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沈燃风还不是皇帝,他只是先帝众多皇子中最为沉默寡言,也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
一切,都起始于他生母使用巫蛊咒杀沈姌芯母后未果,被先帝赐死。
此后,他便被迁怒弃入冷宫,无人问津。
而她沈姌芯,却是中宫嫡出,金尊玉贵,千娇百宠。
仿佛命中注定,他只配跪在沈姌芯的脚下。
因着母后的缘故,一开始沈姌芯颇为厌弃沈燃风的存在。
当听闻他被宫人欺辱,克扣饭食。
路过的沈姌芯不由“善心大发”,“好心”赏他一块糕点。
在他颤手意欲接过时,她玩味轻笑着将手松开,任由那点心落在地上,沾满尘埃。
紧随其后的本该是一场羞辱。
可沈燃风不待沈姌芯扬起下颌下达命令,便自行伏下身将那糕点拾起吃掉。他望向沈姌芯,双眸泛着脆弱的湿红,竟是颇为感激似的。
这时候,沈姌芯发现了沈燃风的趣味。
沈姌芯开始频繁出现在沈燃风的面前,做这“好心人”以此取乐。
在这后宫中,人人皆信奉弱肉强食,拜高踩低。
沈燃风备受欺辱,实在是寻常不过的事。
不知是不是认了命,他对沈姌芯的颐指气使从未有过反抗。他总是跪伏着身,安然若素地垂眸,沉默地承受沈姌芯与他有关的微妙恶意。
沈姌芯永远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到底是何种情绪。
只记得他那过分孱弱的身体,和紧抿着仿佛永远不会为自己辩驳的薄唇。
太过温驯,倒是失了乐趣。这犹如一捧若即若离的幽幽暗火,令沈姌芯想要看到它高涨的焰心,看到沈燃风不堪忍受地呼求。
所以,当沈姌芯亲眼见到旁人将他推入池塘,无人相助,她只是静静在树荫下摇着团扇,继续喝着茶饮。她旁观许久,直到他泻力下沉,才漫不经心遣人去救。
沈燃风获救上岸,一身狼狈,虚弱至极。
沈姌芯眸光流连着他,行到他身边,用鞋尖点上他的后腰,“还活着吧?”
濒死一回,他目光凄冷,睫羽颤动间,更似甩不脱的水鬼,缠向沈姌芯,定声发问:
“阿姊……为什么要救我?”
沈姌芯侧过面,以扇掩唇,笑得花枝乱颤:“你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我岂不是失去了世间最有趣的玩物?”
他咳着水,只手环上沈姌芯的脚踝,以此作为支点,强撑起身。
气息未平,他苍白的面,浮露着易碎的憔悴,病态地抬眸淡笑:
“既然如此,我在阿姊眼中,也算是与众不同的人吧。”
沈燃风的脑子是不是被水淹坏了。
沈姌芯有一瞬甚至想给他请个太医。
她拧着眉,踢着脚想甩开沈燃风的手。
他却安然跪伏在沈姌芯脚边,恬淡乞怜:
“阿姊,给我一个家吧。”
沈姌芯才不要答应。
沈姌芯开始有意识避开与沈燃风的私下见面。
但自这一日后,沈燃风阴魂不散。
沈姌芯烦不胜烦,只当多了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儿。
渐渐的,在沈燃风的温驯妥帖下,沈姌芯开始不由得享受起那种视他如掌中之物,将他牢牢掌控,使沈燃风无法脱离视线的感觉。
这种日子经年累月,久到沈姌芯甚至以为他会永远甘心活在她施舍的阴影下。
直到宫变那夜,血流成河。
沈姌芯从云端跌落,失去所有倚仗。
而他——沈燃风,这个从未被她放在眼里的玩物,却踩着勤政殿前的累累尸骸,擒着染血的剑,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一步步走上了那至高之位。
这时沈姌芯才惊觉,沈燃风的默不作声并非顺从,而那份不动声色的隐忍之下,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殿内。
沈燃风一步步向沈姌芯走近。
他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内侍立刻上前,将那抖得不成样子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拖了出去。
殿门再次合拢,将一切声响隔绝。
偌大的内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停在沈姌芯榻前,居高临下俯望着沈姌芯。
沈姌芯强撑着过往的骄傲,昂首与他对视,指尖却悄悄掐入掌心。
“如今陛下日理万机,怎有空驾临我这荒僻宫苑?”
他俯下身,手指捏住沈姌芯的下颌,力道不重,却令沈姌芯无法摆脱。
他身上清冷的龙涎香,若有似无地侵染起沈姌芯周身的甜香。
“我怕阿姊寂寞……”
他的指腹缓缓摩挲着沈姌芯脖颈细腻的肌肤,嗓音压得更低。
“都说眼见为实,阿姊这般喜欢收集类我的残次品…看来阿姊,当真离不开我。”
“只是我不明白……阿姊为何宁寻旁人替我,也不愿唤我入幕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