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乐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他不是消极逃避问题，而是他也不知道林晓乐为什么会欠那么多钱。
见他不说话，林建坤摁耐不住了，猝然转身，眸光沉沉地盯着他。
“这些钱花到了哪里？”
二人对上视线的一刹，林知乐诡异地感知到，他和林建坤的思想在无形中重合——他们都害怕林晓乐走了岔路。
害怕这具躯体染上毒或是别的疾病。
气氛凝静得有些窒息。
蓦然，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上了林知乐的后背。
一下一下，像是哄小孩儿那样，轻轻拍打，又带着点安抚的味道。
“晓乐，爸妈本来是没立场问这些的。毕竟你曾经有难处的时候，爸妈不在身边。但我们本意是希望你不要走岔路，你还年轻，不要把自己的路走死。”
叶浅玉掩抑着声音里的难过，缓声开口：“你告诉妈妈，”她顿了下，“有没有用这笔钱去干不好的事？”
林知乐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没有。”他说。
叶浅玉骤然松了口气，紧紧将林知乐搂入怀中。
“好孩子，好孩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未来不要再借钱了，有困难就回来找爸妈，我们永远都在呢。”
林知乐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僵硬。
最终还是抬起来，回抱住叶浅玉，小声地说：“对不起。”他没勇气替林晓乐承担那些后果，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和欺骗。
林建坤站在一旁，没有加入这场拥抱。
他板着脸，沉默地摆弄着手机，不肯将一丝一毫目光分给林知乐。
路灯下，林知乐再三向叶浅玉保证自己不会再借钱了，有困难一定一定会先告诉家里，叶浅玉这才放林知乐回去。
老式的居民楼没有装电梯。
林知乐站在四楼的拐角，透过玻璃窗看向下面的街道。
口袋里的手机弹出一个未读信息。
【爸爸：[转账20000]】
深夜昏沉。
叶浅玉和林建坤两人并排往外走。
地面上的影子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长到足够为林知乐编织一个奇妙的美梦。
-
回家后，他像被卸掉了浑身力气，瘫软得倒在沙发上。
今天这一切发生得太过于突然，作为一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三好青年，他完全没想到林晓乐竟然敢在外面借高利贷。
抽烟、嚼槟榔、赌博、欠钱，他不敢想象林晓乐还藏着多少陋习。
半眯着眼睛在沙发上躺下。
沙发狭小，不足以完全容纳他，多出的左手垂在空中，自由摆动。
忽然，手指不知道晃到了哪处，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林知乐睁开眼，往沙发底下掏了两下。
摸出了一张落满了灰、缺边少角的素描纸，和一排长了霉的油画棒。
他眨了眨眼，片刻后坐直身子。
绘画是他放松的方式，笔下色彩多了，脑子就清空了。
没怎么犹豫，他捏起画笔，在素描纸上随意涂抹起来。
刚过来没多久，但却发生了挺多事情的。
他参加了ACS艺术竞赛，又多了两个家人，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还遇到了一个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人。
手下的涂鸦逐渐明朗，大片大片的鲜红色油蜡被留在纸上。
林知乐斜斜地捏着刀片的一角，灵巧又利落地刮着厚重的颜料。
不一会，一整簇鲜红色的玫瑰花便翩然跃于纸上。
浓郁到墨黑色的绿叶作背景，鲜血般艳红的玫瑰争相绽放，黑红混合，色彩的碰撞拉扯到极致。
他满意地方放下小刀，全然不顾沾满泥垢的手指，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想了想，点开微信发给了保镖大哥。
鲜花本该再配上一句浪漫的情话。
但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大脑严重亏空，想不出什么甜美的话语。
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发完图片后直接摁灭手机，从地上起身，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洗澡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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