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康王的棺椁在肃杀中入城,京城陷入一片哀戚。
皇帝下旨罢朝十日,灵堂设在康王府,满朝缟素,尽显哀荣。
皇宫深处,康王生母崔贵妃的寝殿内,哭声撕心裂肺。
崔贵妃伏在皇帝怀中,悲痛欲绝,几乎晕厥。皇帝面色沉痛,轻拍着她的背,眼中亦是难掩的哀伤。
扶持康王制衡太子是真,但那份舐犊之情也并非虚假。白发人送黑发人,锥心之痛。
“予安,保重身子……”皇帝声音沙哑,“你若倒了,翊儿在天之灵,如何心安?”
崔贵妃哭得肝肠寸断,几乎喘不上气。
就在这悲切弥漫之际,殿外骤然传来兵器交击与惊恐的呼喊!
皇帝猛地抬头,厉声喝问:“外面何事喧哗?!”
御前总管太监冯德全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全然失了体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不好了!禁军……禁军杀进来了!!”
“什么?!”皇帝霍然起身,脸上血色尽褪,惊怒交加!
话音未落,殿门被粗暴撞开!禁军副统领白岳手持滴血的长刀,当先闯入,身后跟着十数名杀气腾腾、甲胄染血的禁军悍卒!明晃晃的兵刃在殿内烛火下反射着森冷寒光!
“啊——!”崔贵妃的哭声戛然而止,被极致的恐惧取代,她尖叫着连滚带爬躲到巨大的紫檀木桌案后,身边的宫女太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挤作一团瑟瑟发抖。
皇帝心脏狂跳,强压住内心的惊惧,帝王威仪勃发,怒视白岳:“大胆白岳!持刀擅闯禁宫,形同谋逆!诛九族的大罪!还不速速放下兵器!”
白岳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扯出一个冰冷的狞笑:“陛下,我都杀到这了,您还以为我会听您的吗?”
“来人!护驾!!”皇帝朝着殿外厉声嘶喊,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殿外无人应答,死寂一片。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明黄太子常服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踱了进来。
太子谢承乾步履从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闲适的笑意,仿佛只是在御花园散步。
“父皇,”他微微躬身,语气轻松得令人发寒,“您是在唤儿臣吗?”
看清来人,皇帝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所有!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眼中喷出怒火:“原来……是你这个逆子!”
谢承乾直起身,笑容不变:“正是儿臣。今日是四弟丧礼,儿臣忧心父皇哀思过重,特来……问候父皇。”
“问候?”皇帝怒极反笑,声音冰冷,“你是巴不得朕现在就死吧!”
“父皇言重了。”谢承乾收起虚伪的笑意,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他身后一名心腹立刻上前,将一份空白的明黄圣旨“砰”的一声重重拍在御案上,摊开。
“儿臣今日,是来请父皇下旨的。”谢承乾的语气不容置疑。
皇帝目光扫过那刺眼的空白圣旨,眼中怒火更盛:“想要朕的皇位?痴心妄想!”
谢承乾似乎早料到如此,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名如狼似虎的禁军立刻扑向桌案后,将惊恐尖叫的崔贵妃粗暴地拖了出来,冰冷的钢刀瞬间架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颈上!
“父皇,”谢承乾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您一向最是宠爱崔贵妃。今日,可愿用这禅位诏书,换她一条性命?”
“陛下!陛下救我!求求您救救臣妾!”崔贵妃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绝望地向皇帝伸出手。
皇帝看着爱妃惊恐哀求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剧烈的挣扎和痛苦。但仅仅一瞬!那丝柔软便被帝王的冷酷和自身的恐惧压了下去!
他猛地偏过头,不去看崔贵妃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
“好!很好!”谢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疯狂快意,他竟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抬手,做了一个极其轻微却致命的手势。
“噗嗤——!”
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刺耳!那名禁军手起刀落,动作快如闪电!
崔贵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伸出的手无力地垂落,一双美目瞪得滚圆,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鲜血迅速在她素白的丧服下蔓延开来。
“爱妃——!!”
皇帝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竟如此狠辣果决,说杀就杀!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你这个畜生!逆贼!你不得好死!”皇帝指着谢承乾,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
“就算……就算朕死了!外面那些文臣武将,天下忠义之士,也绝不会奉你为主!”
“父皇,您说反了。”谢承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溅到指尖的一滴血珠,语气森然,“是我,不会放过他们!”
皇帝心头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谢承乾逼近一步,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笑容,“此刻在康王府‘哀悼’四弟的那些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我一声令下……”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没人能活着走出来。您觉得,用他们的命,够不够换您写一道旨意?”
“你!!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皇帝被这骇人听闻的计划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他抓起御案上那份染了崔贵妃几点鲜血的空白圣旨,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谢承乾!
圣旨砸在谢承乾脚边,他看都没看。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恭敬也彻底消失,只剩下**裸的暴戾和杀意。
他俯身捡起圣旨,重新摊在皇帝面前,声音冷得如同九幽寒冰:
“儿臣耐心有限。给父皇一个时辰。若时辰到了,您还没写完这禅位诏书……”
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刀尖轻轻点在皇帝颤抖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皇帝猛地一缩,“那我就隔一炷香的功夫,在您身上划一刀。父皇,您说,是先划脸呢,还是先剁手指?儿臣很是期待。”
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皇帝看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却扭曲如恶鬼的脸,又瞥了一眼地上崔贵妃尚温的尸体,巨大的恐惧终于彻底碾碎了他作为帝王的最后一丝硬气。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再也说不出任何硬气的话来,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
外间书房
太子谢承乾端坐主位,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紫檀扶手,脸上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一名心腹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
“禀殿下!康王府那边,所有赴丧的官员及其随从已尽数控制,无人走脱!三品以上大臣的亲眷,也已按名单悉数‘请’到广合楼‘做客’,由重兵看守,万无一失!”
谢承乾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如同欣赏一幅完美的画作:“好!办得利落!”
心腹继续禀报:“牛肃牛大人已率部接管城防,与城防军协同,皇城九门紧闭,各处要道设卡盘查,飞鸟难度!殿下尽可安心!”
“很好。”谢承乾的笑意更深,眼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光芒。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那么……孤那位‘劳苦功高’的好六弟呢?他可也在康王府‘尽哀’?”
心腹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讥诮:“回殿下,六殿下确实在康王府内。他安插在城中的那些暗桩、亲信,试图反抗或传递消息的,已被我等以雷霆手段,尽数绞杀!如今,他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哈哈哈哈……!”
谢承乾再也抑制不住,发出一阵低沉而快意的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宫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放肆。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眼中充满了对谢承霄的轻蔑和一种终于将宿敌踩在脚下的扭曲快感:
“老六啊老六!你隐忍多年,处心积虑,以为在北境立下那点‘军功’,就能让父皇对你另眼相看,就能动摇孤的储位根基?”
他猛地收住笑声,脸上只剩下冰冷的嘲讽,“却不想,你机关算尽,终究是棋差一着!被孤抢先了一步!这京城,这皇位,终究是孤的囊中之物!你,不过是为孤登基大典增添一抹血色点缀罢了!”
那充满恶意与得意的笑声,如同冰冷的毒蛇,穿透门帘,狠狠钻进了里间皇帝的耳中。
里间,皇帝枯坐在染血的御案后,面如死灰。
听着儿子那嚣张到极致的狂笑,听着他口中对老六谢承霄命运的宣判,皇帝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剧烈的寒颤!连紧握的朱笔都几乎脱手!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出路了吗?
难道这煌煌帝座,这万里江山,真要落入这个弑弟逼父、丧心病狂的逆子手中?!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皇帝只觉得眼前发黑,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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