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窗的红光像针一样刺进林北的眼睛,她双眼盯着屏幕,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快到连嗑4颗Q10辅酶都救不回来。
这还能连续穿越的吗?
FRM-01-004,究竟意味着什么?
Are you ready kids——
我听到楼下传来欢快的节奏,绝望地望向面前胡硬炮优雅轻薄的MacBook:384年6月18日早上8点。
这!根!本!不!科!学!
我仍然试着用科学的方式去解读这次的穿越代码:FRM-01-004。
目前看来每一次穿越都对应着唯一的穿越代码,代码被显示分成三个部分,很容易联想到语义版本控制理论(Semantic Versioning)的主版本号、次版本号和修订号。
主版本号只会在不可逆转的巨大改动后才会提升。目前前缀代码从SYS变成了FRM,暗示着穿越的目标任务发生了本质的改变。
而中间的次版本号没有变化,说明该任务执行过程没有发生不可兼容的改变。
末位的三位数字明显是简单的穿越次数的累积,忠实地记录着她所有的尝试与修正,正好对应代表问题修正的修订号。
时间回到6月18日早上8点,人物也固定在了胡硬炮——这一切都像是从SYS-01-003的存档重新加载。
如果把这个荒诞的连续穿越看作一场游戏,我或许已经走出了新手村。既然有了存档,也就有了通关的机会。
我试图冷静地用逻辑去解读代码,却冒出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如果SYS是系统(System)代号,那么FRM很可能就是洪水风险制图(Flood Risk Mapping)。
这个疯狂的念头就像穿越弹窗一样强势攻占我的脑子。
我猛地扯过鼠标,坐直了身体。这个猜想虽然荒谬,但它却是从穿越这个更荒谬的事实中衍生出来的。我需要接受这个唯一的、看似可行的假设。
胡硬炮是一个新媒体编辑,这台MacBook里除了浏览器之外,找不到任何有用的工程软件。我毫不犹豫下单了一台电脑——学术的起点,总是装机。
安装环境,配置环境,打开GPU加速。
我熟练地安装ArcGIS Pro,勾选了所有扩展模块。把等待快递时下载好的高程数据导入地图,屏幕上出现了G市高低起伏的地形。
G市显然在地球上,更严谨的说,是在类似地球的环境。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大洋叫静大洋,几乎就是太平洋的翻版。在这片广阔无垠的西北静大洋,高温的海水孕育了各种热带气旋,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台风带。
G市的地理位置极为特殊,它正处在西北静大洋台风带的边缘。
当一股副热带高压气流出现时,它便会成为台风路径的主宰者。这股气流就像一道巨大的无形墙壁,利用北半球高压系统外围顺时针旋转的特性,在南侧形成一股强劲的东风,推着台风一路向西。
G市就坐落在这条移动路径的末端,地理位置决定了它的命运。它不必担忧那些在遥远洋面刚刚形成、尚且温和的热带气旋,但却必须直面它们经过漫长旅程、在温暖海面上疯狂吞噬能量后,蜕变成的终极台风。
快速调整了地图的色阶,让不同海拔高程清晰地呈现出来,等高线密集地勾勒出城市的骨架。我的目光锁定了沿海的几个低洼区域,这些地方地势平坦,海拔偏低,河流入海口密布。一旦终极台风裹挟着强降雨和风暴潮袭来,这些区域将首当其冲,成为整个城市最脆弱、最敏感的关键点。
滨江湾小区,这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就在这么优秀的地理位置。我几乎能听到当年销售对胡硬炮满是骄傲的诱惑:“看!我们这里是真正的一线海景!”
我怀着哀恸的心情,用Fill对城市地形进行一次矫正,任何微小的误差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放大成无法挽回的灾难。
计算坡度……
计算流向……
计算汇水量……
我用一个阈值提取出那些汇水量巨大的区域,将它们作为主要的河流和水系。汇水量越大的区域,代表着越多的雨水将在此处聚集,这是洪灾发生最直接的信号。然后将坡度与汇水量结合进行加权计算,在这个模型中,坡度越小,水流越慢,积水的可能性就越大,风险也就越高。我看着生成的洪灾风险图,习惯性点了导出,保存为tif格式。
FRM-01-005
再次回到G市384年6月18日早上8点,我无力地瘫在座椅上,甚至想跟着楼下的小朋友一起欢呼海绵宝宝。反正都困在这一天了,不如当个没脑子的音符,跟着循环的节拍晃到结束。
FRM代表Flood Risk Mapping——这个答案顺理成章得像个陷阱。
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总不能是Fuck Repeat Myself?
如果系统真这么恶趣味,犯得着布这么大的局吗?
让我被半瓶被污染的可乐放倒,让我缩在胡笑笑的身体里被电流劈得抽搐……那些真实到刺骨的痛苦,难道只是为了出一句谐音梗?
那也太小题大做了,明明随便一个审稿人都能让我反复** myself。
洪灾是真的,导出风险图能触发传送也是真的——那它必须是Flood Risk Mapping。
好好好,本以为是科研金手指,合着是牛马无限流。
我算是明白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天选之子,我只是一个被困在循环中的工具人。那张洪灾风险图,不过是一份向系统提交的任务报告。而我被重置到这一刻,就宣告着任务被无情地判定为失败,一切从头再来。
看来,只做局部近似的地形敏感性分析,还远远不够。坡度和汇水量的结合只是反映了水从哪里来,以及水会在哪里累积。这仅仅完成了洪灾风险中的一部分危险性计算,即地形本身所带来的威胁。
而洪灾的真正风险,绝非单一维度。我需要将危险性(Hazard)、暴露性(Exposure)、脆弱性(Vulnerability)三者结合,才能形成完整的HEV风险评估框架。
HEV风险评估框架,在理论上是一张无懈可击的蓝图,可真要付诸实践,却处处碰壁。我列举了评估框架需要计算的因子,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
危险性分析远不止高程、坡度、汇水量叠加那么简单。降雨数据,气象部门有公开的服务,可以接入;地表渗水,也能通过土地类型派生计算。可最关键的,是地底下的排水设施网络,这些数据就像是被埋在了城市地下,无处可寻。暴露性和脆弱性更是如此。我对着列出的表格叹气,我需要的数据太多了,哪里住着独居老人,哪里房屋材质更易损,哪里救援通道被堵塞,这些数据根本没有现成的数据库可以查询。
妈,中午吃什么呀?
胡笑笑的声音打破了我的思考,我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我可不想真的当妈,掏出手机准备点份外卖糊弄过这顿饭。
屏幕亮起,弹出密密麻麻的微信消息。我滑动着微信列表:快递宋姐、媒体同行的吃瓜群、片区商户的交流群、G市钓友群……这些名字和群组,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与这个城市的每一条毛细血管连接在一起。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名字背后是一个个独立鲜活的个体,他们正是我苦苦寻觅的、最真实的数据库。
我给快递宋姐拨了一个语音。宋姐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对片区的地形比任何地图都熟悉。还没等我问完,她风风火火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你问哪里积水?那不就是你们滨江湾吗!门口超市都不敢帮忙收快递了,怕泡水哩”
最让我惊喜的,是G市钓友群。钓鱼佬每天讨论的都是天气和鱼情。一个钓友炫耀自己在老城区的河道钓到了鲷鱼。
“那边是臭水沟吧,鲷鱼能活?”有人表示惊讶。
“是老旧排水管道改造了。”一个自称在附近住的钓友,“社区恨不得天天拿大喇叭宣传,说那里的水质现在有多好。”
水务部门的数据难搞,但这种社区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的政绩,肯定会写进社区工作报告里,去那里找找准没错。
我的数据,正在由这群对本地了如指掌的普通人,三言两语的线索,一点点地拼凑和完善。
我着手把数据处理成需要的风险因子,虽然ArcGIS Pro的工具箱已经很好用了,但是面对如此多样化的数据来源,在Notebook中批量处理效率会更高。
我从社区报告中提取出“排水管道”等关键词,结合地图API坐标拾取,把文字描述转化为地图上一个个精准的点位和线段。这是计算危险性的排水设施分布因子、计算脆弱性的社区基础设施质量因子的依据。
这些可计算的地理信息通过Spatial Analyst模块转化成风险因子,然后进行归一化处理,让它们能在同一量级上进行比较和叠加。
HEV框架的精髓正是让这些风险因子有结构地组织起来,而我需要一个同样有逻辑、有结构的工具来给它们赋予权重。第一时间在我脑海中出现的就是层次分析法。它不是简单的数值输入,而是通过两两比较的方式,将对危险性、暴露性和脆弱性的主观判断,严谨地转化为可计算的加权矩阵。
Weighted Overlay……
屏幕艰难地闪烁着,鼠标指针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蓝色圆圈。它像一个无声的转轮,每转动一圈,都在为那张未知的地图拼凑进一块数据。最终,一张完整的洪灾风险图呈现在我眼前。它不再是冰冷的技术图纸,而是一张活生生的城市脉络图。
导出tif……
林北看着面前的Word文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分不清这诡异的眩晕感,究竟是穿越的后遗症,还是饿得眼花了。
基于HEV-AHP的城市洪灾风险分析
明明穿越前还在写高程数据与地形敏感性,怎么一睁眼,直接升级了?
林北心头一紧,快速扫视着文档的内容。
文档里详述的方法和步骤,赫然正是他以上一个循环中以胡硬炮的身份用各种渠道数据拼凑出来的完整洪灾风险分析流程。这篇文档,就像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一字不差地记录了他所有的挣扎、发现和最终的计算。
每一个风险因子,每一段流程说明,都和她脑海中的记忆丝毫不差。
林北的手僵在半空,怔怔地盯着那份文档,心头涌起的不是欣喜,而是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份文档不仅仅意味着他不用自己写论文,更意味着,穿越是有安全的解法的。
只要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就能打破循环,不必再经历死亡的风险。
博士生是科研圈的底层牛马,而现在,我林北,是全自动牛马!这份论文,正是系统对上一次穿越努力的馈赠!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将桌上的杂物推到一边,空出一块干净的区域。她走向冰箱掏出一罐旺仔牛奶,路过同门的零食柜时又顺走了几个旺旺仙贝。回到屏幕前,他将这些童年零食小心翼翼地围绕着旺仔牛奶摆放,像是在屏幕前摆了一个小小的祭坛。
她小心翼翼地把芙卡洛斯的棉花娃娃从收纳盒里掏出来,翻出配套的小梳子,对着娃娃头顶那撮翘起来的呆毛梳了三遍,连鬓角的碎发都捋得服服帖帖,才轻手轻脚地把它架在旺仔牛奶罐上。临了又想起什么,从抽屉深处摸出根迷你权杖挂件往娃娃怀里塞,调整了三次角度才让它看起来像 “正举着权杖” 的样子。
林北对着娃娃双手合十,“芙卡洛斯大人在上!想来这份天降论文,是女神的恩赐了!“
说完又觉得底气不足,补了句:“等我毕业一定给您升级顶配装备,恒温恒湿的旋转展示盒,里头铺那种长毛天鹅绒垫子,灯光都调暖白的,衬得您这蓝袍子更显贵气。太太的鎏金手杖也一起安排上,比您现在这塑料小权杖精致一百倍,上面的水神之也要换成真正的大彩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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