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皮质沙发上坐下的一瞬，沈瑶还有些恍惚。
直到一杯清水推到面前时，才回过神来。
“喝。”祁骁注视着她干瘪的嘴唇，言简意赅。
沈瑶连忙点点头，刚刚拿起水杯，便撞入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沈瑶突然想起了陈雯说过的话，有些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至于好不好看…她也不知道。
“不想笑就别笑了。”祁骁有些嫌弃，像是看到了苦瓜上的花苗。
蓦然间，他想起来红枫树下的那一幕，随即收回视线，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有些烦躁的从成龚的手中接过一根香烟。
打火机在手上画了个圈…落入了沈瑶的手中。
没有温度的声音瞬间响起：“点上，不用我教你吧？”
沈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拿起打火机，寻找了半分钟才摸索明白如何使用。
咔！
红蓝交杂的火苗瞬间升起，吓得她又是一哆嗦。
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祁骁沉着脸不耐烦的开口：“你是想要烧死我吗？”
不等沈瑶说话，便摁着她的手腕拽到了泛白的唇边…沈瑶终于反应过来，用力的摁下了火机开关。
咔！
香烟终于被点燃，似梦似幻的烟雾瞬间升起。
祁骁的视线透过火光，落在沈瑶的身上，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模样。
感受着手心处的僵硬，他有些嘲讽的轻一声，缓缓松开。
成龚看着祁骁叼着香烟眉头紧皱的样子，心里十分惊讶。
祁骁虽然不是什么香烟绝缘体，但一般情况都十分自律，不会抽烟的。
除非心情真的烦躁到了极点。
成龚又用余光看向了一脸忐忑的沈瑶。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沈瑶将手收回，紧攥着裙摆，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挨得那么近。
祁骁呼吸时的热气铺面而来…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深呼吸一口气，沈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用余光观察着一旁的男人。
优雅，矜贵。
鬼斧神工的鼻梁，刻薄却深邃的双眸。
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薄肌肉……
让人有些挪不开眼。
在酒精的气味下，沈瑶感觉到几分莫名的燥热。
但再看两眼，却又有几分莫名的熟悉，如一盆冷水泼下。
她不知道这份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但比去讨好那个被称为徐总的中年油腻大叔——眼前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人显然是更能接受的选择。
只是……
这样的男人还需要来这样的场合吗？
沈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端起了桌上的酒瓶。
轻轻的倒上些许，然后捻在手中轻轻摇晃。
经过一周的培训，她对于这些“技能”已经非常熟练。
捻着高脚杯颈的手缓缓上扬，身体倾斜着凑近……
“先生，我……”
话还没说完，便又再次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
隐隐带着几分怒意。
沈瑶心头一颤，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贵客。
扶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不知该进该退。
直到听见那一声不知意味的笑。
祁骁低下头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说了句无头无尾的话。
“阿瑶？倒是学得挺快。”
紧接着，一双温热的手便抚上了她的肩膀。
“那便如你所愿。”
……
很快。
沈瑶的脑子便已经被酒精摧残得晕乎乎的了。
只依稀的感觉自己似乎在失去意识前被人抱着离开了包厢。
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躺在了酒店的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一件不剩了……
沈瑶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
看着自己手臂上鲜红的印记，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浮现。
身体的异样以十分清晰。
她双手抱肩，有些不敢掀开被子……
但有些事却不得不面对。
被子下…果然有着暗红色的血渍，染在洁白的被单上。
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扶着床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无比的脸色——以及脖颈处密密麻麻的吻痕。
沈瑶终于艰难的确认了这个事实。
不是梦。
昨晚，她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睡了。
桌面上放着的一大沓现金敲击在她昏沉沉的脑袋上，清晰的提醒着。
一切如她所愿。
半个小时后，沈瑶已经擦干了眼泪，穿戴整齐的离开了房间。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询问过前台，才知道他一早就已经离开了酒店。
并付了足足三日的房钱。
沈瑶浑浑噩噩的接过餐卡，填报肚子才离开。
走下出租车时，她终于整理好了思绪。
将钱全部小心翼翼的存入银行之后，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嘟。
响了两轮之后，电话终于被人接通，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瞬间传来。
“沈小姐，我已经说了很多遍，医院有医院的规章制度和运营规则，不是慈善中心！你妈妈……”
“韦医生，我现在就把钱打过去的话，手术可以尽快进行吗？”
“可…可以。”
“……”
挂断电话后，沈瑶立马给医院汇去了手术的费用，然后又给某个账号打了一万块钱。
响了两轮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喂，姐？怎么突然……”
“你听我说。”沈瑶打断妹妹的话，快速的交代道。
“我往你卡里转了一万块钱，拿五千封个红包给韦医生偷偷送去，一定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剩下的五千你留着，好好吃饭听课！”
“……”
挂断电话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微风吹过她的脸颊，顷刻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
“什么？你要辞职？！”
陈雯见到沈瑶大中午就回到了宿舍，扭着腰便走了过去…随即便听到了沈瑶想要辞职。
脸色顿时一变，转身将门给带上。
“为什么？你要辞职？”
沈瑶点点头，目光坚定。
“为什么？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陈雯想起昨晚包厢的消费，脸上就不禁浮现笑意。
贵客就是贵客，这一晚上的消费就足以顶一个月的业绩。
想到这，陈雯狭眉一横，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来这里白吃白住了一周，培训费和伙食费都没跟你算……”
沈瑶掐了掐衣袖，抬起头与她直视，丝毫不退。
“昨晚祁总的消费了超过十…已经足够支付所谓的餐宿费培训费了吧？”
“而且。”沈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色的男式手表，放在桌上。
“这是祁总送我的，他不希望我继续在这里上班。”
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表盘和指针在灯光下环绕着刺眼的彩色光晕。
陈雯记忆力极好，一眼就认出了这表…昨晚确实出现过在贵客的手上。
沉默了半晌后，才有些颓然的往后一靠，目光落在沈瑶身上，有些羡慕。
“沈瑶，你的运气真好…很少有像你这么好运的女孩子。”
注视着陈雯的目光，沈瑶直到她误会了，但也不解释。
她需要这样的误会。
……
二十分钟后，沈瑶顺利的拿着自己的被褥和衣物离开了宿舍。
望着身后在白日里安安静静的欢乐场，似是一步步远离了囚笼。
只是看着手里的男式手表，有些发愁。
犹豫了片刻后，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这个手表是她醒来时在地上发现的。
手表的主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可她并不知道他是谁，更没有联系方式。
向陈雯询问就更不可能了。
肯定会露馅……
叹了口气，沈瑶把手表小心翼翼的放回背包，不用再想这件事。
尽管是走投无路。
但昨晚发生的事本质上是有违道德廉耻的。
与她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完全相背离。
如果可以，她只想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永远不会再重现的噩梦。
……
“祁总，这是实验部的报告。”成龚抱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正想进行汇报，却发现祁骁像是没听到似的，神色难辨的望着窗外。
他只好又再叫了一遍，祁骁才回过神来。
只是神情有些怪异，竖起的衣领下有着一抹可疑的暗红……
有情况！
成龚不动声色的用余光观察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的眼神微变。
“祁总，您的表……”
“丢了。”祁骁不耐烦的敲了敲桌面。
那双散发着寒意的眸子让人不禁一颤。
成龚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乱瞄一眼。
祁骁有些烦躁的活动着手腕，示意他放下东西就可以麻溜的滚出去。
砰。
随着办公室大门的关闭，一切再次恢复了寂静。
祁骁揉了揉眉心，一些被他刻意屏蔽的画面再次浮现。
半晌后，他拨通桌上的电话。
“现在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
沈瑶回到学校时已经下午四点。
给导员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之后，顺利得到了暂住宿舍的许可。
按理来说假期一般是不能在宿舍留宿的。
防止有东西被盗窃。
但沈瑶的成绩一直稳定在院级前三，遥遥领先。
对于学霸，小小的开个绿灯也不足为奇。
“小瑶，这么勤奋啊？暑假都不回家。”宿管阿姨看到沈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对于勤奋又有礼貌的沈瑶，她十分有好感。
当她在图书馆学太过投入超过关寝时间时，也会破例开门。
“是啊！王阿姨。”沈瑶攥紧衣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是低头说道。
“我想留在学校兼职，赚取下个学期的学费。”
回到宿舍后，沈瑶一头扎在了床上。
看着熟悉的天花板，灵魂似乎才渐渐归位。
晕晕乎乎的睡了几个小时后，手机再次响起。
拿起来一看。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林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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