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集市也被称之为黑市，是修士们私下进行一些不太好出手的物品买卖的一处隐秘空间。
不过这个地方的东西不如拍卖场，品质良莠不齐，但胜在价格相对低廉，偶尔也能遇见不错的。
是目前兰渊为徒弟收集材料的最佳去处。
披上隔绝神识探查的黑色斗篷，从头笼罩到脚，虽然吃了易容丹，但为了以防万一，兰渊又戴上了一副面具。
黑市之所以称之为黑市，便是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大家各自隐匿真实身份，只进行交易，也不问东西的来处，最方便修士杀人夺宝之后来此销赃。
其实看上去，与寻常的街市并无太大差别，有专门开店铺的，也有直接在街边支了个小摊开始吆喝的。
“看起来跟以前相比，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回到熟悉的场景，让兰渊不禁想起当年他迫于生计，还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日子。
沿着街道一路往前走，偶尔从摊子上扫两眼，倒也不急着上前询价攀谈，直到走到一家门口蜷着一只黑色狸猫的店铺门口。
别的店铺或多或少都有修士光顾，唯独这家店门可罗雀。
他先是取出一株寒虚草，放在那黑色狸猫的面前，然后才迈步走了进去，那黑色狸猫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慵懒地甩了一下自己的尾巴，伸出两只爪子抓着那株灵草开始啃食，喉间时不时呼噜两声，似乎对客人给的吃食十分满意。
老板躺在柜台后的躺椅上，既不起身迎客，也不开口说话。
直到兰渊将几个阵盘取出。
“烦请掌柜的瞧瞧这些，开个价。”
那掌柜的听见说话声，这才悠悠瞥了一眼，看见东西之后，立马站了起来，拿起它们细细查看。
“这手法相当不错，就是用的材料差了点，否则品质还能再高一个等级，全都出？”
兰渊点了一下头。
“要灵石还是直接在我这儿换物？”
兰渊取出藏在袖中提前列好的清单，放在桌上，再推至对方面前。
那掌柜的先是给他倒了一杯灵茶，才拿起清单迅速扫了一遍。
“看来遇着行家了，你要的这些东西跟这些阵盘价值正好相当。坐下喝杯茶，稍等片刻，我这去后头给你找齐。”
“有劳了。”
掌柜的摆了摆手，兰渊喝完茶，绕着店铺走了一圈，等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久，他瞧见门口那只狸猫正在舔爪子，他给的那株寒虚草看来已经吃完了。
狸猫警觉，立刻回看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他的脚下，伸出前爪碰了一下他的衣摆。
“还想吃？”
那黑色狸猫娇娇地喵了一声。
兰渊蹲下去，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又给了它一株。
这时有个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是你吗？兰渊。”
被喊出名字的本人眼睫微颤，缓缓起身，看向站在门口与他对峙的好友。
“好久不见，小招财。”
“都说了我叫玄九，招财这个名字难听死了。”玄九嘴上抱怨，其实很高兴能够再听见兰渊亲口这样喊他。
店铺关了门，二人来到后院的厅中对坐，兰渊抱着那只自己跑到他怀里的狸猫，给它顺毛。
“它是你的孩子吗？和你长得很像，口味也一样。”
“嗯……”玄九是妖族，原型也是一只黑色狸猫。
当初兰渊在黑市开店，给他吃了一株寒虚草之后，他就赖着不肯走了，后来兰渊随望清去了清川剑宗，玄九跟望清互相看不顺眼，所以他并没有跟着一块儿走，这家店兰渊就送给了他。
“没想到一转眼，你连孩子都有了，他娘呢？”
玄九面色古怪，最后撇了撇嘴，还是跟他坦白了：“不就在你面前。”
“什么？你是他娘？那我还说我是他爹呢。”兰渊乐不可支地看着他，明显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没说笑，我生的。”
兰渊打量他的神情，也不想是在说谎，这才正色道：“你们妖族还真是无奇不有。”
“那孩子他爹呢？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见见。”兰渊把玄九当做朋友，自然想看看他的伴侣是何性情。
“不知道，可能已经死了吧。”玄九一脸无所谓地回答。
“说点正经的，这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他对你不好？你可以回来，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你负责开店，我替你守门！”玄九迫不及待地想把人拐走。
兰渊轻笑了一声。
“你如今可是元婴期的大妖了，我可雇不起你。”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每天给我一株寒虚草就行了。”
“你若喜欢，下次我专门多带一些给你。”兰渊绝口不提回来开店的事。
拐带失败的玄九只得暂时作罢。
“你突然收集这么多雷属性的材料做什么？”
“我收了一个徒弟，他马上要突破了，这些都是为他准备的。”
“哼，以前你对他掏心掏肺的也就罢了，现在对徒弟也这么用心，你什么时候能够把心思也分一点给我就好了。”
对此兰渊笑而不语，并不接话。
玄九丧气地盯着他清隽的眉眼，突然视线又落在那只小狸猫的身上。
“你觉得它怎么样？”
兰渊抚摸小狸猫的动作一顿，温和地笑着说：“聪慧可爱。”
“我不是问你这个，它跟你那个徒弟比，你觉得哪个好？”
兰渊思考一番后回答：“论资质，自然是这孩子更胜一筹，不过它一直养在你身边，心性单纯了些，还需要经历一些磨炼。”
“那你把它也收下做徒弟怎么样？”
虽然兰渊有些意动，但并未立刻答应玄九。
“虽然它是半妖，但到底也是妖族，更依赖血脉传承，做我的弟子未必比跟在你身边合适。”
毕竟还只是个黏人的孩子，既然能够在他父亲膝下承欢，何必跟着他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生活，兰渊是这么想的。
“我这不是看你还挺喜欢这小崽子的，它也爱粘着你，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离开黑市的时候，兰渊最终还是没有把玄九的小崽子带走。
玄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抱着怀里的小家伙叹气。
“小崽子，你一定也很喜欢他对不对，可惜你爹我当年没能把他拐回去，不然就让他给你当另一个爹。”
他怀里的狸猫崽子舔了一下他父亲的手背，无声安慰。
回到九峰，兰渊把刚刚出炉的灵晔剑和一些惊鹤能用得上的其他东西，一并当面给他。
“看看，喜不喜欢？”
“弟子很喜欢，多谢师尊！”灵晔虽然不及那些传世名剑，但惊鹤却很喜欢，即便以后拥有更好的，也不忍舍弃它。
“喜欢就好，我还要去掌门那里一趟，待会儿你自己试一试这剑，若有不合适的地方，等为师回来再说。”
惊鹤脸上的雀跃缓缓消失，师尊才回来，就要去找其他人，他自然高兴不起来。
“这些年来，师尊经常去找掌门，师尊这般在意她，一定很喜欢她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低着头，兰渊没有看见他脸上的嫉恨。
“为师是挺喜欢她的。”
这一句话从兰渊的口中说出来之后，惊鹤的脸都白了，他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克制着自己对掌门的嫉妒，还有藏在心里的那份隐晦的爱意与不甘。
“北姝虽是女子，但她执掌宗门多年，处事公道，能够做到一直令其他宗门奉清川剑宗为首，这份气魄就不输男子，为师跟她也还算聊得来。”
除却为了打听祛除沉霜留在他体内寒气之法，也确实因为跟她相处很舒服。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兰渊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惊鹤没有回答，反而继续问：“师尊对掌门，是那种喜欢吗？”
“你这孩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兰渊不禁扶额失笑。
“为师只是觉得她很有实力，欣赏她的性情，并非你以为的那种爱慕之情，你年纪还小，琢磨这些做什么，好好修行才是正经事。”
听见他这般回答，惊鹤脸上立刻又重新带了笑。可一直这样煎熬下去，他又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不希望师尊再把他当作孩子看待，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一个可以照顾师尊的男人，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为将来做铺垫。
“那、如果弟子告诉师尊，弟子已经有了爱慕之人，师尊你怎么想？”
“什么？”这倒确实在兰渊的意料之外。
“只要你不耽误修行，为师并无反对之意。”
这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一声闷雷，兰渊走到门口，抬头看了一下骤然阴沉下来的天。
“降雷了，惊鹤，你速速抓紧修炼吧。”
惊鹤也跟着抬眼望了一下天，他对雷云敏感，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不像是正常的天气变化，倒像是人为引起的。
“师尊，你不是急着要去找陵游师兄，快去吧，弟子会好好修炼的。”
兰渊微微颔首：“也好，那为师就先过去了。”
等兰渊离开九峰后，惊鹤顺着灵气波动的方向，一路探查，一直走到望清闭关的洞府附近。
又在周围转了好几圈，却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可疑的踪迹，最后才转身离去。
望清的心魔外现，绕着望清故意乱他心神。
“你竟然忍住没有杀了那小子？”
“刚才他可是一直在试探兰渊，他就快要按捺不住了，你说，兰渊要是知道那小子喜欢他，会不会干脆接受了，毕竟兰渊对那小子那么用心，你说呢，望清？”
洞府里被重重冰层包裹在中心的望清，缓缓睁开了那双幽深的眼睛，眼神冷厉而无情。
“闭嘴。”他在警告它。
被禁锢了那么久，无论是望清本人还是它，都已经变得癫狂，望清越是警告，不许它说，它就越是要说。
“你应该很嫉妒他吧，毕竟他可以随时接近兰渊，和他说话，触碰他。而你，每次只能强忍着，悄悄窥视，兰渊他根本不愿意见到你，所以他宁愿忍受寒潮爆发带来的痛苦，也不愿意找你。”
“你也在怕，怕吓到他，你不敢让他看见你现在真实的样子，他喜欢的是当初那个恪守规矩、孤高清冷的望清，而你邪念缠身、欲壑难平，早已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你。”
“你难道甘心吗？”
最靠近望清的那几层冰，瞬间碎裂，化为虚无，他那头白发不受控制地肆意飞舞，眼底的晦暗也在加深，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阴煞之气。
“去把兰渊抢回来，他原本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解开这些累加在你自己身上的桎梏吧！”它最后那句很是迫不及待。
也许正因如此，望清反而清醒了些许，他再次闭上双眼，选择了无视它。
即便他再不喜那个叫惊鹤的小子，但他也已经是兰渊的弟子。
况且兰渊看他的眼神里，根本没有一丝情意，他又何必枉做小人，惹兰渊不快。
冰层再次缓缓凝结，将他重新包裹。
兰渊刚现身，掌门北姝真人就迫不及待地拽着他坐下。
他故意调笑道：“怎么了这是？我这才出去不到月余，你就给我送来了好几道传音符催我回宗，莫不是魔族要攻打上门来了？”
“那倒不是，要是魔族真的打上门来了，我哪里还有闲工夫坐着这儿与小师叔说话，早就提着剑冲到最前面去了。”
二人相视一笑，兰渊摇着头开始沏茶，北姝这里的仙茗都是极品，偏偏她自己总是懒得动手，要不就随意了事，每每兰渊都笑她这是在暴殄天物，所以次次过来，都会亲自动手。
看着他行云流水的一整套动作，北姝真人难得让自己安静下来。
兰渊给对方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细细品了几口才问她。
“到底所为何事，现在可以说了。”
北姝真人将茶水一饮而尽，杯子一放，略有些尴尬地开口。
“是这样，新弟子招收就在眼前，原本今年负责此事的八峰峰主突然闭关去了，缺了个压阵的主心骨，而且你也知道，内峰的峰主轻易是不会离宗的，所以……”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我去？”
北姝亲自给他添满茶水，态度殷勤。
“你徒弟不是马上要突破了吗？我可以亲自为他护法，保证让他顺利结丹。”
他故意假装在衡量利弊，过了一会儿才抬眼看向北姝。
“好吧，这次我来带队。”
“我的好师叔！这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心善的人了。”北姝再也不用头疼到底该割肉去劝哪个峰。
兰渊好笑地看着她，像是不经意间地提起：“这次出门，我给惊鹤准备了一把适合引雷的剑，可惜远远不如师尊的沉霜。”
“沉霜那可是咱们宗门的镇宗之宝，自然不是轻易可比的，沉霜散发的寒气，不是从别处引来，而是它自带的，人一旦被它所伤，寒意便会附着在此人的魂魄上，时不时在他体内引发寒潮，直至此人身死魂消。”
兰渊假意露出惊讶：“竟如此可怕，就没有破解之法？”
这时候北姝突然左右看了看，凑近告诉他：“当然有了！只不过这不好外传。你想想，作为一名剑修，谁没有被自己的剑伤过，师叔祖肯定也不例外，你看他像是被寒气所伤的样子吗？”
兰渊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北姝真人激动的双手一拍。
接着又说：“这说明师叔祖体质特殊，他不惧寒气，只要跟他双修，自然也就跟他一样，不再会被沉霜的寒气所伤。”
兰渊桌下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愤怒地跳动着。
他面上却一脸恍然，语气温和道：“原来如此……”
下一章马上到望清第一次被当面挖墙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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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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