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淡淡地“哦”了一声，把水扔回沈轻语的怀里：“我不小心喝了一口，不介意吧？”
“不介意。”他低下头，表情不太自然。
程澈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看到他躲避的视线，心脏一紧，“我再去给你买一瓶吧。”
“不用了！我不怎么渴，再说……”沈轻语鼓起勇气，晃了晃刚才被程澈喝过的那瓶水，“喝这瓶就行。”
程澈眉眼间的郁色终于化开了几分，他平静地看向顾烨：“这位是？”
等了好久终于被注意到的顾烨微微一笑：“我是轻语的高中学长，谢谢你照顾他，你球打得很好，尤其是快结束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我们学院根本招架不住。”
他说话的口吻让程澈不太舒服，程澈故意弯下腰靠近沈轻语，说：“毛巾给我一下。”
“给。”
沈轻语攥着柔软的毛巾递到他脸边，程澈笑了一声，没伸手接，笑意盈盈地盯着他。
被盯着无地自容，沈轻语只能硬着头皮给他擦汗。
程澈很享受这种感觉，就着他的手给自己擦脸擦脖子，完事之后还说了声“谢谢”。
两人这番完全将旁人视若无睹的样子全都被杨余和顾烨看在眼里。
杨余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一直隐形在一旁看戏，就差没往嘴里塞一把瓜子了。而顾烨依旧保持体面的笑容，时不时点点头，像是十分满意沈轻语拥有一个和睦的寝室关系。
程澈问：“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沈轻语有些为难：“我刚才和学长约好了一起吃晚饭。”
顾烨半开玩笑说：“把你的小室友借我一会儿，可以吗？”语气听上去和平和，但程澈却在其中闻到了浓重的火药味儿。
“当然，可以。”
“那我们走吧。”顾烨转身。
沈轻语跟上，走了几步才想起要把程澈的东西还回去，回头发现程澈还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你的毛巾，和水。”
“好。”
宽大有力的手掌状似不经意地覆在了沈轻语的手背上，然后一寸一寸把东西抽走。
程澈的脸上嘴角还噙着笑，但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
“早点回来。”他说。
沈轻语头发发紧，莫名有一种当着丈夫的面和人偷腥一样的错觉。
——
和学长选在校外的一家烤肉店吃饭。
他的烤肉水平高超，没一会儿沈轻语的餐碟上就摞了小山似的烤肉。
“学长，你别光顾着给我夹，你也吃。”
“好吃吗？”顾烨选了一片新鲜的生菜叶，把包裹着干料的肉片工整地放了上去，卷卷叠叠，“别光吃肉，包生菜吃。”
沈轻语嘴里还咀嚼着香嫩的烤肉，问什么就答什么：“好吃。”
等到沈轻语把肉咽下去，顾烨就把包好的生菜递到他的唇边。
“……”
顾烨劝诱：“吃吧。”
沈轻语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在美食的诱惑下，还是选择一口咬住。
嘴巴里被塞满了，沈轻语只能含糊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于是沈轻语把肚子吃得鼓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歪着脖子，眯起眼睛说：“学长，跟你出来吃饭也太幸福了吧……”
全程他都处在一个被“伺候”的状态，甚至比服务员的服务还要到位。等他吃得差不多了，顾烨才把剩下的没吃完的消灭。
“那之后我们就经常出来吃饭。”
沈轻语一个劲儿点头，“好！下次我给你烤。”
“那我就先期待着。”
“我们……回学校吗？”沈轻语见他停下的筷子，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便主动提出回学校。
顾烨眸色一转：“你很着急回去吗。”
“也不是。”
“那就陪我再坐一会儿吧。”顾烨的声调柔和，循循善诱。
沈轻语倒是不介意再坐一会儿，但是手机里的陆骁显然已经等不及了。
他得知沈轻语晚上在校外吃饭后就开始催促他什么时候回寝，非说让他回来的时候给自己买包烟。
沈轻语严令禁止过他在寝室里抽烟，说教了几次后陆骁还是不长记性，于是沈轻语就连续好几天不理他，也不给他带早饭，宁愿把多的钱转回去也就是不肯跟他说一句话。
陆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次对峙下来，只能臭着脸答应不会在寝室楼里的任何地方抽烟。
【陆骁：怎么还不回来？】
【陆骁：你在和谁吃饭？】
【陆骁：不回消息是什么意思？】
…………
沈轻语被他烦得受不了，又跟顾烨提了一次回学校。
看得出他眉眼间的烦闷，这次顾烨没有再坚持，两人沿着路边走回学校。
“学长你先走吧，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我陪你。”
沈轻语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帮我室友买包烟，你的寝室不是在B栋吗，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顾烨眉头一皱：“烟还要你帮忙买？”他不满地说，“你该不会经常帮忙跑腿吧。”
出于不想陆骁被误会成欺凌室友的人，他解释：“学长你别想多，他平时也没这样，今天不知道怎么抽风了，非要我早点回去给他带包烟。”
精明如顾烨，当然知道陆骁存的什么心思，嘴边勾起一抹讥诮：“看来你的室友们跟你关系都挺好的。”
沈轻语没听出来他话中的含义，摸了摸脖子：“还行吧。”
“既然如此，我先走了。下次见。”
顾烨潇洒转身，手举在半空中挥了挥，让沈轻语不禁又想起顾烨高三时的那场毕业典礼，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结束后，他专门绕了一大圈来到沈轻语的班级，那时候两人聊了什么内容，沈轻语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典礼结束后，所有高三学生蜂拥至校门，顾烨也同现在一样，背对着向自己挥手。
那时候沈轻语还有点失落，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和自己面对面，但现在想来，恐怕是顾烨不想直面分离吧。
沈轻语不清楚高中时的顾烨对他有没有过一丝好感，但他是有的。
只是在升上高三后，这些情愫被高强度的学习压制住，一直到高考结束，两人才重新有了联系。
但这个时候的沈轻语对他早就没有超出友情以外的感情了。
——
回到寝室，陆骁正在脱衣服，光着膀子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在沈轻语开门的一瞬间就跟一只狼狗闻到肉腥味似的挨了上来。
“五分钟之前就看见你在楼下了，怎么这么久才上来。”
沈轻语没忍住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我还能直接飞上来啊？不得等电梯吗。”
陆骁笑得没脸没皮，硬往沈轻语身上靠，手还极其不老实地摸了上来：“你要是有这个本事飞上来也行啊，让我看看你的翅膀在哪。”
“你别摸来摸去的！”沈轻语推了他一把，没撼动一丝一毫他的地位。
没摸到他的翅膀，但从他的兜里摸到了烟盒。
陆骁美滋滋掏出来，三两下撕开包装作势往嘴里塞，沈轻语立马抢了过来，眼睛瞪着他。
“你是不是又忘了你答应我什么了？”他可不想在寝室里闻二手烟的味道，而且还有安全隐患。
陆骁盯着他想了几秒，懒懒地“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不抽了，就是心里痒痒。”
至于这么难受吗？沈轻语搞不懂他是怎么个痒痒法儿。
“实在难受你就去楼下抽。”沈轻语提出解决方法。
陆骁拒绝：“心里痒痒，你懂不懂？”
“不懂。”
陆骁下流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随手把烟盒扔到自己的桌子上：“不懂就算了。”
他接着做刚才没做完的事情。
——换衣服。
眼见陆骁的裤子脱到一半，沈轻语赶紧扭头，嫌弃地说：“你换衣服就不能去卫生间？非要让人看见你光着。”真不害臊！他在心里补充。
陆骁语气犯浑：“都是爷们，看就看了呗，你当都跟你似的啊。”
“……”沈轻语真就纳了闷了，他知道自己是gay，又不想被gay盯上，为什么不能注意一点分寸呢？当他很想看到他在寝室里遛鸟吗？
沈轻语气鼓鼓地进卫生间换衣服，不忘把门锁上。
自从那次他洗漱的时候被陆骁闯进来，之后他每一次进卫生间都会锁门，以防万一。
果然，换好衣服的陆骁站在卫生间门外，敲了两声：“你快点出来，我要上厕所。”
沈轻语把衣服团了起来，打算周末洗衣服。
陆骁是急性子，没等到回应就直接按下门，结果怎么推都推不开。
行，跟我玩欲擒故纵是吧？陆骁咬着牙想。
“我不去你不去，我一回来你就上厕所。”真烦人！
陆骁恶狠狠凑近，呼吸拍打在沈轻语的脸上，烫得他扑簌了几下眼睛，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微微震颤。
“对，我一看见你，就有感觉。”他哼了一声，擦着沈轻语的胳膊进去，连门也不关，直接开始放水。
沈轻语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反手把门“哐当”一声合上了。
门内的陆骁听到关门声，露出一个邪笑。
没多久程澈和宋郁也陆续回到寝室。明明沈轻语和宋郁接触的次数也不少，但他始终觉得宋郁这个人离他很远很远。
程澈：“小语晚上吃什么了？”
“吃了烤肉！学校外面有一家很好吃，强烈推荐。”
“哪家？”
“就是出了校门左拐的那家。”
程澈没在记忆里寻找到这家烤肉店的印象，“那下次你带我去。”
“好！”
“沈轻语，你什么意思？只带他去不带我去。”陆骁不满道。
沈轻语：“……”
“我也要去，好久没吃烤肉了。”
沈轻语心想：真是个大爷。
“行，有空再说。”他懒得再和陆骁起争执，先应了再说。
“有空是什么时候，明天我就有空，你有吗？”
沈轻语继续想：他可真是个行动派……
“我今天刚吃完，明天不想吃。”
“那下周。”
说话间，宋郁从沈轻语的床下“飘”了过去，沈轻语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和宋郁拉近关系。
“宋郁要一起吗？”沈轻语问。
只有他们三个去，不叫上宋郁的话，怎么有一种孤立的感觉？
当然，沈轻语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想。
宋郁幽幽抬眸，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轻语的眼神无辜，泛着莹莹的水光。
他的心脏被这样的眼神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好，你们定好时间告诉我。”
闻言，陆骁和程澈同时支棱了起来，齐刷刷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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