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価凤这御前的宦官无论是替天子选美还是自个儿享受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问题是他近日来东市的频率高得惊人,而且还在东市置了好大的地。
怎么!他是御前没有活了?还是已经狂到不到言官笔杆。
“素闻御前不缺人献千金请公美言几句。”
薛価凤既无法抽身,那便在此当个消耗店家茶水的锯嘴葫芦。
这两人是张忠炳的心腹爱将,不至于把御前的宦官扣到打烊。
白发的兄长把流心的李子推到薛価凤那儿:“薛公若是饿得没有力气说话,我们兄弟愿请一顿。“
薛価凤为皇帝办事本就已经累得不行,如今被绣衣卫在大庭广众之下骑脸输出也是起了脾气:“难怪太宗要设东厂,合着是诸君的日子太舒坦了,都有功夫越俎代庖到御前监上。“
说罢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二者的腰腹以下:“这么想探御前的消息何不直接去问陛下?或是到养心殿里谋个差事?”
“……薛公真是禁不起笑。”双胞胎里的弟弟按住兄长的手,语气也比刚才显得更为谦和:“也是我们兄弟唐突,没有递帖子请您光临寒舍。”
“我想问这寒舍是尔私人的宅邸,还是您在绣衣卫的同知班房。”
“自然是我私人的寒舍。”
“喝的是酒还是茶?”
“自然是酒。”
双方都懂对方的顾虑,三两句便交了底:“出门在外,脑子还是清醒点好。”
黑发的弟弟指指脑壳,起义不言而喻:“薛公怕是早就腻了宫里的茶,而且到了宫里也是指挥使请您喝闲茶,哪里还有我的份?”
这话说得让人怀疑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人是否与他是同一人。
薛価凤的眼珠在对面的身上定了约有一两分钟。
白发的兄长为二者添茶,同时也往弟弟的方向稍稍一挪,留出能让薛価凤从茶座离开的空间。
这一细节自然没有逃过御前的宦官法眼,同时也让后者升起一丝疑惑。
不是,你们这是闹哪出啊!
薛価凤他先入为主地以为是有张忠炳在二人身后指点江山,现在看来,这可能是兄弟二人的私自举动:“崔公。”
他瞧着因河北崔氏的出身而自带原罪的黑白兄弟,忍不住用茶水写下“山东”二字。
“薛公真是聪明伶俐。”心里的事被对方戳破,崔笇也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肩膀随之矮了几度:“难怪陛下选了您做御前总管。”
“少废话,御前的规矩您是很清楚。”薛価凤和对方一样松了口气,二者的地位就此颠倒:“您好歹是崔氏出身,总不会连这点事都要我教您吧!”
崔笇的眼皮微微一抽,然后看向一言不发的白发兄长。
崔让在弟弟的注视下掏出一张折了又折的发黄的票据。
薛価凤也不知一张票据能有什么问题,直到崔让在“兑换金银”的红标题下轻轻一点,他菜吓得“嘶”了口气:“山东布政使司的胆子这么大?”
居然敢私印票据。
众所周知,大前朝里除了长安,有且只有北直隶和四川布政使司有权利发售官方票据。
虽然民间也有类似的操作方便商人来往,但是官票终究是有主流光环,而且比私票多了流通优势。
各朝都对伪造官票者严惩不贷。
主犯及从犯一律极刑,三族皆没贱籍且五代不赦,不可为吏。
如果说山东的官借谎报的灾情来谋取私利是一级犯罪,那么敢背中央发行本地官票就是八级犯罪……几乎可以等同谋反。
好吧!之前是要问罪山东的上下官吏,现在是连山东以及周边商贾、世家大族都要翻上一翻。
这可真是……
太精彩了。
“公若是已收了好处,应该不必我来教您要做什么。”崔笇让兄长收好这个票据。
薛価凤被这话惊得想起什么,不由得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似乎胜券在握的兄弟两:“你们……”
“陛下登基前就有人送了一千两的票据给指挥使。”崔笇知道他想问啥。
“那你是从指挥使那儿搞到这个?“薛価凤朝崔笇伸手:”还是他自愿漏了马脚给你,然后通过我这太监告知陛下。”
崔笇盯着伸到面前的手掌,话头突然偏移到十万八千里外:“听说陛下很宠珍嫔。”
自古能抑地方豪强的有且只有宗室外戚。
陛下的母家枝叶不茂,而皇后贤妃的母家又过于显赫,所以能为陛下提供黑手套的外戚也就珍嫔庄嫔。考虑到这珍嫔近日很是受宠,没准会借此事抬举珍嫔娘家。
崔笇是外朝的眼光来看此事,而薛価凤是宫廷中人,所以明白王珍珠与皇帝的关系有多古怪:“珍嫔怕是不想抬举母家子弟。”
“以退为进?”
换成别人肯定是有这层动机,但珍珠……
薛価凤收回右手,表情变得异常古怪。
帝后都没看懂珍珠想干什么,更何况是不解内情的薛価凤:“你就当是珍嫔独自趟这浑水。”
崔笇被这操作搞得一头雾水。
沉默寡言的崔让也开了“金口”:”皇帝允许珍嫔干政?”
虽说历朝都有女主发表政解,可名义上仍谴责后宫干涉前朝。
“这可是连皇后都没有获得的待遇。”
皇帝宠她也就算了,怎么连皇后都龟缩起来?
薛価凤的手指往下唇处的轻轻一抹。
崔笇见状,也是明白不能多问。
“东市的茶班是个好地方。”自打珍珠“受宠”以来,薛価凤这御前的宦官不是充当私人门卫,就是干起皮条客,所以他想看看崔笇能否撞碎珍珠的“跋扈”。
那一定会非常有趣。
“崔公若无山东派的金银在手,那便是想借此的人头东山再起。”
一朝天子一朝臣。
王珍珠的前夫家就是因此遁走他乡,而曾经显赫的崔氏一族也是因此遭到三代的帝王打压。
“振振崔氏,现为鹰犬。”
崔笇的表情骤然冷下,倒是崔让一如既往地置身事外。
“也不知那为官做宰的祖先瞧着孙子的窘态,会不会被气得掀起棺材板。”
崔笇没有反驳几句,而是把收起的票据递给对他冷嘲热讽的薛価凤:“说了要请薛公喝酒,所以我们替您结了。”
“告辞。”
薛価凤在位上目送二者离去。
到了珍珠出宫的日子,他必会让二人送上一份大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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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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