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伽接过玉石后并没有立即去问容潋,反而是被祭酒大人唤到了国子监。
这速度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快。
只是到了祭酒大人面前时,却没有见到她预想中的另外一人。
元星伽挑了挑眉,抬眼看向祭酒。
“见过先生。”
祭酒嗯了一声,脸色瞧不出来喜怒,他颔首:“坐下来吧。”
元星伽跪坐在席子上,问道:“不知先生有何事需要唤星伽来?”
祭酒翻了翻面前的卷子,缓缓道:“五经博士阅卷时正巧工部侍郎来过,觉得你的策论答得甚好,便托我同你商讨一下。”
这话倒不是他的托词,工部侍郎确实是来过。
元星伽知道他在试探自己,故意装作不知,只拱手道:“先生谬赞。”
祭酒:“今岁漕运迟滞三月你怎么看?”
元星伽想了下,便道:“回先生,漕运的益处在于调动南北物资,我朝南方水米丰饶,物产丰富,通过运河可以济都城百万民众之食,同时也能满足我边疆之需,这是其利。”
“但是。”元星伽神色凝重,认真的模样与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相反。
这让祭酒恍惚了片刻,突然意识到自从卫潮之事过后,她几乎是改天换地。
“漕运迟滞三月,北方天寒地冻固然是其因之一,却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弊端分明是在‘滞’与‘耗’上面。”
元星伽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果然祭酒听了轻轻地颔首。
她见状,又道:“层层难关之下这才让本应岁前就到天都城的粮船竟然是迟了三月有余。”
祭酒点头,这与工部侍郎同自己说的并无甚差别。
不过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天都城的勋贵子弟来说,能有此番见解也是令人刮目相看。
祭酒又问:“那你觉得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去改变眼下这种情况?”
这其实就是工部侍郎现如今正焦头烂额的地方,祭酒原本是没打算将这事儿指望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身上。
只是鬼使神差的,他问了出来。
元星伽迟疑了下,“学生的想法可能还不成熟,岂敢拿出来卖弄。”
祭酒笑了两声,摆手:“只是交流并无大碍,你放心说罢。”
他这样的确让元星伽内心的迟疑散去了不少。
元星伽又继续道:“现如今我朝治理漕运泥沙淤塞多用于‘束水攻沙’【注1】的法子,通过束窄河道加快水流冲击的速度,从而将河道中的泥沙带走。”
“从长远看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元星伽说了这么多,嗓子有些干。祭酒见状吩咐下面伺候的人端过来一杯热茶。
她喝了一口后,嗓子中的干涩的确缓解了不少,于是她又接着道:“但是学生却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祭酒道:“你说,无须担心。”
元星伽又道:“如若是雨季,上游水量暴涨,河道窄小的话可能会引起洪涝。”
只不过近些年来天都城的雨水并不是很多,所以也就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祭酒叹了口气,“你这话倒是与昭歌说得别无二致,只是……”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见元星伽面露不解,他连忙解释道:“昭歌如今便在工部任职,就是他托我与你好好商量一番的。”
“他若是在现场,或许与你应当有很多话要谈。”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一个地方看去。
只是元星伽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很是谦虚地道:“学生才疏学浅,岂敢当大人如此看重。”
说话做事都稳重得很,丝毫不见之前的狂悖。
祭酒道:“昭歌就是暂时想不到其他的方法这才只能循例治理,不过幸亏……”
他这个幸亏指的是什么,元星伽都知道,也感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忧愁。
她张了张口,不知该怎么说。
祭酒见她似有话要说,便坐直了身子,连忙道:“星伽可还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元星伽沉吟了片刻,只是很简略地点了一句:“学生曾在书中看过可以建造石堰来减淤塞之患。”
有书也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学过的,现如今的话她尚且还没找到出处。
不过她只需要说一句记不清了,谁还会专门去找呢?
祭酒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却能察觉出她在河道治理上居然有如此多的见解。
一时间不明觉厉。
看向她的眼神都很怪异,心道若是昭歌站在这里势必要与她大谈三天三夜。
他那个闷葫芦的性子只有碰上志趣相投的人才能多蹦出几个字来。
岂料,元星伽这边话音刚落,内室中突然传来了丁零当啷的声响,直接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元星伽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却被祭酒拦住了她的动作。
祭酒笑了下,捋了捋胡须,“无须担心,老夫带过来一只狸奴,想来是他太过顽皮,不知打翻了什么。”
元星伽听祭酒大人这样说,便也没再起来。
安抚住元星伽后,祭酒猜测里面的人应当是焦头烂额了。
他将小厮唤过来,道:“将里面好好拾掇一下,顺带告诉狸奴若是再发出动静,以后可不能再带他过来了。”
元星伽只觉得怪异,猫怎么会听懂人的话呢?
后来又一思索,恐怕是这猫经过专人调教过,说不定还真能听懂人话呢。
这边祭酒又准备同她继续说道,结果外面的小厮突然过来道:“大人,英国公世子和嘉义候世子过来了。”
元星伽眼神一亮,抬起头看向祭酒。
祭酒呵呵笑道:“你们三人皆在漕运这道策论上回答的都很有自己的见解,索性我便都叫过来谈谈。”
元星伽觉得英国公世子十有**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毕竟大家众所周知,他的策论水平实在是有些堪忧,而且死去的那个谋士便是出身英国公府。
谁料祭酒接下来的一句话元星伽有些困惑。
“特别是你和嘉义候世子的文章。”
她和谢鹤明?
开什么玩笑!
元星伽见祭酒没有解释下去的想法,只好站起来对着他道:“学生告退。”
出了门,正好看见谢鹤明同英国公府世子相携而来。
谢鹤明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元星伽的那一刻瞬间收敛了几分,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主动道:“先生也唤你了吗?”
语气很平静。
平静得让元星伽有些不习惯,她总觉得对方不知心中憋了什么坏水,再加上她今日心中的问题几乎是堆积成山。
导致她实在是没有和对方委以虚蛇的心情。
元星伽要笑不笑:“是。”
说完三人擦肩而过。
元星伽加快了步子,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国子监。
前脚刚迈入书院的门槛,后脚大伴就急匆匆地过来了,看得元星伽是一阵惊奇。
她道:“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她和容潋相处近一年的时间,自然是知道这位管家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以及容潋对他也是相当看重。
大伴急匆匆地过来,连忙道:“奴婢哪里敢当小公子这般称呼,简直折煞了老奴。”
元星伽笑道:“您都跟着我三哥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见他还要说这事儿,她连忙岔开话题,“您这么着急是怎么了?”
大伴有些为难,最后想了想还是道:“主子他眼疾未愈,现如今也不怎么好好吃药,奴婢担心……”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忧愁很快就爬满了他的脸。
元星伽一听脸色就变了,她想也不想就道:“我去说。”
随后整个人怒气冲冲地朝着容潋的屋子走去。
殊不知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给院子的女使和小厮都吓到了,全部都化作鹌鹑一般默不作声,都没一个人敢去给容潋报信。
甚至有个女使拜了拜佛,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小厮戳了戳她的胳膊,“云环姐姐,你念叨什么呢?”
云环立刻用手捂住他的嘴,嘘了一声,“小声点,没看见咱们小公子生气了吗?”
被捂住嘴的小厮连忙点了点头,随即闭紧了嘴,期待地看向她。
云环看他这呆样儿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就没发现咱们这院子里究竟是谁做主啊?”
小厮困惑道:“不是主子吗?”
云环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傻!要我看分明是我们小公子。”
小厮一听瞬间精神了,但还是积极为容潋辩驳:“分明是主子吗?”
云环哼哼笑了笑:“你就没发现咱们小公子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得排到小公子后面,吃得也得首先符合小公子的口味。”
一说到这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云环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啊……啊……是吗?”小厮安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想究竟是不是这个样子。
云环:“别想了,小公子都进去了,让我为主子默默地点跟蜡吧。”
小厮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被女使和小厮口中念叨的元星伽猛地推开屋门,吱呀的声响瞬间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只不过还没等元星伽开口,就听到容潋略有些低沉的话音传来。
“你许久没有来见我,好不容易来见我了就是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容潋:委屈[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星星:蛙趣[摊手][彩虹屁][彩虹屁][小丑][小丑][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让我为主子默默地点根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