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赫洛时，白鸽刚处理完手头的文件，愣了一下——她名义上是罪犯，但看在雀斑的面子上，痊愈后并未押送法庭，而是一直留在警署继续着先前的工作。忽而见到代理人，白鸽心情也不算太差，耸耸肩笑了一下：“你不是来抓我去蹲大牢的吧？”
“哦，当然不，”赫洛挑挑眉，随手关上门，在沙发上坐下，“要让你坐牢可不容易，我得先过了索德·威尔逊那关不是吗？”
“索德叔叔最近怎么样？”白鸽放下了笔，笑着看她。
“赌哪赢哪，听说已经对这无聊的概率计算和出千游戏厌倦了，正在试图转移自己的兴趣爱好。”赫洛勾勾唇角，“我可以替你出手教训一下他？赢他不算太难。”
“为什么要那样？随他去干嘛吧，别碰金融就行，多少给我留笔钱。”白鸽显然觉得对索德·威尔逊而言，金融板上钉钉是件比赌/博更危险的事情，“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我很想说只是来探望一下你，但很遗憾，方便告诉我要怎么进入‘圣凯利托白山精神病院’吗？”赫洛无奈地问道，“这是你们家族的产业。西门的进展不大顺利，而他现在是族长了，动作总不能太强硬。”
窄小的单人办公室内，气氛顿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须臾，白鸽开口道：“白山精神病院？”
赫洛言简意赅，把塔尔塔洛斯有关初星的事，以及刚才她在莱恩·格林身上观察到的症状描述了一遍。
“说实话，虽然我怀疑过，莱恩的情况是Y-10导致的……”她低声道，“但沙维尔·布莱克发疯的时候，就连火种基地都还没有诞生。”
白鸽顿了一下：“所以，你怀疑另有隐情。”
“如果流行疯病的病因，不一定是智械。”赫洛认真地说，“那我们目前为止建立在这个结论上的所有预防措施都将一夜垮塌，白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相当于我们发现鼠疫的真正致病原始终潜伏在人体内，它们并没有被消灭，而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期。”白鸽平静地说道，“但你试图从沙维尔·布莱克身上找到答案？赫洛，恕我直言，关进白山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保留了基本的理解和沟通能力，你见到的只会是一个疯子、乞丐、病患，她跟那个历史书上意气风发的人天差地别。”
“当然。”白鸽正襟危坐，皱着眉补充，“听说沙维尔的病情相对可控，攻击性不像别的患者那么强，以你的身手，我不担心你的安全。但是……我只是想说你可能会失望的。”
“白鸽，我不会为我做过的任何一次努力失望。”赫洛淡淡地回应道，笑了一笑，“你当初打给BD市民热线后，如果夏洛特没有出现，你会失望么？”
不等白鸽回答，她又打开手机，那是她和夏洛特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个精确的日期时间——正在明天。
“我约了去她那里看看‘初星’。”那一刻，赫洛从白鸽的脸上读到了一种虽然克制、却实际极其惊喜的，像是小花苞忽然砰地绽放开来的愉悦情绪，“要帮你向贝利请个假么？”
.
刚回到病房门口，赫洛就收到了白鸽的消息——这人虽然被逐出了威尔逊家族，但私下跟叔叔关系显然依旧很好，再加上索德·威尔逊曾经和赫洛有过一面之缘，对这位年轻的代理人印象不错……要搞到白山精神病院的一张通行证，那的确是易如反掌得顺理成章。
“我回来了，海——”赫洛推开门，刚吐出口的名字又紧急给憋了回去。
“——西门？！”
她手撑在门边，虽然眼睛因惊讶而睁得很大，嘴角却已经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亲爱的女士！”西门满面春风地站在窗边，怀抱花束，眉角金发微微扬起，眼睛弯成两个雀跃的月牙，“我的即位仪式结束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赫洛大笑了两声，踹上门，大步上前，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我倒是很擅长给人贺喜，关键是该以什么身份说呢？”
咫尺之间，他们含笑对视。而后一同微微前倾，接了个又轻又快的吻。
“这个怎么样。”西门低声问道，“你准备好接受我的告白了吗？”
“哦，一个不错的主意。”赫洛也佯装神秘地压低嗓音，仿佛他们在谈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在那之前，介不介意我先验验货？”
西门挑起眉：“验货？你用过很多次了，体验有哪里不满意吗？”
“得了吧，二十出头的男人跟三十岁的能一样么？”
“啊哈，”西门俯下身，眯起眼睛，在赫洛面前流露出了罕见的威胁性，“你嫌我老了，赫洛·萨柯达里。如果这就是你找路纳·亨特的理由，那么……”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海文站在门口，把门板拍到墙上，阴森森地看过来：“——你们两个在我们宝贵的VIP病房里商量什么刻不容缓的大事呢？”
“…………”
赫洛清咳两声，缓慢地拉开距离，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尖。
西门不太自在地后退半寸，纠结半晌，向海文点了点头。
海文冷冷斜他一眼：“谁放你进来的？”
“我没说我是谁。”西门硬邦邦地道，“大厅医护认为我是你的亲戚。”
海文：“我们哪里长得像啊？！”
西门：“我怎么知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赫洛：“……你们哪里都长得很像啊？！”
“你闭嘴！”海文和西门一起看向她。
接下来的十分钟，赫洛·萨柯达里被迫坐在病床上，乖顺地聆听两位给她一条条、一件件解释他们两人外貌的差异——弗洛狄恩的发色更浅，接近白金，而布莱克的只是正常金色；弗洛狄恩的眼睛是正统的象征圣凯利托传统皇权的海蓝色，而布莱克的瞳孔颜色是普鲁士蓝，这种颜色通常被用于皇家骑士团的制服立领和佩剑剑鞘；弗洛狄恩的脸型更偏圆润窄短，布莱克的脸型更凌厉窄长……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两个根本长得一点都不像！！
“……”赫洛木然道，“明白，收到，没问题。”
她到底要为什么跟两个笨蛋纠结这种问题啊？！
十分钟后，海文总算停止了她的攻击。位高权重的组长亲自给赫洛又泡了一杯水，而后在房间内唯一一张小椅子上坐下，以“你敢坐老娘就从这里把你扔出去”的那种眼神威慑着布莱克。
“我站着。”西门无所谓地摊摊手，“正好证明一下三十岁的男人还不老……”
“你们家里安定下来了？”赫洛连忙打断了他的发言，装出一副很是关心的样子，“听说你把你爸的脑袋当众展览了，把全场的人都吓了个半死。他们恐怕第二天就在想怎么把你逐出审委会了吧？”
“啊，想必是的。”西门笑着道，“不过审委会当初建立的目的，不就是让贵族们不敢轻举妄动吗？——他们再怎么讨厌我，也得对着那些可以引发股市海啸和选民偏好的证据低头哈腰的，厄惟给它们全部上了层层保险，破解难度大概仅次于巴别塔的系统吧。”
“你能拿到老布莱克的脑袋，全靠了赫洛帮忙。”海文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西门，虽然她不喜欢太强势的男人，但作为朋友，我也不会支持她跟一个软蛋恋爱。”
赫洛：“哦，不，其实我不是很……”
“是什么让你误以为我是软蛋？”西门反问。
“赫洛最挨人欺负的那几年你在哪里，跑回家乖乖当大孝子忍辱负重？”
“海文，”赫洛不得不亲自澄清了，“首先，我并不认为那是‘挨欺负’。其次，拿下塔尔塔洛斯是我的主意，杀死老布莱克不过顺手之劳，没什么需要计较的。”
“当然，”她耸耸肩，转向西门，“海文也没全说错，你当初不声不响就离开，一定程度上让我感到……很受伤。比如，你答应过参加我的就职典礼，但……”
西门沉默了一下，说：“抱歉，那天我的确没法出门。”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自己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只能躺在床上喘着热气，透过电视屏幕看赫洛接过上帝之手的那副画面，的确成了他很长时间里挥之不去的心结。
赫洛舔了舔嘴唇，她并非习惯向他人倾吐不满的类型，但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有些事的确还是讲清楚更好：
“我知道，我和你的感情还存在很多隐患和不确定性，从很多角度说，以我们现在的身份，牵扯太深不算一个最优选择。同僚会质疑你，议会将怀疑我，而我计划的一切，需要一个稳定、平和、隐蔽的环境……与此同时，我也还有一点不满你过去的所作所为。”
“但西门，既然在那个时间节点，上天注定要让我和你结下契约。”她笑了起来，“我愿意承担一点风险。”
周围安静了几秒，而后西门很慢地侧身过来，单膝跪在床沿，牵起赫洛的手背，行了一个吻手礼。
海文则轻轻地叹了口气，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推了赫洛一把：“无神论者也信宿命论？”
当然，无神论的目的是信仰自己……不过，在自我意志微弱动摇时，宿命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赫洛没有回答，她不想继续这个未免显得过于煽情的话题了，直白而生硬地问道：“我明天要去夏洛特那里见见‘初星’，后天要去白山精神病院见见沙维尔·布莱克，你们两个，有谁想要加入我的行程吗？”
依旧是过渡章*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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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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