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姝把一盏小烛台搁置在床边，光晕散开，照的屋子里暖暖的。
支走了锦云锦绣，她搬来圆凳坐在床前。
病了这么多年，柳氏比谁都明白自个的身体。
只是秦玉姝还小，她实在不忍心，可又怕走的突然，许多大事未来得及交代。
看着长大的女儿，她缓缓伸出手：“姝儿……你近些，让母亲看看你。”
离了椅子，坐到床边，秦玉姝府下身子，将母亲的手放到脸上。
柳氏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不知从哪开始说起，泪水先话一步，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可她不能哭，她想多看看女儿。
秦玉姝强压泪水，替母亲擦净眼角泪痕。
柳氏看她的眼神仿佛第一次见她：“我的女儿长大了，出落得如此漂亮。”
秦玉姝笑笑：“是母亲好看，才生的我好看。”
柳氏强撑着力气从枕下摸出一把钥匙，秦玉姝认得，那是用来开母亲嫁妆箱子的。
自然，她也明白母亲的用意，她的婚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病的太久，枯瘦如柴的手臂实在没有力气，钥匙颤巍巍的手举在半空，见她迟迟不接，努着劲又往前递了递。
晃在半空的钥匙，左右击打着她下决心，秦玉姝终究不忍，托住母亲的手腕，将钥匙紧紧握在手里。
她原想着送走母亲在出嫁，从来没想过母亲更想看着她身着嫁衣走向幸福，此时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自私了，对母亲是，对卫三郎也是，她紧握住母亲的手向她承诺：“卫三郎待我很好，事事想着我，依着我。”
柳氏眼里说不出的欣慰，还想多说些，奈何实在没有气力。
只剩那微微颤抖的手，舍不得松开。
看着母亲，秦玉姝收了眼泪，脱鞋爬上床，像小时候一样躺在母亲怀里，细长的手臂挂在她颈间。
浓郁的药味早就遮盖了记忆中母亲身上的茉莉花香。
她闭上眼，回忆院里梧桐树下围绕在母亲躺椅旁边跑来跑去的小女孩，泪水晕染了锦绣被面。
天亮了，雪还在下，屋檐被蒙上了厚厚的白纱，秦玉姝站在廊下任由风雪沾湿了裙角，望着那被包裹在浓浓白雾之下的秦府，恍如隔世。
不管她如何痛苦抵抗，母亲都在离她越来越远。
锦绣给她手里放了一个汤婆子，又替她拢了拢衣领。
“小姐怎么站在这冷风口里看雪。”
冷么，她怎么感觉不到。
“睡久了有些头疼，想着吹吹冷风能好些。”
雪地路滑，锦绣上前扶稳她：“去用些早饭吧。”
桌上饭菜是饮绿轩自家厨房做的，都是母亲素日爱吃的，是秦玉姝刻意嘱咐厨房备的，为的就是母亲随时醒了都可以吃一些。
吃着母亲爱吃的饭菜，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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