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古墓中,一团幽蓝色的荧光徐徐向前飞行,一直飞到一座古老厚重的棺椁前。
棺椁的盖子并没有盖严实,左上角露了个巴掌大小的缝隙。幽蓝光团从缝隙中“哧溜”一声钻进去,下一刻,棺椁内光芒大盛!旋即,幽蓝光团脚底抹油似地溜了出来。
然而——
一只手紧随其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一把将幽蓝光团攥进手心,狠狠一捏,手背上青筋暴起,隐隐透着丝丝寒气。
幽蓝光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便化作冰屑从那只手中滑落。
身形瘦削的青年推开棺椁盖站起来,半天没有动作,脸色是常年身处黑暗而不可避免的苍白。
没多久,又一团幽蓝色的光团从黑暗中凝聚成型,一边壮大自己圆滚滚的身躯一边口吐人言:“太过分了,明明是你让我喊醒你的,让喊人的是你,有起床气的也是你,你们人类真难伺候……”
“闭嘴!”
虞息辞咬牙切齿地打断它的碎碎念——沉睡中突然被强光席卷,他现在整个脑袋都是嗡嗡嗡的,眼前不时闪过五颜六色的光晕,好半天了也还没缓过神来。
“事情办好了?”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虞息辞问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幽蓝光团骄傲挺胸——虽然也不知道它一个光团是怎么做出挺胸这个动作的,但话里话外都透着浓浓的骄傲意味。
虞息辞转了转略微僵硬的脖子,抬腿向外走去,幽蓝光团欢快的绕着他飞了一圈,“古墓的壁障已经削弱了许多,可以放元婴期以下修士进来了,不过肯定有人不会老实,估计会压制修为下来吧。”
“恩。”虞息辞活动了下自己睡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身体,由着幽蓝光团在一旁絮絮叨叨,时不时回个一两句,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再熟悉不过的景致,神色晦暗。
两百多年前,虞息辞误入这座古墓,此后便一直被困在这里。他看着身边飞来飞去的幽蓝光团,淡漠的眼神染上些许柔和。
他刚被卷入这座古墓时,看到的就是一棵长在墙里的琉璃树,神树有灵,生有神树之心,晓古通今。
据某神树自己说,它曾犯下不少杀孽,被一个强大的存在镇压在此,要求它必须实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的愿望方能解脱。
“这破墓里连个人都没有,难不成你还指望有第二个像我一样被卷进来的倒霉蛋?”彼时的虞息辞还没被长久的黑暗与孤独憋成自闭,在听说了他无私奉献的原由后,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神树琉璃委屈道:“那位大人只是把我的本体囚禁在此,但是每隔一百年他都会打开一道缝隙,让我可以在大陆上降下投影分/身,收集愿力。”
虞息辞眼前一亮:“那道缝隙可以让我出去吗?”
“就算能你也出不去,”神树琉璃心道现世报来得快,口吻愉悦,毫不留情地击碎他的幻想,“原本确实有道每一百年一开的缝隙,但是上次我在大陆上显灵的时候,有个人类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只要凑齐一百个童男童女的血洒在我身上,就能让我永远地留驻世间……”
虞息辞:“……”
神树琉璃咬牙切齿:“我真是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打他个脑瓢开花!本来我替人实现愿望就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业障,托他那一百个童男童女的福,我身上的业障更重了!”
祸不单行,神树琉璃悲哀地发现,那道承载着它自由的缝隙经此一茬以后居然消失了?!所以在虞息辞到来之前,它已经整整一千年没有开张了,遂赶紧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多一份愿力是一份。
虞息辞眼眸微眯:“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从这里出去。”
“你许的愿必须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啊,你以为我真的是仙人啊?我要是真有能从这里出去的办法我早自己出去了,犯得着在这里揪着你个死心眼不放么?”
“……”虞息辞转身就走,“那你去找你的不死心眼的许愿者吧。”
“哎哎哎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少侠留步!”
这一人一树都是被困在墓中不得出,作为墓中唯二能说话的存在,虞息辞免不了被某话痨强行唠嗑,就是躲开神树墓室也不行,神树琉璃直接幻化出了一个类似投影分/身的幽蓝光团,方便随时骚/扰虞息辞……
不过神树琉璃烦人归烦人,还是告诉了他不少有用的东西。比如虞息辞刚刚出来的那个棺椁,会自动吸纳整座古墓内的灵气,躺在里面进入修炼状态,效果是自己打坐的五倍以上。虞息辞能在短短两百多年的时间内晋入分神期,这棺椁功不可没。
如此宝物,要是放到修真界,铁定引起血雨腥风,可惜虞息辞为了能出去彻底化身修炼狂人,日夜不休地睡觉,咳,修炼……如今,他隐隐感觉这棺椁似乎进入了一个虚弱期,再难助他修炼一日千里了。
修行一途,凝气入门,此后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道,渡劫。
虞息辞在古墓中度过了他大半的修炼人生,从当初那个刚被风暴卷入古墓时堪堪凝气七层的小修士,到如今分神后期的修为,放到哪里都是大前辈,自然也可以尝试着寻找出去的办法。
古墓中典籍无数,虞息辞除了修炼就是翻阅查找与古墓有关的一切。他不止自己翻找,还奴/役神树琉璃一起。
可惜神树琉璃的本体被禁锢在墓室的墙上,哪怕古墓开启了他也出不去,为了回报这位牢友的功劳,虞息辞又抽出功夫研究了下如何在他出去以后让古墓的结界保持一条缝隙,方便牢友借此让自己的分/身出去显灵,早日完成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愿望重获自由。
初步解封古墓吸引外来者,只是他脱离这里的第一步。
他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
天名大陆北元历48723年,死亡荒漠黑风再现,不同于以往的是,此番黑风并未迅速消散,而是在原地盘桓不去。
事关天名大陆最为神秘莫测的荒漠,正道五大宗门和魔道七煞魔尊各自派出了己方人手前去查探。但黑风隔绝神念,众人一时也无法得手,直至两个月后,古宁宗一低阶弟子意外被黑风卷入,半柱香后一枚传讯符飞出,告知外面的人黑风之下竟是一座无名古墓,年代久远不可追溯。
这一消息立刻在正魔两道炸开了锅。
一座从未开启的古墓!且地处荒漠!
正魔两道纷纷派人进入,却被黑风无情卷出,一些倒霉的直接便被绞碎,形神俱灭。
几番试验之后,才发现黑风只拦截金丹以上修士,即只有元婴期以下才可进入。于是各派只好重整人手再次出发。
……
涂有道玄门门派印记的飞行舟稳稳降落在镇南关。
镇南关坐落于天名大陆以西,数千年以来,这座以铜墙铁壁著称的城池将大陆约莫五分之一的土地隔断在了关外,与此同时也将天险阻挡在了关外。不知为何,荒漠令人闻风色变的黑风、冷热风暴、沙海漩涡等天险统统在镇南关的铁门止步。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呼——”云幽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这飞行舟连张床都没有,我骨头都要坐软了。”想想这半个月整天除了打坐就没事干的日子,云幽竹忍不住抱怨。
“我们要抓紧时间尽快赶到古墓,免得被魔道捷足先登,再者,飞行舟是赶路用的,光是追求极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能给你考虑什么舒适度。”旁边的青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云幽竹拍掉头顶的手,腮帮子鼓起:“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还老是爱拍我的头!”
青年闷声一笑,收回了手。
宋远走过来吩咐道,“我们先去客栈安顿一下,明早再进荒漠。”
其余人纷纷应好。
宋远转头,恰好看见裴意从飞行舟上下来,面露笑意:“七师弟。”
“大师兄,”裴意眉眼微垂,道玄门浅青纹石的门派长袍衬得他愈发俊美清逸,“你们先去客栈吧,我想四处看看。”
“好。”宋远没有多问,点头应过,只眉宇间有着些许萦绕不去的担忧。
“七师兄……”云幽竹看到他,眼前一亮就要迎上去,被旁边的青年拉住,动作很轻地冲她摇了摇头。
云幽竹鼓了鼓腮帮子,没有再任性。
……
裴意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镇南关,然时光荏苒,相比从前,什么都不同了。
突然,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裴意低头看去,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琉璃球,抬手,琉璃球自动飞到手中,颠了颠手上轻飘飘的重量,正奇怪这是谁的,旁边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大哥哥,那是我的。”裴意抬眼,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全身笼罩在明显过于宽大的斗篷里。
裴意瞳孔一缩,暗自戒备,他根本没有感觉到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明明活生生地站在这儿,但在他的神识里,他的面前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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