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义愤填膺的几人在听到他说的“不便宜”时，有小心翼翼地瞥了几眼最上边，也没敢再往下瞧。
虽说他们分不得这东西的价值，但光是那精细度，就让他们觉着该是价值不菲的。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中年人看向他，道：“那、那你想哪个办？”
李老头揪着身上薄薄的粗布麻衫，斟酌许久才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把她身上值钱的都扒下来，天一亮山下换了钱就好。”
中年人狐疑地看着他，道：“那你这直接做了不就成？”
李老头瞥了他好几眼，下意识地又攥紧了衣角，扭捏道：“这、我、我不敢啊……”
在山下时，他却是有了先将她头顶上的饰品都扒了下来藏起来，待到天亮悄咪的换了钱享受去。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临到阵前下不去手了。
只要一上手，他就能想到那双死不瞑目，但早已没了神的眼睛是在狠狠地瞪着他。
“这有啥好怕的？”中年人不屑，在看向那头发中间最大，也是最做工最为精细的头冠。
他眼睛滴溜一转，又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李老头，我要是帮你上手扒了，那最大的一个给我，成不？”
“这……”李老头正有些为难，一道尖利的声音先一步打破寂静。
“不成！”
刚被自家儿子儿媳掐人中醒来的张大娘，一个挺身坐起，眼神发狠的看着两人。
李老头让她这一声吓得一激灵，急得跳了两下脚。
他四下张望着，压低了声，道：“哎哟！张大娘，你可小声着点哟……”
张大娘在他提醒下也是静下了些心来，她眼神恨恨的看着中年男子，“张大勇，你可别忘了，是老娘先发现这件事儿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家儿子儿媳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挡住那草车。
张大娘本就对这个从小倍受爹娘宠爱的弟弟心中有怨，眼下为了钱，更是要直接同这人翻了脸。
儿子儿媳脸色一白，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只儿媳陈雨抖着嗓子，低声道：“娘，俺不敢啊。”
张大娘蹬腿踹了她一脚，拉过她半个身子，同她咬耳朵道：“让你去你就去，不想给耀祖上好学堂过好日子吗？”
陈雨咬了咬下唇，颤着身子挡在了草车前，也挡住了张大勇看向那草车上贪婪的视线。
张大勇眯了眯眼，恶狠狠地瞪了眼陈雨，吓得她瞬间缩紧了脖子。
可一想到儿子的未来，她还是咬牙再度张开了双臂。
张大勇自是知道她也做不了什么主，转头看向在儿子搀扶下站起的张大娘，“表姐，我有钱了，不就是咱家都有钱了么？”
“我呸！谁跟你是一家人？老娘早就跟你分家了……”
书因果正来回看着几个人脸上的各类变化，一阵风抚过侧脸，她转头看向草车，一团黑气正自颜儿的尸身上散发而出。
丝丝缕缕的黑气吸引来了四面八方的戾气，逐渐覆盖村落上空。
什么鬼？书因果起身，盯着那团黑气在尸体上方汇聚一团，逐渐凝成了实体。
哦，厉鬼啊。
……嗯，厉鬼？
书因果疑惑的盯着再次成形的颜儿，奇怪，不久前她是亲眼见着颜儿魂魄散去，此刻竟又借着死气再聚为厉鬼了。
她回想了她所阅过的所有书籍，均未有能找到此类情况所记。
还未察觉的几人争吵着，书因果蹙眉侧头，在与一人对视上时随之一愣。
陈雨满眼迷茫地看着她，疑惑于女子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院中，而见她抬手指向自己身后，也听话地转头朝身后看去。
夜风吹动下，一抹红色的衣摆扫过陈雨的面颊。
她僵着脖子抬头，顺着那凌于半空的红色往上看去。
及腰乌黑秀发随风肆意翻飞，在扫过那人胸口处时，那黑漆漆的伤口，已然说明了这鬼的身份。
也不知为何，陈雨此刻莫名胆大的抬头继续朝上看去，长发遮去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陈雨瞳孔猛缩，胸腔有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试图用尖叫缓解那一股恐惧，可喉间却似是塞进一团浸了水的棉团，任她心中惊涛骇浪。
“鬼、鬼啊——”
任由着身体跌倒，她顾不得身体疼痛，连滚带爬的直冲出了李老头的屋子。
尖叫声一出，闹醒了正熟睡之中的人，一阵推窗开门声就，好些个人都探出身子张望。
“啥啊，闹鬼了？”
“好像是村长家儿媳妇喊的。”
“对啊，听着是李老头那儿来的声……”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陈老头的屋子走来，没等走近，长得高的几个人，就已见到了凌于空中，戾气都实体到凡人可见。
“鬼、鬼，真的是鬼！”
“啊啊啊——”
好奇而来的人在几声惊恐地叫喊声下，屁滚尿流的又往回奔去。
人人都顾不得家中器具或牲畜，只拉着亲人四散逃窜而去。
孩童哭闹声响起，惊起周围正在树上休憩停留的飞鸟，又极快的被自家爹娘捂住嘴止了声。
方才还在李老头院中对峙的几人，也朝那草车看去。
张大勇只一眼就转身朝外跑去，不管不顾的撞倒了已然傻愣的李老头。
李老头跌坐在地的瞬间，一摊水渍流到地面，摔倒的疼痛也拉回了他的意识。
他跟着便是连滚带爬，跌跌撞撞摔了几跤才跑出了自家院子，徒留张大娘和她的儿子在原地。
原本还有些人烟的村落，瞬间便空空荡荡，周围的飞鸟走兽都四散奔逃离去。
书因果看着戾气极重，紧盯着张大娘二人的颜儿，她伸手入储物袋中摸索，一张黄符纸露出一角，一道金光自身后直冲入云霄而起。
巨响之下，书因果抽出符纸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去。
天上云层金光大亮，伴随着白色闪电翻滚，那自地入云霄的金柱，是渡劫！
书因果看着那处，大致分辨了方位，是天清子和常云所在的府邸。
可这渡劫云实在澄澈无力，如此毫无征兆的渡劫，不会是修为化神的天清子，那该是何人？
“呃、啊啊啊——”
尖叫声刺入还在原地的三人耳中，颜儿一席红衣，朝着那金光所去之地奔去。
张大娘在她的厉声尖叫下也终是回过了神，拖着自家儿子一步一摔的往外边逃去。
书因果正抬步追去，却见还未奔出村落的颜儿上方，竟出现了与那渡劫相同的金光。
渡劫期大圆满修为的灵压自天空降下，书因果抬起的脚落回地面，那法力压得她抬不起头，心下一片骇然。
方才所见，她师尊天清子修为只堪上渡劫，这灵压究竟是何人多下？
书因果尽可能的掀起眼睑看去，与她不过十步的颜儿摔倒在地。
她剧烈的反抗、挣扎着，那灵压却是轻易将她压在地面，如同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书因果费劲了力才朝前迈出一步，正欲自储物袋中寻个可庇护的物件来，却见颜儿所匍匐之地亮出一道金光符印。
刺目光芒自阵法四周骤亮，她不受控的闭紧了双眸。
待光芒散去，书因果才尝试着睁开了眼，周围不再清晰明亮，一如她与齐宁来时瘴气笼罩。
跟前瘴气散去许多，她便在前方一团瘴气中恍惚见到了一抹红。
她眯了眯眼，轻唤道：“颜儿？”
“五百多年前，我只在地面上遥遥见过你一眼，且是一个背影。”那女子说着，转过身看向书因果。
她笑着道：“那时候的我，觉得你是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峰，为我们这些凡人撑起了一片天。”
见书因果并不应答，她缓缓又道：“我该多谢你一月前的爆裂符，震开了封印，让我有了可以重见天日的机会。”
书因果警惕的看着她，面前女子与颜儿模样确是一样，可这身上气质却全然不同，而更令她在意的是，此人竟是知晓她的身份！
一月前的爆裂符她自然还是记得，当时竟没能察觉此处有何封印。
她思忖良久，道：“你是颜儿？你是如何知晓，我会从深渊回来？”
颜儿看出了她的想法，掩面一笑，道：“我是颜儿，但我是五百年后的颜儿。至于因何而知你能回来，我的回答是，我并不能确定，但我想，只要你想，那就是能的。”
书因果目光在这瘴气中四下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幻境中那道飞升金柱所现方向。
“这些都是你想要给我看的，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未能看完故事的全程，可在颜儿最后那悲痛的神情中，也大概猜出那飞升金柱之中的人。
那常云与颜儿一样，是仅接触过修行入门的普通人。
为何却能得她师尊天清子相助，更是能是在未有达到渡劫期境界，却有可飞升成仙之能。
颜儿盯着她良久，道：“书姑娘，谈论此事为时尚早，你不如先问问眼下的事情呢？”
书因果听着她话中的意思，面露质疑的打量了她几眼。
这话里是说，幻境中一切属实，且与自己还扯了些因果，日后还得自己去解？
听着可真不是好事儿。
书因果也并不想多了解，便顺着转了话题：“那有劳颜儿姑娘告知，前几日时，是否有见过几个天道宗弟子呢？”
颜儿歪头思索，回想一番，道：“除了一个自己乱跑的，其余人都回去了才是。”
她自那封印阵法中醒来，本是等着人来接她，可却等待了几个素未谋面的后辈。
两波服饰并不相同，几个一身服饰规整正气，另两人衣装较为裸露，举止也更是亲密无比。
最后就见着其中一个规整正气的，是让那两个该是道侣关系的人迷晕带走了。
“可否告知，那位乱跑的弟子，”书因果听着她似是知晓，继续询问。
稍作停顿后，想起自己还漏了一人，又补充道：“还有与我一道而来的女子去向何处？”
颜儿将一棵枯树下围裹的瘴气散去，露出了枯树上的传送阵，道：“从这儿过去，自会将你带到你所想见之人的身边。”
书因果运功查探一番，看着上边略微眼熟的印记，心下疑惑，齐宁她怎的跑到合欢宗的地盘去了？
看向颜儿，她又道：“……那你呢？”
不论是她的师尊天清子，还是那可以跨过修行规则飞升的常云，种种一切，疑点重重。
可这一切，与她也已然是没了多的关系，至于所谓“为时尚早”，那便随她早去吧。
“书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下次再见，我将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还有，”颜儿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她说着停顿了一下。
随后又歪了歪头，她道：“谢谢你。”
书因果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再无任何留恋，一头扎入了那传送门之中。
由瘴气凝聚而成在传送门逐渐缩小散去，颜儿侧头看向身后破烂木屋顶之上。
她笑盈盈转身，道：“你来晚了。”
一席象牙白衣摆贴落在发黑的木板之上，瘴气中带着的水雾瞬间将湿意染上衣衫，那人却不甚在意。
“五百年前是晚了。如今，该道是时候未到才是。”
小修小改：4（不影响）
大修大改：6、7、8、9、10、11、12、13、14、15
其他：部分情节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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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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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五百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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