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策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巧景赢推门而入,便见景策坐在书桌前低眉思索。
景策将手中纸条付之一炬,才看向景赢,“满愚,大理寺怀疑婴燃杀了墨陈安,理由是昨天在醉云烟里的许多人都可以作证他们两人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婴燃,是景圆的字,满愚,是景赢的字。
景赢眸中划过一瞬的诧异,墨陈安死了?
“死亡时间在子时左右,死亡原因是被人割破颈部动脉失血而亡,墨陈安的尸体被发现在醉云烟的一处偏房中,而在这之前,婴燃去醉云烟和墨陈安大闹了一场,婴燃临走前还扬言要墨陈安洗干净脖子等他,故,大理寺的人认为婴燃后面再次返回了醉云烟对墨陈安施暴,以至墨陈安死亡。”
景策话音落地,景赢已经知道破绽在哪里,“可大理寺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兄长返回去对墨陈安下杀手,只能证明在墨陈安死前兄长和他发生了剧烈的争执。”
景策点头,“但婴燃现在是墨陈安被杀案的头号疑凶,姑且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不会对他用刑,但是荀彧侯府那边也会施压。”
荀彧侯府,墨陈安的家族。
景赢又问,“兄长杀机不够强烈,除了那些看见兄长和墨陈安打斗的人证以外,还有人能证明兄长在墨陈安死亡时间内出现在醉云烟吗?”
景策面容沉肃,“彼时陪伴在墨陈安身侧的伎人名唤净柳,因入夜时分婴燃来醉云烟骚扰过墨陈安等人,是以她对婴燃很有印象。"
景策右手叩了桌板两下,“净柳说,她起夜小解时曾看见一个很像婴燃的背影,以为是婴燃又回来捣乱,没想到刚回房间就发现墨陈安不见了,而后派婢女去找墨陈安,才发现墨陈安躺倒在偏房中,已然气绝,之后净柳就报了案。”
“疑似?”景赢追问,“她的证词可靠吗?光靠黑夜里的一个背影,她怎么断定是兄长?”
“据说是衣裳,来醉云烟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之辈,就是醉云烟的小厮也没有穿粗布麻衣的,可是婴燃去醉云烟闹事穿的就是件浅灰色麻衣,那夜净柳看见的背影也是穿着一身浅灰色麻衣,因着差别特别明显,是以净柳很有印象。”
景策说完这话,沉默了一瞬。
景赢蹙眉,“兄长闹事应该有不少人看见,若是与墨陈安有仇之人想借机嫁祸,也是不无可能。”
景策叹气,“是啊。”
景赢当即说道,“此事我会去查验,父亲暂且宽心,大理寺如今也缺乏定罪的证据,夹在父亲和荀彧侯府中间,想来大理寺也不敢轻易下判断。”
景策自然明白,“嗯,小心行事。”
他们两人之间有父子的默契,有些事,并不需要说明白,便一清二楚。
在景赢临出门之际,景策才说了句,“给他带点喜欢吃的。”
景赢正站在玲心斋中等待打包,在景赢的记忆中,景圆喜欢吃糕点,很喜欢。
从玲心斋二楼走出来一群书生打扮的人,领头一人的料子尤其名贵,行走之间似有鳞光波动,那人生得亦是疏眉朗目,神仪明秀,周围人众心捧月,呈垂拱之势围绕着他,他坦然接受众人的追随,上议经纶国策,下谈诗词书画,不过短短一段路程,已经将玲心斋中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去。
领头那人应对或是打量、或是钦佩、或是艳羡的目光,表现得落落大方。
景赢亦远远地注视着那书生,眼中神色莫测。
领头的书生只当那是一道寻常的追随目光,不以为意。
那群书生渐行渐远,景赢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墨公子果然学富五车,不愧为云京四大公子之首。”
“听说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呢!”
“是吗?也不知他们那群书生方才又在谈论什么,莫不是和西凉的那场仗?哎呀,好想参与进去啊,要是能与墨公子结交,我真是死也值了。”
“西凉自然有谌王在,我听说是最近皇上想要下发新政,结果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才不是,我听说是......”
......
景赢接过小二递过来的点心,低垂着眉眼离开,一道劲风吹来,景赢迎面对上,脸被吹得生疼,景赢心中却在想,墨合玉,你堂弟死了,你却还有心情在这里赏诗谈画,享受众人吹捧,还真是无情无义啊,一如当年。
墨合玉,好久不见,你过得真好啊。
墨合玉,我回来了,你可要小心啊。
景赢嘴角浮起抹浅淡的笑意,哼着小调朝大理寺大牢方向走去。
景圆画的蘑菇已经种满了他呆的整间牢房,在瞧见景赢的瞬间,景圆幽怨的眼神似要把景赢整个人洞穿,景圆扫视了景赢一圈,视线停在了景赢手中提的糕点盒子。
景圆顷刻变成星星眼。
景赢将盒子放下,安慰道,“你且安心呆着吧,别胡思乱想。”
景圆原本吃得欢快,此时却如鲠在噎,“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命案?我怎么跟命案扯上关系了?你们有办法救我出去是不是?”
景赢声音冷如清泉,“墨陈安死了。”
景圆:天!!!景圆登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
景赢离去前安抚了景圆几下,但景圆一副发呆模样,景赢不觉有几分爱怜,对着景圆说道,“阿兄牢中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和父亲最大的帮助。”
行到暗处,景赢给了牢头些许银子要牢头照顾好景圆。
景圆过得昏昏沉沉,不知何时入睡,也不知如何醒来,而在这半梦半醒之间,景圆又做梦了。
比上次那个梦的细节更加具体,仿若景圆自己就置身其中。
【醉云烟里人声鼎沸,歌舞升平,一副奢靡不知人生几何的场景,而在醉云烟的三楼,围堵了黑压压一片人,有一抹火红的身影正紧紧靠在栏杆边,与那群人对立而站,楼阁的下面有一方荷塘,火红身影被逼到了死角。】
景圆模模糊糊感觉自己也穿进了那片时空里,他浮在半空中,远观众人对火红身影的围猎,他越瞧那火红身影越熟悉,直到他认出了那火红的身影是谁。
是景赢。
【景赢阴沉着一张脸,他穿得很是红艳,然而这丝毫没有损毁景赢的半分美貌,那张清冷的脸反而被红艳的外裳称得愈发吸引人,既高雅又庸俗,既冰冷又火热。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长本事了,想跳楼?”
说话的是个身穿绛紫缕金阔袖蟒袍的华贵男子,五官深邃,长眉入鬓,眼眸深若寒潭,双手袖手背在后面,脸上神情慢不经心。
景赢没说话,往身后看去,似在估量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活,紫衣男子语气坚决,肯定地说道,“你不会寻死。”
就在这时,有人向紫衣男子报信,闻言紫衣男子轻轻挑起眉目,眼中戏谑,看向景赢,“真是兄弟情深,你兄长来了,想见见吗?”
景赢怔然,忽然看见了人群大后方四肢皆被捆住的景圆,景圆神情倔强,只在看见景赢的瞬间软化,似也在发愣。
仆人们架着被捆住手脚的景圆往景赢方向推去,直到将景圆推到紫衣男子身旁。
景赢看向景圆,眸中翻涌着各种情绪,嘴唇蠕动,终于问道,“你不是走了吗?你怎么回来了?为什么要回来?”
景圆别扭地扭过头,挺着下巴,硬着声线,说道,“要死一起死,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紫衣男子轻轻“啧”了一下,看向景赢,“你还跳吗?要跳的话,本王不介意送他下来陪你,正好做个伴。”
景赢脸瞬间变得煞白,他死死捏住栏杆,一时失去动作。】
景圆想靠近点看清楚那紫衣男子的长相,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不认识紫衣男人!!!
景圆根本不认识那家伙!那家伙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还会再次梦到他断腿那个梦,而且更加生动具体?!
景圆想要发疯,却也说不出任何话。
景圆拼命想挣脱,却被某种力量禁锢得更死,景圆拼命抽自己的脸,拧自己的肉,但梦境却还是继续着,景圆心骂,该死!这不是梦吗?为什么他醒不来?!
梦境始终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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