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大公子薨后的二三事 > 第33章 程秦

第33章 程秦

用过膳的姜齐踱着方步,施施然出了门

步履闲散,意态慵懒,好似饭后消食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不消片刻,却来到了华阳宫

钟抑果然在这里

宫苑深深,干木扶疏,嶙峋花枝间的绒芽遥看灰黄,近却空了颜色

那人独坐在梧桐冠床上,手肘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微垂着头,似在沉思

微风拂过,红绸随风招展,张扬明媚,即将放肆地扫过他束发的玉冠顶,却又在下一刻遥不可及,远如参商

“钟抑”

那人恍若未闻,并未回头,只是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被晚风惊醒,拂了拂衣袖,抬步便欲离去

姜齐眉梢微挑,疾走两步,借着前冲的禁势,猛地撑住梧桐冠床那坚实的靠背,一拧腰身,在钟抑身前落地,却又不急着阻挠,反而顺势向后一靠,懒洋洋地将半边身子倚在了冠床上,右手却极快地伸出两根手指,勾住了钟抑的袖摆

整个人轻佻肆意,惹得钟抑更加不快

姜齐的眸中倒影着游离天光,语调拖长,随意笑着,无赖求他:“方才我实在吃多了些,现下走不动,一个人在这坐着实在有些寂寞,侯爷发发善心,陪我解解闷?”

见他自己提起来,钟抑的后槽牙暗暗咬紧,扯出了那只贱爪子手中的衣裳

“走不动就别离桌子,爬到这里来嫌什么冷清?”

姜齐对他的冷言冷语浑不在意,反而像是得了什么趣儿,笑嘻嘻地直起身,未等钟抑反应,一条手臂已经熟稔地勾上了钟抑的脖颈,语气却故意放软,撒娇似地求恳:“当然是因为桌子旁边没有侯爷你啊,没有你的地方,就算我身旁站多少人,哪怕锣鼓喧天都算冷清”

“是吗?”,钟意冷笑着掰开他,阴恻恻地说道:“只是本侯就爱冷清,你在我旁边吵吵得很,滚开”

他看也不看身后,大步流星地沿着宫道向前走去

姜齐被他甩得踉跄半步才站稳,也不恼,只抬手用食指关节扫了扫鼻尖,玩世不恭的笑意丝毫未减,整了整微乱的衣襟,依旧不紧不慢地缀在钟抑身后,

几步之遥的距离,钟抑并未加快步伐,只当身后跟着一缕无关紧要的风,姜齐也未曾刻意追赶,不紧不慢,不远不近

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一前一后,沉默地移动着

直到少府寺前,钟抑停了下来

姜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到里面正在交接的一众人马

姜齐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懒散从容的姿态,一手叉在腰间,另一只手状似无意地捏着自己后颈,心中警铃大作

要死要死要死!

钟抑没有回头,目光沉沉,锁着寺内漩涡中心的两人,薄唇微启,没什么温度的话悠悠地飘散在微凉日光中

“你既然把程秦都安在这里,不给自己个王位坐坐,是不是算不得功德圆满?”

姜齐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心里也是一片寂静

根本想不到理由哈哈哈……

钟抑曾经告诫姜齐,让他不要动关扉

然而,这份告诫来得晚了些,早在钟抑开口之前,姜齐已经暗中运作,将程秦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他深吸一口气,面上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把手搭在钟抑的肩膀上,以手抚心,撇着八字眉,试图用惯常的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侯爷,我心口有些……”

钟抑毫无波澜:“难受就去死”

姜齐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殆尽,他坦荡地摊开手,一副破罐子破摔样

“死也要死得其所,既然是我动了雍凛的人,侯爷便把我杀了给他泄愤吧”

听起来认罪伏法,字字句句却能媲美“你能奈我何”的挑衅,若是封禁在,定是要骂一句“恃宠而骄贱狐狸”

姜齐显然是不介意这些虚名

于是他当真勾起钟抑的脖子,把整个人的重量肆无忌惮地压在钟抑肩膀上,十分笃定地正视他,眉目间鼓励着他的妥协

而钟抑终于缓缓地转过头,睨了他一眼

百试不爽

姜齐嘴角缓缓勾起笑,目光穿过少府寺洞开的大门,投向远处人影幢幢的大堂

圆脸平添和蔼,眼角眯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宛如春风拂面,令人不自觉地放松警惕,细细看久了这张脸,便会惊觉一丝异样

那笑意像是用最精巧的工笔描摹上去,纹丝不动地嵌在脸上,纵然眼底风云变幻,嘴角的弧度却始终如一,犹如一块雷打不动的面具,将内里的所有情绪牢牢封锁

少府关扉

姜齐的声音依旧带着那层温和的笑意,若不细听,还以为他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关扉既然扫不下去,我就让他平调到太仆的位置了,虽说把车马辎重放在他手里也有风险”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笑意加深,却依旧未抵达眼底:“不过,有燕以衎守着,想来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话锋一转,他猛地转过头,瞬间换上了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故意用肩膀撞了撞身边沉默的钟抑,卖着关子道:“猜猜我为什么偏偏让程秦坐上这少府的金交椅?”

钟抑被他撞得身形微晃,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恹恹,敷衍地捧场道:“为了拉拢他背后程家那点残余的势力”

姜齐打了一个异常响亮的响指,却又伸出一根食指,在钟抑眼前得意地晃了两晃

“聪慧绝伦的桓襄侯,你只对了一半”,他拖长了调子,贱兮兮地卖弄起来:“当年沐府出过一个少府,名叫沐冕,耳熟么?”

钟抑垂眸,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纵容他翘起狐狸尾巴

姜齐那只原本搭在钟抑肩上的手无意识地轻敲,他微眯着眼,回忆着自己费尽心机搜刮来的秘辛

“攀枝花市正是在少府冕时期开辟的,而关扉是当初雍凛与沐冕分庭抗礼时所任用的幕僚,沐冕暴毙之后,雍凛亲自出手,将他推上了少府之位”

他语气中并无讥诮,反而无奈道:“可惜,这位关大人坐了这么多年,却并无功绩,甚至把花市拖得半死不活,以至于雍凛自己都看不下去,曾三次上书更换少府,奈何环顾朝野,没人能挑起大梁,只能在矮子里拔高个,继续让关扉当着,我猜雍凛对他也是不满的”

他突然想起来雍凛那样温和儒雅的道主,惯用的武器却是看起来就很残暴的一双锏,姜齐一脸无辜,目光聚在虚空一点,恳切道:“只希望我这番替天行道,他能少些怨怼,不要把我一棒子敲死在这儿”

“那是关家的人”,钟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点出了关键:“雍家与关家是世交”

他说完这句,却摇摇头,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问道:“那你又如何断定,程秦就一定比关扉强,能把这烂摊子收拾起来?”

姜齐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语气变得客观冷静,分析道:“程秦做的,再差也不会比关扉更糟,因为,燕以衎查到些有意思的陈年旧事……”,他看向钟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年雍凛和沐冕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就差拔刀相向了,却在沐冕死后,依旧不得不倚仗着原先的少府班底,直到花市稳定下来,雍凛才着手化了少府冕的势力,她生前精心培养的两个接班人,一个被雍凛寻了个由头,远远打发去了西域道,另一个因为威胁太大,直接被雍凛压回了根基所在的北境道,放在他自己眼皮子底下严加看管”

姜齐的嗓音略显沙哑,眼底晦暗不明

“再后来,西域道大乱,那两个被流放和压制的人,都被卷入了那场滔天祸事,被派去西域道的那位花市府君,在朔阴城破之日,惨死于乱军刀下,而原本被压在北境道的那位却奇迹般地现身西域,救下了程蒙的孩子,然后一路南下,为扶养故主之子,躲避仇杀……”,姜齐顿了顿,目光投向少府寺深处,穿透时空,见到了数十年前尚未被磋磨的不世天才

“化名,程秦”

兜兜转转,不知今日程秦以全新的身份,重归这少府寺故地,心中又会翻涌起怎样复杂难言的感触

“那可真是物尽其用,连他的‘前世今生’都算计得明明白白”,钟抑轻哼一声,带着了然的冷意:“雍凛知道他的身份了吗?”

“难说”,姜齐缓缓摇头,眉头微蹙:“程秦此人,本就是程家与沐府两姓联姻时,由程蒙送到沐冕门下教习的,雍凛与沐冕是死对头,直至沐冕暴毙,朝野上下都暗传是雍凛下的毒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而雍凛与程蒙,却是实打实的刎颈交,能为给他收尸,一夜横跨半壁疆土,所以程秦夹在这政敌与莫逆之间,处境极其微妙,至于他和雍凛私下里到底是个什么交情,我也摸不透”

他转过头,看向钟抑线条冷硬的侧脸,猜测道:“不过我更倾向于雍凛并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早些年我在北境道见过未易容的程秦,与现在是大不一样的,如今他改头换面,在明面上,雍凛绝认不出这张精心修饰过的皮下是谁,而若他私下找过雍凛,以侯爷你的耳目……” ,姜齐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必然早该收到风声了”

姜齐偏过头,看向了煊赫的少府衙邸,不知那朱漆大门关阖过多少尘埃落定的阴谋,曾几何时,或许也掩上暗夜枯灯下隐在算盘声中的叹息

“只是,不论雍凛支持与否,花市是一定要重振的,如今南边只有茶马古道还勉强通着,西边的驼铃古道时断时续,花市堪称国之命脉,要握在自己人手里,而程秦和程将的关系,也必然要被我们牵在手上”,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放他重回故地,于公于私,也算成全他”

钟抑默然地点点头,对此并未置评

姜齐点在他肩膀上的手指换成了温热的掌心,轻轻贴着,他心知肚明,这一次,自己只是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在二公子军中制造了些内乱,而真正能让那两位手握重兵的侯爷默许甚至配合这次王位更迭,是钟抑在暗处不知进行了多少场的斡旋纵横

他凭着一次次自己的算计和胆大妄为,忤逆着钟抑本意中的稳妥布局,一次次将他置于需要重新权衡,甚至可能付出巨大代价的境地

这些,钟抑从无二话

蛮横姜齐的愧疚虽然不值钱

……也真的没有向钟抑表现过……

但是真的很愧疚就是了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试图驱散心头的异样,转而提起另一件让他觉得蹊跷的事:“我在朝中的人事调动也是想利用程秦给程将透露消息,告诉他们该站队哪边”,他眉头紧锁,语带困惑:“可是,西域道杨维鹰,他利用兵变,以雷霆手段将权珉在凉州东部的势力全扫了出去,彻底打通了与并州的接壤,这人可不是程将,难道他也像贺兰郸一样,是侯爷你早早埋下的暗棋?”

钟抑眸色复杂,微微摇摇头

姜齐拧眉思量道:“我之前查过杨维鹰的底细,此人是在永泰年间,从雍凛麾下冒头的,各方势力瓜分西域道时,雍凛因为程将的事与芮都关系破裂,他却在那时改换门庭,投了芮都,北境的人对他十分不齿,提起时无疑不鄙夷唾骂,而芮都却对这样冷血的白眼狼青眼有加,不仅推他去西域道吞了半数封土,更一反常态,没有像制衡其他道主那样掣肘于他,反而有意将他培植成第二个程蒙”,他轻叹口气,唏嘘不已:“或许是感念知遇之恩,杨维鹰才没有在芮都易主后早早向新朝表忠心,趁机收归兵权,在西域道雄踞一方”

姜齐皱着眉头,深感难办

“他绝非善类,那日后我们去西域道,岂不是羊落虎口?”

钟抑听他的语气好玩,眉目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甚至染上了极淡的笑意

“一只狐狸,装什么羔羊?”

大军开拔那日,天色阴沉,厚重的铅云低低压在芮都城头,压在权烜心头

小乾王很没出息的红了眼,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恍若任何事都不放在心里的身影,而一旁的燕以衎同样茫然地看着姜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党魁走了怎么办!

“你别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姜齐被他俩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去请教蹇大人,算不清楚账的时候就去求求程秦”

蹇宗尚并未有什么动作,目光仿佛落在他们身上,又仿佛目空一切,程秦则好似并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出风头,因为只微微颔首

倘若姜齐只说“蹇大人”,燕以衎是不好顶嘴的,只能勉强认下“脑子不好使”的名头

但是他说自己算不清楚账!

燕以衎被踩了尾巴,梗着脖子气道:“你看不起谁呢,我这是天字号好脑子!何况治粟内史和少府职责不同,泾渭……”

姜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不服气:“都是跟钱袋子打交道的,不分家不分家”,他瞥了一眼权烜,神色陡然严肃,声音压低,却明显是开玩笑,不着痕迹地化着凝云:“就一点,不许贪嗷!”

钟抑对他们的斗嘴视若无睹,他早已勒马肃立,冷硬的甲胄在晦暗天光下泛着幽芒

风巡视过大半宫城,振翅间打算落向他的肩甲,钟抑甚至连头都未回,动作举重若轻,将风掀得在半空打了个旋儿,只得悻悻然落在近旁的旗杆顶上

“你留在芮都”

钟抑的声音毫无波澜,目光穿透人群,落在权烜身上

“看着他”

风暴跳如雷

“姜卿”

在外人面前,权烜只是伸手紧紧攥住了姜齐的衣摆,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倔强地抿着唇,将所有的哀求都压抑在那一声呼唤里

姜齐心口一窒

之前被劫的阴影太大,回来后又物是人非,姜齐知道,权烜心里是怕的,他刚想蹲下,就瞟到了京杀的灰眸

冰冷锐利,无声警告

姜齐的身体瞬间僵住,只能硬生生止住下蹲的动作,勉强抬起手,最终克制着,没有落到权烜的肩膀上

“别怕,打完这场仗,我们就回来”

权烜捏着拳,周遭的号角与马蹄声瞬间安静下来,他看不见那些冰冷的甲胄,只看得见眼前这个人

“什么时候打完?”

“很快”,姜齐心中酸涩难言,勉强挤出一个笑,指腹拂过他微湿的眼角

这样亲昵的动作,两人却端立如松,天河相隔

他的目光深深望进权烜的眼底,嘱托道:“这段时间,要好好听祭酒大人的话,用心进学,闲暇时多召程恩和蹇遥他们进宫陪你,不要一个人闷在宫里”

时间因为他们二人凝滞了一瞬,却不肯过多仁慈

姜齐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着眼后退一步

“走了”

权烜再用力,也抓不住那只要握缰纵马的手,他整个人向前倾了倾,双目充血,下颌紧绷,却最终咽下了那句“姜卿”,看着那个背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异常决绝,汇入了滚滚向前的铁流之中

风发出一声不甘的长鸣,猛地振翅冲霄而起,巨大的黑影瞬间掠过下方如林的枪戟,锐利的鹰眼俯瞰着遮天蔽日的三军,旌旗招展,蹄声雷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熵国前线鏖战的烽烟处,浩荡汇合天地之间

芮都篇结

滳郡篇启

攀枝花市是个很重要的设定,是攀枝—花市,不是天府的攀枝花-市嗷

这是少府沐冕开辟的,用沐冕的谐音——木棉命名,符印也是木棉花

这是一种类似在大乾全国开辟的连通(各种意义来说)

商业上,在茶马古道和驼铃古道的基础上铺展全国,官用上在直道基础上作巡回检察和驿站,在军用上称三军仆道,国内花市派驻军队驻守,并有烽火台和八百里加急的双重作用

攀枝花市这条副线牵扯了多个副本,纠葛一半以上的人,横跨百年,不是很好写,但不写好又坚决无法原谅

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前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婚内上瘾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狩心游戏

当老实人扮演渣攻后[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