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澜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正前方。
借着手电筒的白光，前方过道昏暗不明，除了空气中弥漫的灰尘飞絮外，什么也没有。
“哼，污染指数正常。
我看不过是只老鼠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自己吓自己，呵。”
安娜瞟了眼手中的监测仪，冷哼一声，语气很不友善。
“你说什么？”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嘲讽，乔木顿时就不乐意了，暴脾气噌的一下被点燃。
正当她怒视对方，准备好好争论一番，让异管局的人知道咱们基建团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然而，她刚一开口，就被慧澜出声打断。
“嘘……”
面对安娜的质疑，慧澜没有恼，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
慧澜将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噤声的动作，双眼直勾勾盯着空无一物的过道。
实验室的过道还算宽敞，可供三人并排行走。过道两边，药品试剂储存柜和实验操作台井然有序的依次摆放。
实验台和柜中空无一物，应该是研究所倒闭前就全部清走了，上面只有一层厚厚的浮灰。
在其他人眼中，实验室内的布局确实是这样的。但在慧澜眼睛里，这里多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她确信刚刚自己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不是老鼠，那黑影很大，高度几乎到她的大腿，外形呈现为模糊的长条形，有四肢，像狼、像狗……还有点像用四肢爬行的小孩。
布满尘土的桌柜上，在她眼中虽然同样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但残破的玻璃、磨砂质感的铁质柜板、金属制作的洗手台……上面都爬满密密麻麻的掌印。
掌印有大有小，形状不一，有人手掌形状的，也有狗、猫、老鼠，甚至是蛇爬过留下的痕迹。
这些痕迹很新，像是前一秒刚留下的，在手电筒白光照射下，反射出骇人的暗光。
他们看不见吗？
慧澜望向疑惑不解的众人，很快便意识到。
这些东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不是老鼠，体积约为大型快递箱大小，浑身漆黑，移动速度快……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哪有什么声音啊，你……”
安娜下意识反驳，然而，对慧澜的大惊小怪嗤之以鼻的她，很快也感受到不对劲。
经过慧澜的提醒，除她以外的其他人虽然仍旧看不见黑影和掌印，但也隐约感受到，寂静的实验室内，除了从破玻璃缝隙处传来的风声外，不知何时多了些不知名的声响。
“Wer……Wer……Wer……”
刺耳的怪叫声越来越明显，从最初夹杂在风声中难以发现的程度，转变为难以忽视的噪音。
“什么东西在怪叫，驴吗？”
安娜左手捂住耳朵，紧皱眉头，看向右手中的监测仪。
“怎么可能，污染值还是在正常区间内，**，不会真闹鬼吧，不对……”
安娜握监测仪的手轻微颤抖，她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监测仪上的数字成倍增加，仪器的显示屏由代表安全的绿色亮光转为橙色，最终变为刺眼的深红。
“滴滴滴……污染值已严重超标，请保持警惕！请保持警惕！”
监测仪尖锐的报警声令在场所有人神经高度紧绷。
姒姽右手按在腰间的武器枪上，集中精力，警惕地扫视四周。
直到现在，那位“陨石边牧”也没传来消息。
是因为新手引导期已经过了？
来不及多想，诡异的声音越来越大，姒姽感觉耳鸣症状愈发明显，头脑发胀，和受到精神污染的症状很相似。
要喝抗污染药剂吗？
不，至少要等进入污染幻境后再说。
姒姽将注意力从口袋里的三小管药剂上移开，双手捂住耳朵，抵抗噪音攻击。
“Wer……Wer……呜……呜……”
仿佛千万只驴同时在耳边齐鸣，即使双手死死堵住耳朵，声音仍会顺着缝隙灌入耳中。
怪叫声中参杂着婴儿的呜咽，伴随风声和实验仪器运行时的轰鸣，显得格外凄惨悲壮。
好吵！
此刻，姒姽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无奈扫视四周，转移注意力，突然发现身旁的慧澜目光呆滞，如同被什么东西吓到，身体微弱的颤抖。
“怎么了？”
姒姽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她猛烈一抖，随即回过神来，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
“好多……好多影子……”
影子？
姒姽低头看向地面，除了他们几人的倒影在瓷砖地上若隐若现，没有其他的影子。
“哪里呢？”
姒姽想起慧澜之前说的，她能看到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全部……全部都是……”
不同于姒姽和其他人所看到的，此时，慧澜的眼中到处都是漆黑的、晃动着的鬼影。
反光的瓷砖地上、墙壁上、柜面上、洗手台中……全部都是大大小小的影子。
这些影子形态各异，像狗、像狼、像兔子、像老鼠、像人……其中，像狗的影子数量最多，几乎占据大半。
通体漆黑的虚影上，只有瞳孔的部分格外显眼，圆溜溜的，闪着昏暗的棕黄色亮光。
昏暗且潮湿的建筑物内挤满黑色的影子，无数棕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带来窒息般的压抑感。
姒姽还未想清楚慧澜话中的含义，低沉而冷静的声音从几人中央响起。
“各位小心，污染物要出现了。”
彬禹面色如常，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早有预料。
一道金色的光出现在他手中，金光变成长鞭，他缓缓向前走，与姒姽等人保持一定距离后，猛地一挥鞭。
“擦啦……”
长鞭挥起，如同闪电划破黑夜，耀眼的金光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口子。
“Wer呜……Wer呜……”
诡异的叫声变得愈发凄厉，如同受伤的小兽发出愤怒的哀鸣。
慧澜所说的黑影渐渐在灰暗的空间里浮现，就算是一脸高傲的安娜也忍不住屏住呼吸。
太多了，这里的污染物太多了……
姒姽盯着浮尘中渐渐淡去的金光，彬禹的这个异能她有印象，属于辅助型异能，对污染物造成的伤害一般，但有一点很方便，它可以激怒污染物。
“Wer！Wer！Wer！”
凄厉的鬼叫声此起彼伏，与之前的哀怨相比更多了几分愤怒和挑衅。
某些异端攻击人类的意志很弱，比起将人类化作自己的口粮，更喜欢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释放污染。
但再喜欢躲藏的异端被抽了一鞭子后也是会发怒的，而彬禹这项异能的用处就在于，可以无视时空界限，给所处空间内异端的核心部分，来上一鞭。
黑影的形态逐渐变得明显，乔木和蜉蝣紧靠着姒姽，企图和慧澜一样从她身上寻求安全感。
金恩在经历异管局培训后成熟许多，出乎意料的没有缩在姒姽身后求保护，反倒是挡在几人前面，充当保护者的角色。
但他颤抖的手和他下意识往姒姽身旁靠的小动作，还是暴露出他心中的恐慌。
即使心中紧张到极点，他还是用颤抖的声线说道：
“别……别怕，我们队长很厉害的，而且……我也有异能……”
姒姽倒是不怕，先不谈自己赤手空拳消灭三个异端的战绩，只看这次的配置就足够令人安心。
三个异管局的，其中还有个是骨干级别的领导级人物，这次对抗异端应该没她什么事了吧。
姒姽在心中这般想着，已经准备好这次就划划水，给自己放个小假。
“嗡嗡……”
手环震动两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突然从心中升起，姒姽悄咪咪低头看了眼亮起的显示屏上的简讯：
【471研究所封控通知单】
是智发来的，与之前简单直白的指令不同，这次对方直接传送给她一则邮件。
不是，在这种危机关头发邮件？有空看吗？
瞟了眼身旁的几人，姒姽默默将手环息屏。
虽然那封邮件的标题令她有点在意，但此刻打开手环的虚拟投影阅读文件实在是太容易引起怀疑。
文件的内容或许重要，但不紧急。
姒姽决定等找到独处机会的时候再打开邮件。
“啪！”
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从离前门最近的灯管开始，实验室内的所有顶灯全部依次亮起。
刺眼的白光突然出现，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光线变化的众人瞬时性失明。
眼前除了晃眼的白光外什么也看不见，待习惯亮光后，姒姽看向周围的环境。
果然，变了。
实验室内的布局没什么改动，但残破的玻璃窗变得完完整整，地上、桌上、空气中的灰尘全部一扫而空，摆放试剂盒和药品的柜子内满满当当存放着各色纸盒和试管。
实验仪器和洗手台虽然没达到焕然一新的程度，但也干净整洁。
就像是回到研究所还没有被废除的时候。
姒姽思索着，目光落在隐隐向下滴水的洗手台水龙头上。
“这……这是幻境？”
安娜小声惊呼道，在场的人中除了慧澜，就只有她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嗯，果然是藏在影藏空间中，难怪派了那么多队人都没找到，藏的可真深啊。”
彬禹摸了把身旁的实验台，实体、没有浮灰、八成新。
“多亏了基建团的小吉祥物啊，不然，这异端恐怕不愿露面的。”
彬禹走到姒姽面前，打趣般说道。
姒姽尴尬一笑后，撇开脸，拒绝与他对视。
老狐狸没安好心。
“Wer……Wer……Wer……”
“谁在实验室里养驴了？”
乔木无语道。
奇怪的叫声再度响起，好在与之前精神攻击般的噪音不同，这次的声音平和许多，发声源只有一个。
顺着声音的源头走，一行人穿过实验台，来到实验室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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