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光滑的金属大锅因其夸张的幅度,让其上的倒影出现的格外扭曲,卫岑绘用余光不动声色打量着不断向自己的方向游曳的蔓足,打算用话术稍微拖延一会时间。
“我是来开小灶的”她举起手中的学生卡,“不是说学分能买到想要的东西吗,给我单独做一份手擀面。”她把手字咬的格外重,话说的轻松,但是余光却追踪着身后扭曲成麻花的蔓足,确保在她们中间距离一但缩小到无限接近于零的地步时她能立即弹射起步,远离这个危险之地。
她们两两相望了一段时间后,厨师长手腕一甩。雪白的厨刀登时飞立在了砧板上,她平静的点点头:“可以,但厨房不是学生应该停留的地方,你可以去长桌旁边等候。”
她这话说的很是坚决,卫岑绘不满的嘟囔两句后便信步走出厨房。
【女巫的水晶球】这一道具现在依旧在持续起效。为了避免因战斗中止道具的生效,卫岑绘决定暂时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下 。
穿过厚重的,层层叠叠的塑料帘子后,晕船的不适感再次令她不适的皱眉,浓稠的说笑声将她裹挟在其中。
与方才安静到可以用死寂形容厨房相比,帘外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热闹、喧嚣,她甚至注意到上节课还打的你死我活的同学现在正围坐在一条长桌边说笑,虽说这些都是作为高中生的正常生活,但在这里,却诡异的让她心中忍不住发寒。
真的有人能如此之快的摈弃前嫌吗?
“恩人!”
卫岑绘循声望去,就被满目的肌肉块糊满了视线--是她当时放走的肌肉大汉,他的手中还拿着那个让卫岑绘感到无比眼熟的双鱼。
他不知是真的表示感恩亦或是为自己大腿还活着,此刻正激动的涕泗横流。卫岑绘上前接过自己的双鱼,稍微迟疑了一下,最终选择在那条同学后面的空座位上就坐。
“恩人您好 ,我是陈亦承,我在现实世界是月亮睡了我不睡协会第六小队的一员,您可以叫我小陈,恩人但凡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我都在所不辞--啊?”
小陈老早就将会内派发的【副本生存指南】铭记于心,副会长研究证明,更丰富的情绪能够更快速的帮助自己的精神之森成长,而年轻人作为其中翘楚,更是成长飞快,这个高中生作为副本救世主的年代,他但凡对任何一个小孩哥姐只指指点点就很容易被带着小弟的凤傲天龙傲天当成垫脚石刷爆,眼前的青春女高现在看着好说话,但从她锐减的同班同学人数来看,他还是继续老实猫着吧。
“你……”卫岑绘原本准备对消息探听一二,转眼就看见水晶球中的厨师很是心疼的将蔓足的汁液挤进餐盘里,随后一模一样的餐盘就出现在她的手边,于是话到嘴边,优先级更高的要求就先冒了出来。
“你有带纸笔吗?”
“有的有的,来之前我去队里领过学校相关工具包。”手心大小的便利贴和一直小笔被他翻找出来。
卫岑绘将白纸撕成两半,各在纸上写了“饭”字,她将纸含在嘴里,迟疑了一下,微微抖了抖大拇指,将指甲缝里的汁液摩挲在纸面上,然后眼疾手快的塞进他嘴里。
这是方才【麦粒碎汤】残存的汁液,如果他下意识认为眼前的女孩对他有杀意,那见血封喉的汤汁就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嘀嘀嘀--”卫岑绘尖叫的定时机械表打断两人间诡异的氛围。
橙黄色的暖调日光灯往往能有效激发食客食欲,但是学校食堂的日光灯选择了更加苍白冷硬的调子,让人联想起终日难见日光的停尸间,如果说灯光给人带来这种不妙的猜想,随着铃声响起而齐齐栽倒的学生让这里蒙上不幸的阴翳。
不锈钢餐具掉落的脆响伴随着小陈粗重的呼吸声,水晶球中的的厨师也像是灰姑娘的仙女教母一样消失无踪。
她没有去管慌张的到处探人鼻息的小陈,转而重新回到了自己刚刚穿过的塑料帘子旁边,塑料帘子的背后,原本厚重的,无论是推开关闭都势必要发出大响动的金属门又在无知无觉中闭合。
“我好像明白了…”卫岑绘抽出从体育老师处坑过来的一次性教师资格卡权限刷开了门,同时对任然傻傻探人鼻息的小陈发派了订单。
“没事的话就把…那个”卫岑绘指向追杀自己最凶的那个同学,轻啧一声“把他拖到食堂门外吧。”
卫岑绘想起到底还是需要一个助手,她回头对面色苍白如纸的小陈叮嘱道:“你身体的部位不用离开厨房哦”
趁着小陈拖拽的空当,她转身就进了厨房,厨房其实并不乱,但空间就像是被折叠过,让她始终难寻分明,于是卫岑绘只能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四下翻找“因为翻找厨房造成的所有损失从我的学分里扣……诶找到了!”
那是一大袋刚刚开封过的面粉。
她迟疑了一下 ,选择摘取一颗精神之森上的果子,从觉醒卡牌到现在,也仅仅被她攒下来四颗,还有一颗是炼金术士小树苗生长起来的时候刚刚结的,尤为青涩,她将之摘取下来。
【人民牌书包吊坠:众所周知,黑色行李箱中装载的不是人民币就是人民碎片,书包中运送的不是同学作业就是同学碎片】
每一枚果实都将化为在现阶段对使用者帮助最大的道具,在精神之森停留的越久,与也代表与使用者的契合度越高,对使用者后续发展帮助也越大,甚至有小道传言称,吞下生长到糜烂的果实就能实现得道飞升。用但卫岑绘向来不喜欢用自己做延时满足相关实验,况且俗话说的好,早买早享受,虽然听上去很像消费陷阱,但卫岑绘还是获得了这个30X30X30立方米的储物格子。
"面粉带走…菜刀……带走……"正当她努力充实着自己的武器库时,距她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非人的嘶叫,卫岑绘当即从厨房探出头向外张望。
层层叠叠的船帆不知何时出现,将食堂盖的严严实实,奇怪的是,即使相邻有一段距离,卫岑绘依旧能清楚的观察到缓缓从破旧而沾满盐渍的帆布中升起来的一支几乎又两个人合抱粗的桅杆。
度过大风大浪的桅杆几乎都在时间的侵蚀下失去了曾经的颜色,就算卫岑绘是个行外人,此刻在她的心中,也对这颜色的来源心知肚明。
被拖出去的学生此刻正耷拉着头,被一条仍旧在不断缩紧的绳子牢牢捆在桅杆上,鲜血沿着绳子的轨迹,一滴一滴为已然红的发黑的桅杆增光添彩。
与门等宽的深底大锅擦着卫岑绘的身边一路电花带火被拖了出去,扬起的风刮过她的耳边,卫岑绘陷入了沉思,这种与狂暴列车相似的速度让她感到分外熟悉。
当她目送着食物畅通无阻的出门后,一支微微凹陷的不锈钢勺子擦着小陈的脸颊直直飞了出去,有意无意间,锋利的边缘沿着他的脸颊冲了出去,冒尖的食物被勺子从滚着热气的饭桶中取出,直直从口腔灌进食道,卫岑绘想起厨房中数十个不断炖煮的的大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正当她错眼中止联想时,就看见自己用的还算顺手的小弟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腿准备走出食堂。
“站住!”卫岑绘厉声呵斥住忍不住想走出食堂救人的小陈
“你比我早来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不清楚违反校规是什么下场,你还不清楚吗?”
“我只是……”
“你别跟我提什么家里的孩子,良心突然发现云云。”卫岑嗤笑一声:“毕竟是你亲手把人拖出去的,不是吗?”
“可是他只是一个高一的孩子。”卫岑绘了然,这还是一个带有伪善色彩和微弱求生本能的男人。
于是她便也挤出鳄鱼的泪水“我又再一次救了你,作为同样是高一的可怜学生,你愿意完成你的恩人的小小心愿吗?”
一滴滴冷汗从陈亦诚的背后冒出,他的大脑中无端冒出一个想法--或许死在那节体育课上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校规中要求每周三中午至下午,所有校职工都必须集中在报告厅内开会。”
为了防止学生在没有老师看管的情况下出现安全问题,善良的厨师长选择把所有学生都药倒。请千万不要误会,学生们当然可以自由活动,前提是他们得醒过来。
午休的时间已经过去,但在美食的帮助下,他们依旧沉溺在美梦中无法自拔,卫岑绘穿过砖红色的跑道,空无一人却依旧亮着灯的冷硬教室,沿着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她的胸前依旧别着体育老师赠予的权限卡,只有小陈战战兢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她的脸色,仿佛她随时会暴起动手一样。
真是笑话,像她这样的好学生,现在就算是知道这个副本会压制参与者学生时期以外时间的记忆,从而导致他就像是一块被嚼过的口香糖,已然近乎毫无味道。
“现在除了在榜上的协会驻地之外,几乎没有普通玩家立足之地。”
卫岑绘大脑中几乎瞬间就闪过了此等模式下外界的状况。
社会阶级固化严重,空间资源极端分化,系统统治下的黑暗秩序,文明存续的悖论……
卫岑绘象征性忘记了自己即将要干的事情,对比一番后,对自己的世界的安全感到心满意足。
“这就是这所学校的报告厅,我刚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就来踩过点。”
这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报告厅,除了即使已经在这所学校浸淫了半天的卫岑绘都忍不住捂住鼻子的浓厚铁腥味,跟每个喜欢把所有经费投入面子工程的学校一样,恢宏而又庄严,非常适合校长发表作为天堂食材就职演讲。
"你要做的事很简单"卫岑绘指指着楼梯上的通风口,又指指自己手上吊坠“把它固定在通风口出口,五秒,带上它一起出来。”
“这是?”
“储物道具。”
面对瞳孔猛缩的暂时性同盟,卫岑绘愿意透一点底给他。
“你的任务要么是逃离这所学校,要么是顺利毕业,总不能是在这里荒野求生三年吧哈哈哈哈”
小陈跳动的面部肌肉活跃好似刚刚从从屠宰场送回的新鲜牛肉,他用很是不走心的笑容作为对冷笑话的回应,在卫岑绘不满的瞪视下,颤颤巍巍的提出问题:“那您是要……?”
“喏,这所可怜的小船已经为让我们帮助ta铲除这些该死的藤壶提供了尽可能多的便利了。卫岑绘冰冷的眼珠转了半圈,由砖红色的建筑转移到眼前满头大汗的男人身上,看的他忍不住放轻了呼吸,才缓缓接下去:“当然是经此一役把讨人厌的藤壶全部清理掉啊。”
“藤壶?”陈亦诚能在卫岑绘待了半天不到就打定主意炸掉的地方待了将近一年,本身也不是什么蠢货,他瞬间就将种种异常串联起来:“那些老师逮捕我们这些外来人用的工作证?”
“自然是这所可怜小船的碎片啦”她再度看了眼自己的机械表“一帮寄生虫三言两语间瓜分了正主的身体,怪不得……”
怪不得连我也放进来了。
卫岑绘吞下差点打算说出口的话,深表疑惑,自己不就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吗,来上学简直理所应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这么不正常的想法,但她没有多说,只是将话题又重新转了回来。
看着眼前人重新急促起来的呼吸,卫岑绘决定眼药和强心剂双管齐下:“这些压榨了你这么久寄生虫你就不想报复?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能拯救一整个学校的高一高二高三青春学生,同时还有我和这所学校在背后罩着你。”
“你要是同意,我们就是利益共同体,是同盟,如果拒绝,你就是提前知道我计划的外人……”
卫岑绘话都没说完,小陈就忙不迭的接过吊坠,宽松的湛蓝色校服被他穿成了紧身衣,挣扎着爬进刚刚被卫岑绘用狼人指甲撬开的通风管道口:“我这就去。”
距离晚餐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离藤壶散会还有十分钟--
“三、二、一……”
上百公斤的巨量面粉沿着换气口风扇选择的轨迹跌跌撞撞的向前,在托举自己的风力消失后,又与同伴一起,茫然的落下。形成了一场雪崩。
“这是怎么回事?校规为什么没有对肇事者进行惩罚!”坐在舞台讲台上的校长猛的站起身,准备借校规之名予以惩戒。
沉重的木门被一只年轻的手推开一条小缝,造价昂贵的灯光设施能够在室内模拟出来全天候的白日,但藤壶们依旧选择了自己熟悉的昏暗光线,从外界投射进来的日光,即使已经接近黄昏,在此刻依旧显的无比刺眼,少女逆光站立,在满天漂浮的微尘中,向内投入了一枚小小的,刚刚燃起火星的火柴。
卫岑绘当即用使用卡牌幻化出狼形朝内死死一推,一个飞跃就勾住了呆呆愣愣但手上死死攥着吊坠的小陈,身后的热浪将她推的更远,小陈忍不住将眼皮掀开一条缝隙,黄昏时的火烧云就在他面前流淌了下来,与他们身后的报告厅连成一片。
他们跑过食堂,浸透着违规者鲜血的桅杆像是艰难将头伸进罐子里的巨人,试图用自己是身体敲醒同学们沉睡的心灵。
很快,他的双眼就因为直视火场惨遭暂时性失明,他只能听见身边明显已经非人的女学生清亮的吐槽:“在没有水的地方种柳树,果然是只有海鲜才想出来的绿化方式。”
愈大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学校。
“你还不变身吗!”卫岑绘不知道一边朝着校门口冲刺,一边朝着学校嘶吼“再这样你就要报损了!”
一艘着火的玩具游轮直直掉落在卫岑绘毛发旺盛的头顶,引的她痛的嘶哈一声。转而停下奔跑的脚步,嫌弃地把死死扒拉自己的小陈从身上扣下来,四下环顾一圈后,从他汗津津的手掌心中取走吊坠后,用爪子划破他的皮肉,骂骂咧咧:“熟海鲜,非得自爱荒原大空地放船建学校……”
血液顺着指甲的弧度,落入玩具船的火场之中,几乎就在瞬间,火焰消弭无踪。
【检测到您通过副本--一艘绝望的孤独游轮,系统正在为您规划路线】
卫岑绘叹为观止的看着盲人小陈连滚带爬的走向一条被箭头标注出来的道路,她跟在他的身后,试图摸到现实世界的影子。
【警告!警告!警告!您已偏航,系统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警告!警告!……】
【我知道了,我会向主系统申请和你一起吃午饭的QAQ】
卫岑绘这才满意的迈步走向自己的箭头:“在我妈找到下一个学校前,我们出去玩吧。”
【好。】
又要加班在她身边的现实世界里挑一块被污染的景区做成副本了…
【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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