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槿强忍着不适紧盯着他的动作。
老人的动作僵硬却很有条理,像在摆弄艺术品。
羊头在前,残肢朝着一个方向围成一圈,中间留出了一个一人宽的空间。
老人轻松地将地上的韩栋梁拎起,放在留出的那个空间上,将他的身体摆成一个安详的姿势,头紧贴着山羊头,取代了它躯干的位置。
接着,老人跪俯下身,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音节。
那声音很轻,却如魔音贯耳,只往脑子里钻,几人慌忙去捂耳朵。
沐紧抱着小黑,一时没腾出手,忽而她的双耳被捂住,是郝宇。
沐槿抬头,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里。
沐槿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搓成条,挡开郝宇的手,堵住了耳朵,手又去捂小黑的耳朵。
小黑缩在她的怀里,身体微微发抖,喉咙里低沉紧凑的“咕噜”声和她的胸腔发生共振。
“咚咚咚!”
倏地,一阵刺眼的光芒亮起,祭台之上的天花板浮起一层金光,那金光不断往下压,直到和祭台重合。
金光像一张网将韩栋梁缚住。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金光褪去,老人将韩栋梁从祭台上拖下来,拎着他的后颈,将他拖到石门后面。
石门轰隆一声关上,地下室归于平静。
“韩栋梁被他带走了。”
“跟上去看看。”艾米提议。
几人同意,从深坑的边缘绕到对面。
石门严丝合缝,看不出一点痕迹。
几人摸索四周的墙壁,不知按到什么地方,“咔嘣”一声,有机关打开了,随后“轰隆隆”响起,石门打开了。
石门对面是墙壁,两边有通道。
大富拿着手电筒往里照了一圈,指着西边道,“这边有路。”
还是郝宇在前,大富断后,几人依次走了进去。
里面的味道有些难闻,是一种混合着腐烂和潮湿的气味。
沐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两点五分。
向西走了几米后,就是向北的拐角,手电筒晃过去,两边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地面湿滑,耳边能听到滴滴答答的水滴声。
按照方位,上面就是那条贯穿整个宅院的小河。
有阴冷的风迎面吹来,沐槿扯了扯前面郝宇的衣角,示意他停下来。
“前面不对劲。”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前方疾驰而过。
“那是什么东西!”
几人惊魂未定,郝宇咔咔将枪上膛。
沐槿的手电筒往上方一扫,瞬间头皮发麻,她啪地关掉灯,声音压的极低:“关灯,靠墙,慢慢走。”
几人没有多问,将灯都关掉,靠着墙,放轻脚步。
冷风擦过他们的脸,黑暗中,周围的动静被放大。
小黑身体绷紧,不再发出声音。
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总是更敏锐,它能随时将自己切换成警戒或狩猎的模式。
沐槿忘不掉刚才那可怕的一瞥,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长着人脸的蝙蝠。
那些蝙蝠足有脸盆大小,倒吊在上方的岩壁上,翅膀挨着翅膀,黑漆漆的身体,脑袋像人的皮肤一样光滑,看起来就像没长毛发的婴儿的脸。
沐槿感觉头顶凉飕飕的,忽然,有冰冷的液体落到她的额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盯着她的脑袋。
沐槿忍住抱头鼠窜的冲动,让自己保持冷静,保持脚步的稳定。
她一只手臂牢牢地捆住小黑,另一只手去够身后艾米的手。
手心相碰,全是冷汗。
不知又走了多远,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接着有东西落在了沐槿的头上,尖利的爪子抓住了她的头发。
沐槿浑身僵硬。
几乎是同时,她臂间一松,小黑蹬着她的手臂往上窜去。
尖利又刺耳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头皮传来剧烈的撕扯感。
紧接着,扑簌簌的声音四面响起。
“跑!”沐槿喊道,“小黑!”
几人全力往前跑,剧烈的呼吸声、凌乱的脚步声和尖利的吱吱声在通道里回荡。
跑在前面的郝宇开了几枪,有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
但怪物太多了,不断有东西擦过沐槿的身体,她的体力在快速流失。
直到前方出现一点光亮,那光亮越来越大,他们一头扎进那光里。
他们在一个坑底,头上是参天的大树,坑底都是盘结的树根,这是一个树坑。
他们出来的方向是一个小小的山坡,通道的出口建在山坡下,被大树遮挡。
有一只蝙蝠从黑暗中冲出来,在接触天光的一瞬间坠落下来,栽落在树根的缝隙里,不再动弹。
这些人面蝙蝠比真正的蝙蝠还怕光。
沐槿瘫坐在树根上,呼呼喘气。
小黑冲到她脚边停下,凄凄哀哀地叫着。
它脸上有一道抓痕,从眼角下方斜伸至脸颊边缘,好在伤口不深,只在皮毛上泛着点血丝。
它的毛发此时结成了一缕一缕,有些地方变的有些秃,只是掉了毛没伤到皮。
沐槿就没再管它,她此时样子也很狼狈,头皮似乎被掀掉了一块,有血顺着额头流到了眼睛里。手脚也发抖的厉害。
小黑见她没搭理它,就在她的脚边卧下,开始舔毛。
他们五人都挂了彩,郝宇满脸的血,不知道是不是毁容了。
潇潇的衣袖碎成了几缕,胳膊上一道道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脸上也有抓伤。
艾米满脖子的血,还有两个血洞在往外渗血。
只有大富看着好一些,脸上有几道抓伤,身上没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
忽然大富的身形一晃,脸朝下一头栽倒在地。
“砰”的一声,沐槿浑身一个激灵。
几人踉跄地奔过去。
大富的后背全是鲜血,衣服已经被撕裂,破碎的布料和鲜血黏在一起。
几人小心剥开布料。伤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更可怕的是,有几只锋利的断爪嵌在他的脊柱骨上。
沐槿眯起一只被血糊住的眼睛,一只手颤抖摸到他的鼻端,半天感受不到气息。
没气了!她眼前发白,脑子里一阵轰鸣,满满的悔恨和自责瞬间将她淹没。
是她大意了,二周目的纠缠让他们似乎忘记了之前的危险,就这么一头冲了进来。
刚才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盲目的进这个通道?明明前一刻发生的事那么诡异那么不寻常。
潇潇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将她拉了起来。
沐槿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声音,有巨大的轰鸣声占据了她的大脑和耳膜。
就在这轰鸣声中,她看到大富的身体开始融化,很快化成一滩血水,那血水渗进地下,消失不见,就像他从未来过一样。
沐槿的另一只眼也睁不开了,她分不清那是血还是泪。
她抹了一把眼睛,努力瞪大眼睛,想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大富还没出来。
地上躺着两片鳞片,是那两枚龙鳞。
她捡起两枚龙鳞,紧紧的捏进手心,鳞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皮肤,她浑然不觉,只死死的握住。
呵,可真稀奇,人都化没了,龙鳞还在,这是在告诉他们神和人不一样么。
下午三点,他们从深坑里爬了出来,这里是公园的东北角。
站在东北角向西边望去,能隐隐看到那片废墟。
只要从艾建国房间下的祭祀道场,穿过地下通道,再向西直走就能到另一个被废弃的祭祀场。
他们来到公园的河边,处理了伤口,做了清洗、消毒和包扎。
沐槿的头皮被抓了一道豁口,已经止住了血,用白色纱布严严实实的包裹了一圈。
那股潮水般的悲痛和悔恨褪去后,留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韩栋梁被带到那里去了?”郝宇打破了沉默。
他左脸被划了几道,堪堪避过眼睛。
他们没办法做缝合,为了避免伤口裂开,用纱布缠的很紧,现在每个人都被包的像个木乃伊。
沐槿打起了精神,看着对面的别墅群陷入了思考。
按照正常的时间线,今天是婚礼前的倒数第二天,该有的准备应该都做好了。就剩下安置宾客,酒水这些具体事务了。
还有新郎!
传统的婚礼,是新娘从娘家被接到新郎家。这场婚礼的场地选在了新娘家,作为新郎的韩栋梁也应该有个休息的场地。
沐槿看向艾米:“安置新郎的地方在哪里?”
艾米恍然:“在外院,最外层,接待宾客的地方,新郎还有新郎的亲友都安排在那边。”
“我们去那边确认一下,只要他在。”沐槿顿了顿,“明天能参加婚礼。”
他们都已经疲惫不堪,这里的夜晚太危险,必须尽快行动,然后在六点后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郝宇枪里的子弹已经所剩无几,他们没什么保命的手段了。
四人沉默地走在空旷的小径上。
一声“吱吱”声响起。
几人转头,小黑正叼着一只老鼠,一个猛冲冲上了旁边一棵树,然后嘴一松,老鼠顺着树干滚下来。
老鼠往前走了两步,小黑一个俯冲跑下来,前爪按住它的尾巴,把它拎了起来。就这么一上一下的抛着玩。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最外层的外院,这里和艾家旁支居住的外院并没有明显的界限。
只是两个区域间有一条更宽的路,能容两辆车对面开过。
他们走进这片别墅区,前面隐隐能听到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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