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正堂看着满仓狼狈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个小畜生,还真得是桂花才能不管不顾的治他。
不过,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大人,并且是心心念念象有个儿子的乔正堂,必须得装模作样的管一下。
因此,乔正堂厉声喝住桂花,拽着她的手腕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拉了拉,“像什么样子!谁让你打满仓的,赶紧给你弟弟道歉!”
一边又朝秀芹道歉,“对不起啊秀芹,我这个女子被惯坏了,不像话,你放心她马上就开学了,到时候我把她打发到学校去,平时也不在家里住的。”
桂花打了人,都做好被乔正堂臭骂一顿的准备了,谁知道他骂了两句就不作声,转而去安慰那个后妈了。
对于后妈,桂花没意见,她也想有个亲生的弟弟,在村里好好的扬眉吐气一番。
但是这个满仓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惦记自家的家产,凭什么说自己的是嫁出去的。
打他一巴掌都算轻的,要不是顾忌着人多,非得打得他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再听乔正堂让自己道歉,桂花反骨心起,瞪着眼睛站在原地断然拒绝,“我不!他在我家翻来翻去,没家教的东西,我揍他算轻的,再惹到我我把他揍回高家坪去!”
周围的男人婆姨都直摇头,都苦口婆心地劝,“娃,别跟你爸犟,今天是你爸的好日子,你不要闹得这么难看,道个歉哄哄你弟弟,这事就过去了。”
过去?
桂花可咽不下这口气,“什么叫我是嫁出去的,以后这个家都是你的?我大不会再生一个?你就知道是你的?轮得到你吗?你想争家产要你大的去,还盯上我大的家产了,真有意思不要脸!”
“这个家以后就是他的!”乔正堂抢过话头,瞪着桂花的眼里满是警告,“你做姐姐的以后是嫁出去的,你跟你弟弟抢什么?我这个年龄了,以后就要靠你弟弟给我们养老了,还能靠上你了?这儿有你争得份儿?”
乔正堂骂完闺女,也不管她通红的眼睛,转而又从怀里掏了两个糖塞给嗷嗷哭的满仓,“给,好儿子,不哭,大教训过她了。”
一旁的桂花憋了半天,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大声哭道:“人家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厚大,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大,真的是说对了!这小子他大不要,跟着他妈进了咱们家,跟个主人家的,耀武扬威的,你就靠他吧,我看你能不能靠的上!”
说罢,扭头就跑出了门。
外头金兰的声音清晰可闻,“姐姐,你去哪儿?今儿大结婚了,你可不敢闹!哎哎哎.....”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显然是桂花跑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时,原本心疼儿子的秀芹也不好再计较,不安道:“桂花.....要不要把她叫回来?”
“不用叫她!”乔正堂现在是真有点生气了,桂花每次不聪明就不聪明在这一点,所以老不占理,“都是我把她惯坏了!眼看着高中毕业能出嫁的大女子了,还耍脾气,我非得好好治治她这个毛病!”
这倒是真的。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乔正堂没个儿子,就把这两个女子当个宝贝宠上了天。他又能赚钱,又会医术,在村里辈分还高,因此大家都愿意给乔正堂这个面子。
要不然,就桂花这个脾气,搁其他村子早不知道挨多少顿打了。
忙活了老半天,乔正堂和秀芹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饭。
金兰眼睛眺望着远方,偷偷端了一碗慢慢的肉和大馒头,拿回了窑洞里头——这是给桂花留的。
而一旁,吃完一碗意犹未尽的招娣眼睛一亮,等金兰从窑洞出来后悄悄摸了进去。
......
桂花是傍晚才回来的。
这时候人肚子里没油水,难得吃一顿肉都尽情吃,最后大人小孩肚子溜圆才走。
因此,也没剩下任何饭菜,连碗上的油都拿馒头打扫得干干净净。
金兰见桂花灰头土脸的回来,嘴唇饿的都发白,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了窑洞,像是拿什么东西去了。
乔正堂坐在外头的石凳上,冷哼了一声没理大闺女。
桂花步履蹒跚的往进走,有气无力的朝里头喊,“兰兰,快给我热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好,等等啊。”金兰的声音柔柔地从里头传出来。
等待的功夫,乔正堂就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注意力却时时在自己那个大女子桂花身上。
桂花这孩子性格太张扬,说话又不过脑子,要是21世纪,撑死就是个特立独行,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但在五六十年代却不同,这是个非常非常要命的问题。
如果她不改,走的越高,摔得就越惨。
还不如,就留在自己身边,日后找个知冷知热的女婿,过点普通人的小日子就行。
或者,找个老师辅导下,考个大学?
不行不行。
乔正堂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桂花这个瞌睡病随他,考场上写个名字就能一头栽倒睡觉,让她考大学,可难为死她了。
罢了罢了,就这个不成器的,留在身边养着算了。
以后自己一百岁去世,她到时候都七十岁了,儿女但凡不是太离谱,总归能照顾的她好好的走。
“姐,饭好了。”金兰的声音响起。
桂花原本在石台上蹲着,闻言一个猛子跳起来,眉开眼笑,“哎呀,还是我妹妹好......欸,这咋这么点肉?”
金兰声音迟疑,有些心虚的尴尬,“今天肉不多,能留的就这点了,你看着吃吧。”
要是往常,桂花是很好骗的。
但是只要涉及钱、粮食,桂花眼睛永远盯得牢牢地,“不对!早上做饭的时候我盯得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这么点肉!咋回事!是不是那个小子把我的肉都吃了?还是大把我的那份给他儿子了?”
乔正堂原本置身事外,眼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真的是有点听不下去了。
好歹是亲老子,咋可能把吃的紧着别人家小孩?
再看金兰那一副尴尬的表情,乔正堂都不用调查都知道是谁吃了的——就是招娣呗。
招娣这孩子跟满仓还不一样,满仓是明着厉害,喜欢直接表达自己的自私和不满,而招娣则是阴着坏,喜欢打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做一些实际上坏到骨子里的事。不愧是高局长的种,从根上都坏。
一想到这辈子过好日子,要被这么两个小崽子沾光,乔正堂心里就一阵阵的不舒服。
可是眼下,却不能看着桂花就这么闹来闹去。
乔正堂拿下烟斗,磕了磕,“行了!你今儿闹成这个样子,能给你饭吃算好的了。你要嫌弃,让金兰把碗端给我,我吃了,我不嫌弃肉少。”
金兰看了看乔正堂,又看了眼桂花,手扶着碗,脚下一步未动。
桂花感动的接过碗,一口馒头一口肉,囫囵不清的说道:“还得是我亲妹妹,大有可能是后大,妹妹永远是妹妹,知道我饿着还给我留饭吃。”
头上两个黑色的啾啾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看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乔正堂努力绷住脸没笑出来。
这孩子,说她不聪明吧,歪理还一套一套的,天天总结的东西稀奇古怪不重样。
老天爷啊,咋就让我乔正堂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宝贝蛋!
桂花一阵吃完饭,把碗一扔,金兰接过碗就打算走,乔正堂眼疾手快叫住了姐妹俩,“金兰别动,让桂花自己洗碗。”
“大!”桂花苦着一张脸,看向乔正堂,“我今天累死了!”
“累也是你自己找的!”乔正堂不为所动,“这么大的人,以后去外地念书,基本的自理能力都没有,咋照顾你自己?”
桂花听到开头,以为乔正堂要说以后嫁人此后婆家那一套,谁知道话题却转到了念书上,她有点讪讪的发不起火来,只能弱弱的说,“兰兰念的好,我念得一般,跑不远。再说了,学校都有食堂么!我吃食堂就好了。”
乔正堂知道她歪理一套一套,也不接话,转而朝金兰说,“把小锅洗出来,咱们热牛奶喝。”
“牛奶?”桂花急了,“大,我洗,我洗了碗是不是有牛奶喝?”
乔正堂站起身往窑里走,“你洗了碗,明天可能考虑给你喝。至于今天,你都闹成那个样子了,洗不洗我都不可能给你喝。”
“大!”身后桂花泄愤的拍了下门,脚跺了好几下。
可她不知道,就算是再怎么撒泼打滚,乔正堂都不可能像过去那样纵容她了。
“叔叔.....”
乔正堂一进门,迎面碰到了咬手指的招娣和满仓,姐弟俩眼里都是贪婪。
满仓浓黑的眉头皱了皱,向前一步,说的话却让乔正堂额头的青筋一阵阵跳动,“明天你也不能给她喝,你要是给她喝,我以后就不给你养老!”
“满仓!说什么话!”后头传来秀芹的训斥,她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惊愕,显然满仓的话出乎她的意料。
“没事,秀芹。”乔正堂压下心头的不舒服,笑着弯腰摸了摸满仓的头,“大的家当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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