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般浓稠,繁星盈盈如水晶,万方的光交相辉映,流银泻辉。
宫外的某宅院的房间内,烛火摇曳。床上的人隐约苏醒,慢慢坐起,环顾四周。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来人身形挺拔,俊雅如芝。
“师妹。”
“师,师兄?”
鹿溪以为自己是中毒从而产生幻觉,加之身在皇宫,故而不太敢相认。直至等来人焦急而又欣喜走近,来到床畔,握住她的手,才终于喜极而泣。
“师兄……”
唤出,她再也控制不住,小声抽泣。
宋听澜心疼得紧,忙将她拥进怀中,轻抚她的后背,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师兄在呢。”
“咳!”
房内突而一道清嗓子,宋听澜赶紧推开怀中的人儿。鹿溪正享受来自师兄给的温暖,然而突然的举动,让她脸色一白。转眸看到屋内还有一人,她愣了愣。
宋听澜此时,已经从床边离开,对着来人俯身行礼,“师父。”
“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位神采奕奕的古稀老人站在那里,但见他腰背挺直,须发皆白,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两眼却炯炯有神,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显得精力旺盛。说话间,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威严之意,让人心生胆寒。
“我……”
宋听澜不好解释,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弯曲背脊。
床上的鹿溪怕师兄受罚,不顾身体是否有气力,掀被下床,谁知脚下一软,却是摔坐在地。
宋听澜一瞧,刚想过去,老人伸手阻拦,并递上一个凌厉的眼神。
“师父,师妹她……”
老人目光一转,“阿溪,自己起来。”
“师父。”
鹿溪强撑,借着旁边的东西扶着慢慢站起,只觉得头晕眼花,好一番镇定渐渐恢复意力。
宋听澜看着,心里难过极了。他多想过去搀扶她,不要她再有任何闪失。
“阿溪,既然你身上的毒已解,那便赶快回到宫中,以免引人怀疑。”
老人撵人。
宋听澜不乐意,“师父,师妹现在身体还是那么羸弱,不能回去。”
“她不回去,那就要将真正的林家女送返。你忘了咱们大计?”
“不敢忘。只是……”
见他们争辩,鹿溪不忍。
“师父师兄你们别吵了,我这就回到宫里。”
谁知,她刚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软软倒下。
宋听澜眼疾手快,但还是慢了一步,他也不顾师父在场,赶紧抱起放回床上,转而对老人强硬道:“师妹现在还不能走,她就算解了毒,可你看看这么虚弱。”
老人凝望着他,也没再阻拦,转身出了房间。
鹿溪再次昏迷期间,宋听澜全程陪伴,直到翌日天明。
一睁眼,发现还是昨夜的房间,鹿溪动了动想要坐起,故而惊动床畔单手撑着脑袋睡熟的男子。
看到她醒来,宋听澜阴郁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
“师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鹿溪摇头,虚弱地说:“除了身体没有气力,其他都还好。师兄,到底是什么毒,为何感觉这般厉害?”
宋听澜看着她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心里很不是滋味,握住她的手掌,如获至宝。
“是落雁沙。”
“怎么会。”
鹿溪震惊。
落雁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毒药,无色无味,多用于毒害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可云嫔的宫女,怎么敢在宫中用此毒?
“师妹,你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你救别的男人。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失去你。”
“师兄,太子如何了?”
宋听澜的一腔关心,最终换来她在想着别人。
脸色微变,“你把毒素吸走,他并无大碍。”
“那就好。”
鹿溪紧张的心稍稍安定。
宋听澜却是气得不轻,倏地起了身,背对着她,语气冷淡:“师妹,你入东宫不过数日,怎的有些昏头。”
鹿溪抬眸,病态羸弱,似轻轻一推就倒。
“师兄你别生气,我之所以会问,只是因为萧怀承他在关键时刻替我挡了暗器。若非如此,今日你看到的可能是我的尸身。”
宋听澜回身,神情稍有好转,满眼关切,“师妹。”
他重新握住她的玉手,鹿溪眸光一眨不眨,“师兄,你陪我一夜也很累,早些回去歇息。”
“师兄不累。你想吃什么,我马上让人准备。”
鹿溪再次摇头,“师父说的没错,要尽快将我送回宫里。寒食节快到了,如若我不在,必然会引人怀疑。还有,我这是在哪里?”
宋听澜面上极为痛苦,他敛眸,“四方街的私宅。”
鹿溪眸光微转,“那还不快把我送回去。”
“师妹……”
“师兄,大计要紧。”
此时的鹿溪头脑清晰,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师父与师兄的关系僵硬。
在她的再三要求下,宋听澜只能原路将她送回永安宫。
服下药,宋听澜将她从床上抱起,鹿溪搂着他的脖子问:“沧水阁的云嫔,到底什么身份?”
“她的身份很复杂。”
宋听澜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只能这样告知鹿溪。
将她送回永宁宫,宋听澜离开的时候被如意撞见。两人对视的刹那,他是起了杀心的。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就在如意意识到是刺客,刚要惊叫,被他先一步一个手刀砍晕在地。
鹿溪回到永宁宫,又昏睡过去,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最终还是萧怀承左右找不到他的太子妃,返回永宁宫在殿外发现昏迷的如意。将其交给臻羽,迅速进殿,一眼看到床上躺着的鹿溪,敏锐凌厉的眸子,霍然一喜。可很快,他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失踪的太子妃,突然在殿里,而她的婢女则昏倒在殿外。
“来人,快传御医。”
萧怀承吩咐后,马上检查太子妃的情况。他深知她是因为自己才会导致她昏迷。
很快,御医到了,给鹿溪把脉后,发现她的脉象很是平和。
随后,拱手:“太子殿下不必忧心,太子妃并无大碍,不稍多时便会醒来。”
“张御医,太子妃是为了救本宫吸了大量毒素,怎么会无大碍?”
“依臣推断,太子妃应该是服用过解毒的药。如果太子不放心,臣再给太子妃配几贴药,再温养温养身子。”
“有劳。”
萧怀承亲自将御医送出永安宫,走前还不忘叮嘱:“本宫与太子妃之事,张大人还要守口如瓶。”
张御医不解:“太子殿下,下毒之事非同小可,为何不禀明陛下和皇后娘娘彻查此事?”
萧怀承很稳重,“不能禀明,不然就是打草惊蛇。本宫要亲自抓到这下毒背后之人。”
“可您是储君,毒害太子可是死罪。”
张御医还想坚持,萧怀承对他做了个无声制止的举动。
目送离开,萧怀承返回永宁宫。
此时,不远处的竹林后,依稀站着一名宫女。将刚才的一幕看的清楚,却因为距离原因,没能听清他们讲的话。
鹿溪悠悠转醒,见床边立着一人,她眸色清明,顿时欢喜。
“师……”
话出,赶紧转口:“太子殿下。”
萧怀承俯身将她扶坐,随后从旁边还冒着热气的药碗端来,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般,低喃:“御医开的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鹿溪嗅到浓重的苦味,眉头一蹙,将脸扭开,“我不想喝。”
“你身体还没痊愈,没有这些药,你迟早撑不住。”
“还不是因为殿下。”
“你……”
萧怀承见她状态不好,也跟着涌出一股坏情绪。将药碗往原处一放,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怎么回来的?”
鹿溪一怔,瞬间柔弱,“殿下在说什么。我一直在昏迷,哪里能去。”
“本宫知道中毒后多亏你,不然本宫已经命丧黄泉。”
萧怀承屈尊降贵,在床畔坐下,重新端起药碗,用勺子舀出,放在嘴巴吹吹递到她的唇边。
鹿溪不想因为不必要的麻烦,与他起争执,只好忍着难闻的气味,张嘴喝下。谁知,下一秒,萧怀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蜜饯,随手塞进她的嘴里,本来被苦味填满的嘴巴,陡然甜腻。
萧怀承自顾道:“这个药很苦,猜到你会害怕,所以提前准备蜜饯。”
鹿溪心头蓦然划过一丝暖流,这是她从未感觉到的,如今在这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间打开天地。
不禁莞尔,那双好看却带了几分病弱的星眸蓦地炸开喜悦的烟花。美丽的瞳仁墨色沉沉,似是能将人拉入沉迷的漩涡,涟漪层层,不觉沉沦。
萧怀承望在眼底,动在心上。不自觉地抬手挑住她的下颌,温热的指腹贴在她的唇边,轻轻摩挲着。
鹿溪控制不住脸颊绯红,羞涩感让她脱离他的手掌,敛着眸再不好与他对视。
萧怀承毫不在意地继续喂她吃药。
就在这时,殿内匆匆跑进一人,鹿溪和萧怀承同时看去。只有萧怀承随后回眸,冷淡威严地问:“你为何会在殿外昏迷?”
如意定在那里,垂着眸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只知道是被人打晕的,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袋完全就是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鹿溪知道是宋听澜打晕的如意,她还在心里暗暗庆幸,师兄没再下狠手,像杀死如月一样,将如意也解决掉。
目光收回,不经意间对上萧怀承,他却正盯着她,试图想要看出蛛丝马迹。
鹿溪心中一紧,敛下眸子,任由他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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