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承在建章宫,鹿溪进来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本书,眼神睨向她,一直望着她走近上首桌案。
“拜见太子殿下!”
微微屈膝,很是敷衍。
萧怀承收回目光,端的是凛然正气。
“太子妃前来,所为何事。”
见没有外人,鹿溪直言:“你带我回来的?去的是沧水阁云嫔那里?”
他抬眸,那双漆黑的眸子不见半点波澜。
“你去云嫔那里做什么?你不是去见的母后?”
她的问题,现在倒成了他的反问。
鹿溪垂在袖中的手掌,微微收紧。
“对她好奇,跟着去了沧水阁,谁知,后来昏过去了。”
她有些心虚,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萧怀承放下手中的书,直勾勾地盯着她,声线冷冽:“她是父皇的妃子,你对她好奇做甚。”
“我……”
鹿溪无言以对。
思索片刻,还是道:“我眼下不是好奇,我只是想问为何我喝了云嫔给的茶水,便出现不适昏了过去。”
萧怀承拧眉,“你说什么?”
鹿溪对上他的深眸,挑了挑眉,“殿下抱我回来的,难道不知道我是昏着的?”
萧怀承端坐,凝视她的目光,稍显柔和。
“云嫔只是说,你在她那乏了就歇了。见天色不早,才让七弟唤我过去带你回来。”
“我,我乏……”
鹿溪反手指着自己,想要辩解,忽然冷静下来。
四目相对,她弯唇一笑。绮丽如花,灵动如水。
“不打扰殿下看书。”
没再给一个眼神,转身刹那,笑容消失,换上一张清冷决然的面孔。
云嫔一定有鬼!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殿上之人失神,嘴角却是不自觉地上扬。
——夜半时分,一道黑影,自东宫闪现,朝着皇宫而去。
此时的,昭华殿,漆黑一片。
萧怀承在殿外逗留片刻,终究是转身回了建章宫。刚进殿,殿宇一隅,一道身影从暗处出来,“殿下。”
月色下,女子一身白衣胜雪。
萧怀承脚下一顿,清冽眸底一喜,转瞬消失于无形。
“殿下。”
容莺走近,盈盈一拜。
萧怀承负手而立,看也不看她,冷声道:“这么晚,你来作甚。”
“妾斗胆,来请殿下……”
“本宫还有公务,今日宿在建章宫。”
未给容莺说完的机会,萧怀承阔步迈上台阶,进了大殿。
容莺定在原地看着殿门缓缓关闭,嘴唇都要咬出血。
暗处等候多时的婢女松儿,忙小跑过来,悄声道:“姑娘,天冷,咱们还是回吧。”
容莺不甘心地望了建章宫一眼,快步回了怡春宫。
“姑娘,您也别气。这殿下没来这儿,不也没去昭华殿。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殿下对您还是不错的。”
松儿给容莺宽衣时,安慰。
容莺却是不忿:“哪里不错。他只是吃了我送的点心,又没对我怎么样。还有,我难得请他一次,他竟然看都不看我。白日里,更是见不着人影。”
“听说,过几日,三殿下赈灾归来,陛下要封赏。太子一定会带着您前往参加,到时……”
“得了吧,我就是个侧妃。就算太子有心带我去,坐在他身边也只会是昭华殿那位。人家可是兵部尚书的千金,皇上赐婚。”
容莺语气里,都是浓浓的不满。
婢女见劝不动,也不敢再多说。
伺候她睡下,便在殿外守着。
而昭华殿,鹿溪披头散发,一身雪白里衣站在窗前,对月发呆。
顾戎前往沧水阁,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可人还未归。她有些担心,他出事,否则假太监之事,将会暴露。说到底,他还是她师弟,虽说之前不曾在金陵见过。
破晓,万里晴空,白昼缓缓替代黑暗。
“姑娘,这是刚起,还是……”
辰时,殿门打开,如意端着洗漱水从外面进来,一眼看到窗前立着的身影,有些疑惑。
后面的话未说完,她便转向已经回身过来的鹿溪。
看到她神情有些疲倦,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是越发的弄不懂她家姑娘,自从嫁入东宫,好像变了一个人,她感觉很是陌生。
鹿溪在铜镜前坐下,准备梳洗。
如意也没好耽搁,赶紧伺候。
“顾戎呢?”
好大晌,鹿溪望着铜镜中的美人,问。
如意为她别上最后一支珠钗,道:“一早就没看到他的身影。”
鹿溪眨了眨眼,没再往下问。
用过早饭,她在昭华殿前的亭子里小坐,没等到顾戎倒是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太子妃。”
闻声,她回头,就见来人一身蓝色锦服,生的儒雅俊朗。
身边候着的如意,马上警惕挡住鹿溪,“大胆!这里是东宫,你是什么人,竟敢私闯。”
在鹿溪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但是来人,她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拉开如意,她看着男子问:“这位公子,与我相识?”
“初次相见。”
这话一出,鹿溪暗暗松口气。
可他看自己的眼神,令她很不舒服。
“既然初次相见,那还不走!”
如意再次护在鹿溪面前,冲着不远处站着的男子怒喝。
正在这时,萧怀承回来了。
他还穿着上朝时的朝服,一身玄之色朝服紧紧勾勒着玉树身形,腰封镶着白色玉石,玉冠束发,慢慢走近。
“薛执。”
他的声音一响,男子继而转身,朝他俯身行礼,“太子殿下。”
亭内,还站在如意身后的鹿溪,见两人十分熟络,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光芒,凌厉又满是猜测。
他们二人寒暄几句,萧怀承回头扫了亭内的人,转而对男子不知说了什么,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望着走远的身影,鹿溪问:“太子的朋友?”
如意一惊:“呀,他不会跟太子告状,惩罚奴婢吧?”
见她这般害怕,鹿溪嘴角浅勾,“怕什么,我还在呢。”
如意转危微笑:“姑娘真好。”
鹿溪神色一瞬严谨:“去看看顾戎在不在。”
如意颔首,出了亭子。
鹿溪坐下,慢慢地等。
少顷,如意回来,“姑娘,许公公说顾戎回乡探亲了。”
“探亲?”
鹿溪无法淡定。
她分明是派顾戎夜探沧水阁,怎么会是探亲呢?
怕引起怀疑,她没有表现明显。
“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探亲的话,需得好几天。不过,也就是在东宫有这待遇,若是皇宫恐怕……”
如意没说完,她在观察鹿溪的神色。
鹿溪余光瞟到,假装毫不在意,面容淡淡。实则,恨不得现在就出东宫。以前,每次出去都是带着如月,而今,她还有些不好应付如意的。
正纠结,恍然想到方才那男子竟是出现过缤纷馆。如此,她是不是可以……
“如意,你在这儿看着,我去一趟建章宫。”
话落,她走出亭子。
“姑娘。”
如意想跟着,她头也没回。
建章宫内,萧怀承已然换下朝服,正与薛执说起青州水患之事。臻羽突然跑进来,“太子殿下,太子妃正朝这边来了。”
萧怀承看了薛执一眼,随后说:“来就来了,你慌什么。”
臻羽一怔,颔首退去,转身,鹿溪出现在身后。
“殿下可在?”
“在。”
鹿溪大有多此一举。
臻羽目送她入殿,回头昂首,继续守在殿外。
鹿溪在外人面前,对萧怀承表现的就是从兵部尚书千金,初转换的新妻。柔顺蕙质,温善谦和。
行了礼,她缓缓抬眸。
薛执站在萧怀承跟前,痴痴望着。
萧怀承感觉不对劲,脸色一瞬难看。
“何事来找本宫?”
鹿溪不顾外人在,她软绵绵地说:“我想出宫。”
萧怀承怔怔地盯着她,长久的沉默后,倒是薛执开了腔,“好啊,正好我们也要出去。”
鹿溪朝他望来,清眸潋滟,令人着迷。
*
出宫了。
与萧怀承。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鹿溪心情愉悦。
她一头青丝藏拢于白色丝带间,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眉目如画,眸露莹光。秀挺鼻梁,肤如凝脂,一双钟灵毓秀的眼眸不含任何杂质,俨然一个翩翩美男子。
三人一路,远远走来,美如画卷。
“太子妃可有想好,出宫玩什么?”
薛执隔着中间的萧怀承,问。
鹿溪睨他,抬起下巴,背着手,“自然有。还有,出了东宫,希望薛公子能改口,唤我青愿或者林姑娘。”
薛执面容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悄悄瞥了萧怀承,“那还是林姑娘吧。”
他怕有人心里不舒坦。
萧怀承绷着一张俊容,看不清在想什么。
彼时,已至午时。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很是喧闹。
他们四下观看,最终走进一家面馆。
刚坐下,便有小二过来招待:“三位公子要吃什么?”
“面。”
薛执说罢,转向鹿溪,完全忽略萧怀承。
他却是先一步开口:“拿出你们的招牌,外加三碗面。”
“好嘞。”
小二笑呵呵地离去。
鹿溪看他,随即转向店内,掌柜的所在处。顿时,眼前一亮。
邱明河?
他为何会在此。
为怕让薛执看出什么,她马上收回视线,却对上萧怀承精明睿智的目光。
鹿溪心头一咯噔,眨了眨眼。假装无事,瞥向别处,又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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