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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打雁

湛蓝渺远的天空上,有一行大雁飞过。

济兰竖起一根食指,左眼紧闭,而右眼睁开,用指尖比量着大雁的位置;大雁的影子那么小,还不如他食指的指甲大。

“台炮(傻子)。”他的耳朵隐隐约约听见一句低低的骂声,转脸望去,只见到一个少年忿忿的背影,是邵小飞。

他身边是一群正在喝酒谈笑的崽子们,正首上坐着独眼枪史田,闻言笑道:“怎么说话的?这可是咱上次砸窑的大功臣。”邵小飞眉毛一竖,正要反驳,突然史田又说,“就是咱当家的,也得尊称一声‘格格’!”

此话一出,喝酒的崽子们哄堂大笑起来。济兰转过头来,暗自咬了下牙,继续用他的手指头去瞄天上的大雁。

他的左腿上还绑着夹板,前几日,粮姐请了大夫来给他看,摆正了位置,重新上了夹板,之后就只能静养,等着骨头长好。“年轻人嘛,好得快”——这是大夫的原话。

但是伤腿没给他带来任何优待。

砸窑的那晚,他坐在万山雪的手边,又跟他共乘一骑回到香炉山上,这是何等的重视?也怪不得他满心以为,这一回来,必然要挂柱入绺,成为万山雪的左膀右臂……可是没想到,当他询问万山雪,究竟要给他一个什么位置的时候,万山雪却说——

“刚上了山,就想要一步登天?我们格格野心不小啊。”万山雪英俊的脸庞上带着坏兮兮的戏谑神色,“这么着,只要你练好枪法,我就给你个‘官儿’做做!”

“练枪可以,但如何考核?”

万山雪摸着他还没来得及刮的下巴,想了想,说:“什么时候给我打下一只大雁,什么时候算练好了。”

“可是……可是大雁马上就都飞走了!”

“所以啊,格格。”万山雪笑开了,“这几天,你要是打不下来,就只好等明年了。”

这是报复。

这绝对是万山雪的报复。

济兰的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经把万山雪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早该知道,以万山雪那个戏谑的态度,还有他借陈六儿压花窑的机会公报私仇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一进了山,就成了甚么“四梁八柱”呢?

越是胡思乱想,心就越是静不下来。

“我说,格格,枪不是这么练的。”

一道宽阔的黑影遮住了他的视线,逆着光,他看见对方脸上黑漆漆的眼罩和含着笑的独眼,是史田。

济兰眨巴眨巴眼。

“你不打枪,怎么知道自己打中了没有?”

济兰摸了摸怀里那把花口撸子,说:“可是……”

“没有可是。”史田将手一摆,突然拔枪!只听“啪”地一声,枪声清脆,传得老远——队尾的一只大雁应声而落!

“独眼哥好枪法!”喝酒的崽子们发出一阵欢呼,有几个人跑了出去,去找寻那只被打下来的大雁了。

“——要我说啊,枪法、眼力,这都是天生天长的。”邵小飞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脸上却现出讥笑来,“更何况,有些人娇生惯养,跟咱们泥腿子可不一样;让他写写字儿,画画花儿甚么的行,让他打枪?嘿。”

“那也比紫朵子(送信)两回还一无所获的花舌子要强。”济兰冷冷一瞥,不顾邵小飞被他气得跳脚,突然也抬起花口撸子,照天“砰砰”两枪!

可惜,没有突然折了翅膀的大雁坠落下来。

济兰咬住了嘴唇。

虽说满人看重骑射,可是他自小就在这方面资质平平。大清朝不行了,连带着他们的功课也是能糊弄就糊弄过去,更何况他志不在此?不过,他阿玛却很严格。

大清朝要完了,阿玛却不信。他以养育一个阿哥的标准来养育他。阿玛是满人,可是汉人有句话,他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大抵如此。

他不喜欢枪。

比起枪,他更喜欢刀子。他用刀子在乌龟的背上刻字,再冷冰冰地看着乌龟迟缓地爬走。乌龟可以爬走,他却不能。

直到他踏上来到关东的马车。

尽管绺子里头的生活条件,跟他在北京家里头是天上地下:头几天,他夜夜被窸窸窣窣的耗子惊醒;沐浴洗澡更是没地方,只能在刺骨的河水里……他知道郝粮有一个令人艳羡的大浴桶——居然有朝一日,他萨古达济兰!也要羡慕别人有个浴桶了!

他对着自己手中的花口撸子怔怔出神——为什么他能射中史田身后的崽子,也能一枪打死阿林保,可就是不能射中大雁呢?他以为自己有些天赋,结果不过是因为他前两次都离目标太近,所以没有打空么?

“我怎么听见外面摔条子(打枪)啊?”

“大柜!”

“当家的!”

他走神的时候,万山雪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一仰脸,看见空中远远飞走的大雁,说:“我怎么记得我听见三声响啊?”

万山雪转过脸来,济兰却咬着下嘴唇不吭声。

史田已经又灌下去二两,借着酒劲儿粗声大笑:“大柜,你这‘格格’人长得秀气,枪法吧……更秀气。不如这样,让他打打‘飞钱’就算了。”

万山雪似乎很宽容的,用眼睛乜着济兰,问道:“你说呢?你选,打飞钱,还是打大雁?”

“什么是打飞钱?”

万山雪伸手一指,指向他们正前方的那棵老槐树。

“看见树叉子上挂着的那串古大钱了没有?打中了,就算你赢。”

这是堂而皇之地要给他开后门了。

济兰出身虽高,却很有几分“识时务”的智慧,鲜少有犟头犟脑的时候。

他瞪着万山雪的笑脸,突然把脖子一梗。

“我不。我要打雁!”

万山雪浓密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

崽子们的酒也不喝了,都直勾勾地看着他们。邵小飞的表情更好笑,嘴巴张着,像是被塞了个滚子(鸡蛋)似的那么圆,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嘎嘎大笑起来:“你?你要打雁?”

万山雪的眼神像是在问和邵小飞一样的问题。

邵小飞的笑声没把济兰怎么着,可就是邪了门了,万山雪那怀疑的眼神几乎令得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说了,我要打雁!”

“打雁。不后悔?”

“不后悔!”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自己说的!”

“行。那就在入冬之前,我要亲眼看见你打下来一只大雁给我。打着了,我让你做里四梁!”

济兰屏住了呼吸。而万山雪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打不着,就自己滚下山去,别当什么胡子了!”

青纱帐倒了,树叶子也变黄了。

这时候,平原上的胡子们没有了容身之处,就都去猫冬了。唯有他们在山上栖身的胡子,还能把这儿当成个安乐窝。上一次抢来的一队粮食,还有几乎是罗保林的全部财产,都足够他们逍遥好一阵子的了。

衣食都无忧,香炉山上的万山雪一绺,最近唯一的烦恼就是打枪声。

第一次在天不亮的时候就听见打枪声,史田第一个从炕上跳了起来,嘴里还喊着“谁来响(打)?!”,第二次再听见的时候,他只能不耐烦地翻个身,撕两条破布卷巴卷巴,塞进自己的耳朵眼。

济兰每天都在打枪。

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天气渐冷了,大雁也都飞回南方。一开始,他先用老槐树上的那串古大钱练,当然也练出了一些成果——但是这个成果,在打雁上面,就完全不够看了。他的腿日渐好了,几乎可以下地,下了地,还能稳稳地站上个半个时辰,但是他的子弹,却还是不能百发百中地射中一只大雁。

按照这几日大雁出现的频率,他推断,最晚立冬之前,他必须练到百发百中。他必须。不然的话……他忽然想到,那夜的晚风和自由。那滋味真不赖。

这一天早晨,济兰照旧悄悄起身,到后山去练枪。一只灰色的耗子在他脚边跑过,他熟视无睹。

他的手掌上磨出红痕,红痕上再叠红痕,最后红痕的颜色变浅变淡,皮肤却变硬了起来——这只舞文弄墨的手,也给磨出了枪茧。

一轮红日刚刚从天边升起。关东的朝霞同夕阳一样,是火烧般的艳红色。

他今早的运气很好,第无数次抬起枪口,对准了一队刚刚飞来的大雁。

“打雁的时候,不要打头雁。”

在他犹豫不决之际,忽然之间,他的后背贴上一片温热的胸膛,他握枪的两只手,也被身后的人的两只手握住,挪了挪,将枪口对准了队尾的雁。

“打了头雁,它们就乱了,花达(散)了,一通乱飞,更不好打。”

万山雪今早也忘记刮他的胡子,济兰感到颊边痒痒的,有一点微微的刺痛,他扭过脸,果然看到万山雪线条英挺的下巴上一片青青的胡茬。

“看我干什么。大雁都要飞走了。”

万山雪并不看他,那眼神很专注似的,只盯着那一行雁。

忽然,济兰的食指一热,是万山雪的食指,压在他的食指上,两根指头叠放在扳机上;那指腹很粗糙,似乎不仅仅握过枪,还握过锄头和镰刀。

“专心——”

万山雪轻声说,吐息喷在济兰的耳朵上,就像那晚他载着济兰回香炉山时一样。

“一。二。三。”

济兰的食指不受他的控制,“砰”一声枪响!一只大雁“噶”地哀叫一声,落了下来,落入山下,遍寻不见了。

“再来。”

伴随着这两个字,济兰身后的温度在一瞬间消失了,万山雪放开了他。

雁群果然没有散。济兰抬起枪,这把枪仍然是他的花口撸子,屏气凝神,这一刻,那群大雁在他眼中仿佛飞得很慢、很慢,慢得如同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事实上,又只有一眨眼那么短——

“砰!”

济兰瞪着一双眼底青黑的眼,望着雁群,望着那只翅膀一歪,倏然坠落的鸟儿,尔后不可置信地跳了起来!

“我成了!成了!打中了!”他真心实意地大笑起来,挥舞着他的花口撸子,像一个讨到了糖的孩子,转过身去,“万山雪!你看见没!我打中了!”

他只见到万山雪的背影,依稀看见他捂住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尔后扬手,对他挥了一挥,大约是说“听到了”。

济兰两只手抱着枪,突然感到无与伦比的心满意足。

我们大柜就是这样一个渣苏男啊[可怜](其实不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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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打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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