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碰到大学学姐，她在谈工作，我过来帮着应酬喝几杯。”林音慢悠悠地解释，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
“你……”顾钧刚开口，就又被白斯文急吼吼地打断：
“你在这儿都灌多少了，转头又帮别人喝？真不怕喝死是不是！赶紧给我们回来！”
“啊……再等会儿吧？”林音婉拒，“我答应学姐要帮她把合同谈下来的，现在字还没签呢。”
顾钧压下焦躁，推开白斯文，尽量耐心地问：“你现在在哪个包厢？”
“805。”林音瞥了眼门牌号，“放心啦，这边都是用小杯喝酒的，一口就抿完了。”
“谁谈生意用小杯？”白斯文狐疑地皱眉，突然反应过来连忙问，“你们喝的什么酒？”
“白酒呀！”林音说着甚至回味了一下：“还别说，这酒真不错，我平时都舍不得买这么……”
“你不要命了！”电话那头，白斯文的声音瞬间炸开，“刚喝完红的又去混白的？是不是嫌命长，想给自己提个速？！”
“我……”
林音还想辩解，电话却□□脆利落地挂断。她无奈地摇摇头，回到包厢内，对里面的人笑了笑：“那个……我几个朋友可能待会要过来……”
“来呗！人多热闹！”李总举着酒杯，满脸不在意。
热闹？林音心下嘀咕，只怕是来砸场子的。
“我朋友他们都是年轻人，说话不太过脑子，要是他们说话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李总、廖总多包涵。”她端起一杯酒正要喝，就听见身后传来白斯文带着怒意的声音：
“你还敢喝！”
哟！来的真快！
喝就喝了，你能怎样？林音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好酒！”然后对着冲进来的白斯文耸了耸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你……”
紧接着，顾钧和其他几人也陆续走了进来。廖总看着眼前几位气度不凡、衣着讲究的年轻人，一时语塞：“这几位……就是你朋友？”
林音点点头，指了指轮椅上的顾钧：“坐轮椅的是我老板，其他都是他朋友。”
白斯文没作声，黑着脸拿起桌上的白酒瓶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又沉了几分：“你这交的什么朋友？让你喝53度的飞天茅台？是真不怕你喝进医院啊！”
林音本想反驳，却在听到“飞天茅台”四个字后眼睛一亮：“哇！飞天茅台！今天可算捞着了！”说着又要去端杯，“来，李总、廖总，我再敬一杯，感谢你们让我尝到这么好的酒！”
“你……”白斯文气得简直说不出话，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个见了好酒就走不动道的“酒蒙子”？
周佳佳见状，忙打圆场：“别担心，林音酒量特别好，大学时帮老师应酬就从没醉过。”
“没醉过就能由着她胡来？出了事你负得起责吗？”白斯文火气更盛，矛头直指周佳佳，“亏她还叫你学姐，谈项目你不找男的来喝，拉她一个女生挡酒，安的什么心？”
“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实在没办法了……”周佳佳急忙解释。
林音护在周佳佳身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你冲我学姐发什么火！”
“还学姐？小心被她卖了还帮数钱！”
气氛瞬间僵住。
“咳咳。”顾钧操纵轮椅上前，声音平静却自带分量，“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字……还没签呢。”林音小声嘟囔，带了点委屈。
顾钧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西装内袋取出名片，轻轻放在酒杯上：“不知能否有幸和二位交个朋友，日后或许有合作机会。”
看着轮椅上的年轻人，穿的也算名贵，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牌子，西装贴身考究，还是老板，想来是哪个富家公子出来创业闹着玩的，这有什么好合作的。正打算说几句推脱一下，随意扫了一眼杯子上的名片，却愣住。
——华泰集团！四个大字赫然在目。他赶紧拿起名片细看，子公司负责人，顾钧。
虽然不认识顾钧，但海州市做生意的谁不知道华泰顾家？这年轻人搞不好就是去子公司历练的。李总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忙起身伸出手：“顾总！幸会幸会！刚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顾钧只礼貌地轻握一下：“哪里，听我助理说你们还在谈项目，就不多打扰了。”说着便要转动轮椅。
“不打扰不打扰！”李总连忙拦下，“顾总，项目已经谈妥，正准备签合同！”
周佳佳和同事立刻机灵地递上合同和笔。看着合同顺利签署，林音和周佳佳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顾总，正事办完了，一起喝一杯？”李总签完字，态度恭敬，“或者喝点饮料也行，毕竟有女同志在。”他想起刚才几人拦酒的情景，又补了一句。
林音心下冷笑：刚才还是搬来的救兵说要喝尽兴，现在变成女同志喝饮料也可以了。这迟来的尊重，还真是看人下菜啊！心里吐槽嘴上却附和：“给我学姐她们点饮料就好，我还能再喝几杯。”
“你不准再喝了。”白斯文斩钉截铁。
“林小姐，这酒度数高，喝多了伤身啊。”廖总也赶紧附和。
林音瞄了眼他们的啤酒肚，现在喝酒也不健康了！对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小姐要是喜欢这酒，这瓶没开封的您带回去尝尝。”李总顺势将桌上另一瓶茅台递过来。
“谢谢李总！”林音顿时眉开眼笑，喝不了还能打包，美滋滋！
话题渐渐转到林音的酒量上。当她开玩笑说下次要喝更高度数的好白酒时，立刻遭到了几人异口同声的拒绝。
“没有下次了！还想喝高度的？真要喝出事儿谁负责？”
场面渐渐缓和下来，包厢里少了推杯换盏的喧闹，反而开始唱起了歌，尤其是不知道谁点的‘向天再借五百年’，音乐一出廖总和李总直接拿麦克风大声唱了起来！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两人唱的高亢激昂，忘乎所以，甚至让顾北、白斯文几个人也拿着酒瓶当话筒唱了起来！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林音捂着脑仁一脸无奈的跟周佳佳吐槽：“他们这五百年是硬借的吧，还不打算还那种！”
一个是她的甲方，另外几个是连他的甲方都要讨好的人，周佳佳根本不敢乱说话怕一不小心得罪人，只能附和的笑笑。
好不容易等他们唱完，看他们唱的一脸满足还想继续下一首，林音赶紧叫停：
“别人唱歌要钱，你们唱歌要命。唱的跟农村杀猪一样，又吵又难听，放过我们几个吧！”
白斯文一听指着点歌台说：“闲我们唱的难听那你自己唱一首，让我听听有多好听！”
廖总一听赶忙递出自己的话筒：“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唱歌肯定没有林小姐唱的好，你想唱什么歌我去点。”
林音看着话筒不太想接，不是不想唱，是嫌弃，她刚刚看他唱歌又是嚎又是喊的，肯定沾了不少口水。
在她犹豫的时候，周佳佳已经抢在廖总前面去帮她点歌了。毕竟廖总是她的甲方，让甲方给自己姐妹点歌多少有些不合适。
耳边忽然想起顾钧的声音：“我刚让服务员送几个话筒过来，待会用新话筒就好！”
不愧是她的好老板这么会察言观色，林音拍了下他的肩膀并给他束了个大拇指，表示认可。
熟悉的音乐想起，是学姐给她点的歌，林音拿着新话筒看着字幕轻声唱起来：
“簌簌长风引我望向你，漫天雾里我却看不清！”
轻柔的女声一出，众人立马安静倾听，甚至顾北还感慨道：“没想到林姐唱歌还挺好......”
“嘘！”话没说完就被白斯文制止了，于是只能闭嘴继续听。
“为何你沉默不语，任我破碎任我凋零，誓言起于山林，是否也将归还于风里......”
“为何你沉默不语，任我坠落任我窒息，等到大雨停息，我的呼救是否留有回音”
不知为何，顾钧从她的歌声听出了痛苦、迷茫甚至是绝望。像是溺水的幼兽，拼命挣扎却没人能抓住她伸出水面求救的手，只能慢慢沉入水底。
“你说说你，唱歌唱这么好听，大学学什么土木工程，还去抗钢筋，学艺术多好！”白斯文说着又好奇地问周佳佳：“听说她读书的时候是女版鲁智深，真的假的？”
“什么鲁智深！”周佳佳笑着反驳，“她是扛过钢筋，照片还被人发到学校表白墙，都说她是当代‘吃了大力水手的林黛玉’，看着瘦弱，力气超大！”她想起什么，翻出手机照片：“她不止能扛钢筋，还会开挖掘机、搅拌车、吊车呢！这张就是开挖掘机时拍的，多帅！”
照片上，林音扎着丸子头，穿着普通黑T恤，半个身子探出驾驶室，对着镜头比耶，笑容灿烂，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白斯文疑惑：“你不是说那时候晒得很黑吗？”
“怎么，你觉得这照片里的我很白吗？”
“懒得说你，你说话总是一半真一半假。”
“切！谁骗你了！”
顾钧在一旁静静听着，没有凑上去看照片，因为他的手机里早就存着一张一样的——那是当年从表白墙上保存下来的。他早已认识并关注林音许久，只是那时，两人的专业如同平行线，少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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