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戎被问斩,定在子时三刻。
鹿溪得知这个消息,早已顾不上是否暴露,夜探天牢,正好赶上两名狱卒押着手脚带着镣铐的顾戎。
他们既然不想事情闹大,那她就顺势而为。
站在暗处看着顾戎被押去荒凉之地,鹿溪随时做好营救的准备。却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而来,时刻监视她的举动。
目送狱卒走远,鹿溪悄然跟上。就在掀开顾戎蒙着头的麻袋,壮汉抡起大刀时,她飞身上前,一脚踹翻一个把守的狱卒,一剑刺穿挥刀大汉的身体。那两名狱卒从地上爬起,看到黑衣人救走顾戎,马上拔剑与其厮杀。
顾戎因为受了严重的酷刑,浑身衣衫褴褛,全是干涸的血迹,里面新伤盖着旧伤,没有一处是好的。但他知道有人竟然在关键时刻营救,那颗本来暗淡的目光,陡然转亮有了生机。
“看来是一伙的。”
俩狱卒使眼色,示意其中一个回去通风报信,另一个则留下来对付黑衣人,顺便解决掉顾戎。只是很可惜,两人刚眼神交流,往回走的狱卒忽然倒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剩下的狱卒惊恐地望着,转头朝着黑衣人挥剑,结果,还没靠近黑衣人,他倒是自己身体一僵,倒地口吐鲜血。
鹿溪看着这一切,眼中露出一抹惊讶。皇宫没有他们的人,谁又会来帮忙?正怀疑,就看到暗处走出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萧怀承。他此刻阴沉着一张俊脸,直盯盯地凝望鹿溪的目光,透着浓浓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你到底是谁?”
问出这个,鹿溪心惊,还以为被他拆穿假身份。
“你一个兵部尚书的千金,为何跟一个假太监如此情深义重?”
明明语气很轻,却让听者感觉十分的悲伤。
鹿溪不知为何,心有触动。她怕除了萧怀承还有别的人,也顾不上多作解释,对着他焦急地保证:“太子殿下,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说太多,顾戎不能死。”
话落,也不管萧怀承什么脸色,搀着他就要离开这里。
身后的萧怀承,怀着一颗失望的心,最终还是将她叫住,“跟我来吧。”
鹿溪虽有顾虑,但还是放心地跟着他走。
顾戎被送出宫,目送被师兄的人接走,安全送出城。鹿溪松了一大口气,乖乖跟着萧怀承回了东宫。
青鸾殿灯火通明,萧怀承看着鹿溪将夜行衣放到殿内最隐秘的地方,随后看着她将那把剑交给自己。
“他是假太监,但是是我的亲人。我们的关系,并非你想的那样,他与我而言,是弟弟。”
萧怀承没有接剑,眸光深深地望着她。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若是在此之前,她解释他信。但是他看到她无情地刺穿行刑者的身体,他看到的是一个好像极为陌生的人。兵部尚书的千金,传闻蕙质兰心、秉性柔顺,为何会有另外不为人知的一面?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鹿溪猜测他可能在怀疑。于是,神色一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殿下,当真不信我?”
“我该信吗?”
一声反问,依旧不见萧怀承任何的心软。
鹿溪心里一咯噔,不假思索地上前,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胸腔,听到那强而有力跳动的心脏,她缓缓地闭上眼,“谢谢你,太子殿下。”
萧怀承低眉,纠结万分。最终还是抬手拥住她的身体,微微叹气。
鹿溪对于他的这个举动,很是满意,偷偷扬起一抹得逞的表情。
——
顾戎被救,狱卒以及行刑者被杀,这样的大事,并未曝光,反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连数日,一切像从未发生。
奇怪的是容莺也没主动找她发疯。
鹿溪除了跟着太子去皇后那里请安,其他时日倒也悠闲自在。当然,这都是外表看着,实则,自从顾戎离开,她的心里就藏着事。顾戎在天牢时,曾给她一个布条,那上面写着四个字:危机四伏。
她要顾戎查过云嫔,他没有给她回应。倒是后来,她夜探崇文殿,他竟然也在。同为东宫,他竟然单独行动,完全脱离她的指挥。
事情越来越迷惑,鹿溪感觉自己像置身一张迷宫,怎么都无法看清方向。
顾戎当初来到东宫带来的是师兄的字迹,故而,她也没有怀疑什么。如今,他因偷盗《九霄奇谱》被抓,他再次给他布条,但上面的字迹或许是他自己的。他在提醒自己什么呢?
鹿溪不解,陷入困惑。
为此,她想再找机会出东宫。
如意不如如月,若想出去,倒是要费上一些时间。
好在,事情到了转角,总还会有路。
就在鹿溪一筹莫展,东宫来了一位贵客。
“姑娘,洛泱郡主来了。”
如意进殿告知,鹿溪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
洛泱是谁?
曾经监视林青愿这么久,可从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位朋友。那她岂不是要露馅?
“青愿姐姐。”
未等鹿溪出殿迎接,人家已经蹦跳着进了殿。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鹿溪整个神经都绷紧了,干笑:“郡主好。”
“为什么要叫郡主?小时候,姐姐唤我泱泱的。”
“许是太久没见,我这一时……”
“没关系。泱泱不介意,以后泱泱多与青愿姐姐一起玩。”
鹿溪疑惑,看向如意。
她马上抿唇笑:“姑娘,洛泱郡主跟着中南王从封地回来,要常住盛京。”
“……”
鹿溪清眸流转,浮上温笑:“泱泱妹妹,来。”
她拉着洛泱进内殿,将皇后赏赐的首饰,挑了一支别于洛泱发间,又赞赏:“真好看。”
洛泱是个性情单纯的姑娘,虽然是中南王唯一的女儿,却丝毫没有皇家的架子,反而很平易近人。鹿溪以为她是这样的,殊不知,洛泱也就对她如此。
太久没见,鹿溪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领着洛泱在东宫各处看看。小姑娘年岁不大,却对人情世故颇为熟稔。
她道:“青愿姐姐,你如今嫁入太子堂兄,那可有闲余陪我去一趟尚书府?”
“我家?”
鹿溪大胆地反问。
她点头,“尚书大人过去对我如女儿一般,我这次回来专门给他老人家带了很多东西。”
说完,她嘿嘿一笑。
鹿溪佯装淡定,实则利于她出东宫是个机会,不免有些按捺不住地兴奋。
“当然可以。泱泱什么时候去尚书府,知会我一声。”
她想了想,“那就明日吧。”
二人不知不觉逛到东宫的后院,正值月末,满园春色。只是不巧,有人已经在了。
鹿溪瞥见前方蔷薇花下立着的容莺,假装没有瞧见,正要领着洛泱郡主往别处走。谁知,那洛泱郡主在看到容莺后,黑眸流转,“她是谁?”
跟在后面的如意,快嘴:“回郡主,是太子侧妃容莺。”
“侧妃?”
洛泱蹙眉,险些不可思议。
鹿溪看着她这表情,觉得很有故事。
她的反应如此大,难道与林青愿有关?
“青愿姐姐,你当初不是跟泱泱说,此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为何现在嫁给太子堂兄,……”
“!”
鹿溪伸手堵住她后面的话,左右看了一眼,将她拉到旁边隐蔽的地方,“泱泱,这里是东宫。”
洛泱拿开她的手,不服气道:“是不是那女人勾搭太子堂兄,我看她穿着比姐姐还要艳丽,定然不是什么好鸟。”
说完,也不管鹿溪,忿忿朝不远处的容莺走去。
如意慌了,“姑娘,这……郡主她们不会打起来吧?”
鹿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过去的余光,透着一丝看戏状。
“郡主之前也这样为我打抱不平吗?”
如意诧异:“姑娘,您忘了吗?她有一次,执意带您出府,差点跟老爷打起来。当时,都吵的不可开交。”
“……”
鹿溪抱着的手臂松开,轮到她惊诧。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还得过去阻止。事情闹大,对谁都没有好处。
疾步上前,就看到洛泱二话不说,甩了对方一耳光。
鹿溪一惊,停下了脚步。
容莺被打,捂着脸颊愣愣地看着眼前嚣张的姑娘。
“你什么人,竟然打我?”
陪在她身边的宫女,一眼认出洛泱,忙俯身告知:“侧妃,这位是洛泱郡主。”
“郡主怎么了,郡主就能随便打人?!”
容莺怒目圆睁,冲那宫女咆哮。
洛泱看着,一脸鄙夷,“就你这丑八怪,到底怎么进的东宫。是不是仗着太子堂兄在九华山学艺期间,使了手段。”
“你这丫头在胡说什么!”
容莺气坏了。
洛泱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更是气不打一处出,上手推了对方一下。
容莺站立不稳,身形一歪,重重摔坐在地。如此被不明不白地欺负,憋屈涌上心头,她坐在地上啪嗒直掉眼泪。
转眼看到不远处站着看笑话的鹿溪,瞬间明白一切。
她猛地站起,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管什么郡主十分硬气地还了对方一下。那个推搡要比洛泱的力气还大,以至于洛泱没来得及反应,重重摔倒。
鹿溪按奈不住,这才上前制止:“侧妃好悠闲,这个点就来花园赏景。”
话出,亲自将地上的洛泱郡主搀扶起来。
谁料,那洛泱有仇当即报,一个大步冲着正满眼怒怨的容莺就是一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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