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纷纷将嘴里的东西吐出。
同时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昶初凡的方向。
就这也叫尚可？
昶初凡平静地咀嚼着，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他的吃相很斯文，却透着一股机械般的精准，每一口的大小几乎相同，咀嚼的次数分毫不差，仿佛在执行某种既定程序。
宁川心虚地搓着手。"其实...我第一次烤鱼..."
余北弦瞪了他一眼，看昶初凡吃的津津有味的神情也不像装出来的，难道他手上的味道和自己的不一样？
余北弦盯着昶初凡手中焦黑的烤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发紧道。“小凡师弟，你手中的鱼能否分给我一些？”
昶初凡看了一眼二人吐掉的东西，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从中掰了一小块给他。
余北弦将它放进嘴里咀嚼几下，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只见他面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短短一瞬有诸多变化，看起来好不精彩。
昶初凡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脸上同时看到这么多的情绪转变。
余北弦眉头一皱，终于忍不住跑到一旁吐了个肝肠寸断，他敢肯定，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那股半生不熟的腥味伴着烟熏烤出来又骚又苦的糊味交织在一起，这宁师弟不去制毒简直是暴殄天物！
余北弦忿忿的看着宁川的方向。
宁川自知理亏，傻笑几声后尴尬的摸摸后脑勺。
看昶初凡还在拿着那条鱼在进食，余北弦踏步上前将他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随即扔进火堆里。
“别吃了！”
余北弦有些莫名的生气，这人是没有辨别好坏的能力吗？
昶初凡有些呆愣，神色木然的盯着那半条鱼在余焰里慢慢化成灰烬。
在他的印象里吃饭只是维持人体机能的需要，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过程是怎样的他压根不在乎，何况比这难吃百倍的他都吃过，因此他也不会理解余北弦此举是何意义。
昶初凡缓缓抬头望着余北弦，清澈的眼眸全是不解。
看着昶初凡那双充满困惑的双眼，余北弦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这感觉怎么好像自己毁了别人某种心爱之物似的……
被小凡师弟这样盯着，怎么会有种没由来的愧疚之感？
余北弦心头突然一紧，他想起师尊说过，有些修士在筑基前会经历"断食劫"，为了一口吃食甚至要与人拼命，难道小凡师弟......
余北弦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小凡师弟，我刚才的行为可能会让你觉得很奇怪，但是你我尚未辟谷，这些食物吃下去会被我们的身体吸收，修行就如同溪流汇海，如若一条水渠被浊水浸染，势必会影响整片海域，因此不可肆意为之，更不能吃那些不可口的食物，那样会伤害我们的身体。”
余北弦一口气说了一堆话，可那人却没有丝毫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宁川一脸懵，怎么有种家长在教小朋友走路的既视感？
看情形不对，宁川赶忙出来打圆场。“余师兄说得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东西不好吃咱再做就好了，我这里宝贝可多了！”
他刚说完余北弦就投过来一记眼刀。
宁川汗颜，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总不能饿着肚子吧？以前在家里他都是只负责工作，吃食方面都是他弟弟在做，现在第一次有如此成果他已经很满意了。
再说了，凡哥不都吃了好多吗。
宁川偷偷看了一眼昶初凡。
最后很笃定自己的想法，自己大概应该也许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丝厨子的手艺在身上的。
“此乃辟谷丹，服用后可维持筑基以下修士半月饱腹感。”余北弦一挥手，一个瓷瓶兀地出现在半空。
他从中倒出一粒，运功将它分成三份。“此次秘境之行无需这般时日，两位师弟暂且服下。”
宁川迫不及待的伸手接过，这些奇花异草本就稀少，会炼丹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像他这样的小虾米平时想接触这些奇奇怪怪的丹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这种好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师兄。”宁川看都没看就将它一口吞了下去。
“这丹药乃是宗门药阁入门弟子所制，只是残次品，虽有饱腹之效却也有一定的副作用。”余北弦嘴角微微上扬。
宁川却面上一白。
好家伙，你也不早说！那自己岂不是试药的小白鼠？
宁川拼命抠着喉咙，想把刚才的东西吐出来。
余北弦上前敲了敲他脑袋。“副作用虽尚未可知，倒也不至于危及身家性命。”
宁川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显然是对他这个说辞呈怀疑态度。
“那你怎么不吃！”宁川愤声开口。
余北弦摇摇头，自己只不过是想捉弄他一番，看他这般态度，也不好太过分，于是便当着他的面把那小半块丹药吞入腹中。
直到看他把东西咽下去喉管，宁川这才放下心来，欢天喜地的去旁边收拾打地铺。
昶初凡将那半枚丹药拿在掌心端详了一阵，不过一粒黄豆大小，竟有如此功效？
前段时间曾见过鹤峰前辈炼丹制药之景，倒是挺有趣的，只不过自己实力低微，平日也接触不到那些丹方，若是用自己现有的丹药去琢磨又有些浪费，现下这半枚丹药正好可以拿来分析试验一番。
昶初凡抬手假意将它吃下，实则已经暗地收入纳戒之中。
入夜。
洞外寒雨潇潇，雨水澹澹，不得片刻停歇。
“夜深了，小凡师弟且去休憩。”余北弦在他身旁坐下，故意挨得很近。“秘境关闭还有些时日，须得养精蓄锐。”
昶初凡看了一眼洞外，确是伸手不见五指，这个世界没有计时的工具，因此他并不知道此时是何时辰。
“你先睡，我守夜。”昶初凡没有挪开，他的体温偏低，即使靠得这么近，也感受不到多少热气。
他们三人中就数此人修为最高，虽说他从未有将身家性命寄予旁人的习惯，可这秘境之中有太多变数，稍有不慎便会殒命于此，眼下固然是让实力最高的人调整到最佳状态才是良策。
昶初凡心中所想余北弦定不会知晓，只觉得这小师弟颇为有趣，明明境界修为远低于自己，不知何来的底气揽下守夜之责。
犹他这般淡漠语气，自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答。
就在此时，一只金色虫子突然从洞顶落下，无意停落在昶初凡肩头。
昶初凡侧身，刚想抬手将它弄下来。
“别动！”余北弦一把扣住昶初凡的手腕，出声喝止。
昶初凡的手停在半空，不知他是何用意。
余北弦面色凝重，慢慢起身凑近昶初凡身侧，两人所处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进。
余北弦屏气凝神，在快要靠近他脖颈时抬手一道法诀从指尖发出，直接将那虫子打落在墙边，随即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连底下的树皮都被热浪灼出几道干涸的裂缝来，若是他刚才直接伸手去触碰，结果可想而知。
余北弦长舒一口气，这才出声解释道。“此乃火星瓢虫，遇物即燃，万万不可用手直接触碰。”
昶初凡看着地上那团金色火焰，心想以后得更加谨慎才是。
“火星瓢虫多聚集在林中，以磷火为食，许是我们洞内的火光吸引它至此。”
说罢，余北弦指尖一动，周围有一丝符光显现，一道透明屏障便附于洞口之上。
“这样一来便万无一失了。”余北弦挑眉一笑，转头看着昶初凡。
昶初凡看够了那团萤火，扭头收回目光，却不曾想两人之前的距离被无意拉近，此刻回头两人便怔怔对视起来。
近在咫尺，昶初凡的眼眸无比清澈，宛若一汪清潭，他每一次吐息余北弦都能切身感受到，如同一缕被触及的琴弦，无意被拨动开来。
因为距离原因，余北弦只能看到这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顺着鼻梁往下便是那张薄如蝉翼的嘴唇，不知是不是体质的缘故，他的嘴唇对比肤色显得格外的红。
余北弦自幼走南闯北，形色各异的修士都见过，其中不乏一些惊为天人的美人，可没有哪一个像此人一般能让他乱了方寸的，此人面貌虽比旁人出众，可对比那些绝色佳人并不算出彩，余北弦自己也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余北弦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喉头不自觉的动了动，他本该立即退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悄然落下的响雷点亮了雨夜，也照亮了洞内一瞬光景，睡梦中的宁川嘟囔着翻了个身，挠了挠被蚊虫叮咬的手臂，又沉沉睡去。
余北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拉回了神，面带尴尬的退坐到一旁。
“时候不早了，还是快快歇息吧。”余北弦耳尖有抹不自然的红色，又忍不住往昶初凡的方向看。
却只看到他往自己的位置挪远了一分，随即便望着身前的火堆发呆。
余北弦眉头跳了跳，心里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快，自己好歹也是上清道人坐下六弟子，虽说不是万人敬仰的存在，可也不至于如此遭人嫌弃吧？
“你是不是怕我？”余北弦站直身子，挑着眉，哑着嗓子询问。
他的身材本就高挑，梳着这一头马尾，配上他此刻愠怒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痞气。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唐突，简直...
昶初凡眼神突然恍惚了一瞬，闻声抬起头，不明白余北弦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特别耳熟，不论是语气还是场景，都太熟悉了。
那个张扬燥热的夏日，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喂，我说，你是不是怕我啊。”
一个篮球滚落在昶初凡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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