故作委屈地爬上前,可怜巴巴地说:“不行吗?”
任谁看到自己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做着平日绝不会有的表情,都会觉得惊悚无比吧。
江乐手臂向后支撑着,想悄无声息地往后挪,却被江从月一眼看穿,一把捞回原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火药味蔓延。视线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
她们同时干咽了一下,下一秒,竟不约而同地扑向对方!
理智彻底燃烧殆尽。在唇齿交缠的厮磨间,江乐丢盔弃甲。
意乱情迷之时,江从月却忽然停下。
她抚上江乐的脸颊,触到一片湿凉,顿时慌了:“怎么哭了?”
江乐怔住,抬手摸了摸脸,才意识到自己竟落了泪。这认知仿佛打开了闸门,泪水瞬间决堤,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撑住江从月的肩,声音哽咽,一遍遍地重复:“江从月……我讨厌你……”
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多年习惯,江乐哭起来总是安静的,只有眼泪无声滑落,反而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尖发疼。
江从月只觉得心如刀绞,只能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一遍遍在她耳边温柔安抚:“回来了,不是回来了吗,看你哭的,我心都要疼死了。宝贝,不哭了,嗯?”
江乐无声啜泣,江从月拍着她的背,耐心哄着。
像是终于哭累了,又像是心底那点别扭劲儿还没过去,江乐气鼓鼓地转过身,哼哧哼哧地背对着她蜷缩起来。
江从月趁机从身后将她完全圈进怀里,十指紧密相扣,两人拇指下那枚相同位置的小痣,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夜色深沉。
一个反复嘟囔着“讨厌你”,一个不厌其烦地回应“我爱你”。
她们相拥入眠。
–
第二天醒来,江乐醒来时,已恢复了平日那副冷清模样,仿佛昨夜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只是幻影。
她走出卧室,看见江从月正悠闲地坐在餐桌旁。
对方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哟?小哭包可算是醒了?”
江乐黑沉着脸,冷声对她道:“脱下我的衣服。”
听完,江从月扭扭捏捏地磨蹭站起,嘴里还说着什么,“这不好吧,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的…”
江乐脸色更黑了,“把我的衣服从你身上脱下来!”
“嘿呦,不就一件衣服嘛,哼哼…”江从月嘴上这么说,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难道堂堂小江董还没有一件能出去见人的衣裳吗,怎么就非得穿自己身上的呢,江从月心知肚明,也不戳破,只脱了去递给江乐。
江乐迅速洗漱整理完毕,看着桌上江从月做好的早餐,抬起手臂看了眼腕表。
在江从月期待的眼神下,坐下来吃了些下去。
“嗯,好棒,都吃完了!”江从月眉眼弯弯,夸张地鼓掌。
“……”江乐面无表情的踏鞋准备离开。
江从月却扯住她的领带,手指在脸颊上点了点,“乐乐,我看别人家的上班前都得亲亲呢,别人有的,我不能有吗?”
手已经握上门把手的江乐沉思片刻,冷着脸贴了上去,只轻轻一碰便分开了,“我走了。”
江从月得逞,高兴地晃晃手,“拜拜~”
待人走后,江从月试着扭动门把手,随后耸耸肩。
不出意料,门纹丝不动。
某个人表面淡定极了,这会就把她锁在屋里了。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那位小江董没找个绳子给她捆住。
江从月哼着歌在这栋别墅溜达,毫不见外地四处闲逛,最后揣了包饼干,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
行吧,就当个合格的金丝雀呗。
——
江从月:33
江乐[白眼]:见到你,我一点都不高兴哦。
江从月[彩虹屁]:那好吧,那我很高兴见到你呢。
江乐:[爆哭]
江从月:[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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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复活甲-1,生命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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