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乔书妤到家，乔妈妈早已做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
乔书妤一边吃饭一边听着爸爸妈妈两个人在商量大年三十去爷爷奶奶家过年的事情。
乔书妤不想去。
她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在打工。
爸爸在厂里干活，一个月放假两天，妈妈在打零工。
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时间带乔书妤，想着把乔书妤送到爷爷奶奶家。
当时她的奶奶已经退休了，有大把的时间照顾小孩。
但是爷爷奶奶拒绝了。
“我们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带不了小孩啊。”
这是乔爸爸提出来以后爷爷奶奶拒绝他的话。
乔爸爸很无奈，回家和乔妈妈商量了一下，只能把乔书妤放在乡下外婆家。
乔书妤在村子里过了很久，刚开始还会哭哭啼啼想要爸爸妈妈带她走，后面慢慢地接受了自己只有过年才能回家的事实了。
小时候的乔书妤在外婆家过得很开心，虽然她舅妈总时不时地阴阳怪气地说她，但是她年龄小听不懂。
而且她还交到了祝好、祝宁两个好朋友，三个人天天在一起，已经玩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而且祝好的爷爷奶奶很喜欢她，总是叫她去家里吃饭，还开玩笑说要和祝宁订娃娃亲。
“娃娃亲是什么？”乔书妤好奇地问。
“就是我们可以天天像现在一样亲密吧。”祝好也不懂，但不妨碍她胡说八道。
“因为我们现在是娃娃所以叫娃娃亲，那我们长大了是不是叫大人亲？”祝宁吸溜着两条鼻涕问。
祝好嫌弃他，不想和他一起玩。
“书书你别和他订娃娃亲，你和我订。”
“好耶！”乔书妤很开心，她也想和祝好订娃娃亲。
但是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祝好和祝宁的爸爸妈妈也在外面打工，但是他们两个却能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而自己只能在外婆家住着。
乔书妤没饿着过，冬天倒是冻着过。
手上一到冬天就会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还会裂开，全是冻疮。
但是小时候村里的人都受冻，因为天气太冷了，即使衣服一层一层往身上套寒风还是会呼呼地往骨头缝里吹。
每到冬天乔书妤就不想去上学，缩在被子里哭唧唧地对外婆撒谎。
说她今天头疼、肚子疼、腿疼……
最后的结果是她去上学了，且因为迟到在门口罚站，被冻得鼻涕一口泪一口。
每到罚站的时候乔书妤都会发誓明天她一定不迟到了。
第二天的乔书妤依然赖在床上找借口。
她彼时不懂，为什么外婆那么执着于让她去上学，明明那些书上的知识她看一眼就会，她感觉老师讲得好弱智。
直到乔书妤上高中，班上的尖子生说老师讲得好浅显而她还听不懂的时候，感觉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
小时候的乔书妤过年回到城里就不想回村里了。
因为城里有自来水，不用她去辛辛苦苦地挑水，她感觉自己不长个就是被水桶压的。
城里还有小汽车，去哪里都可以随手招一辆，不像村里她去哪都要步行，去镇上要等大半天车，二十几个人挤一辆拖拉机。
但是挤一辆拖拉机也很开心，因为这也是坐上车了！
城里干什么都很方便，但是乔书妤不喜欢去爷爷奶奶家。
她有记忆起，爷爷奶奶家就有个小男孩，爸爸说那是姑姑的孩子。
乔书妤不认识人，不知道该称呼他们什么好，所以去到爷爷奶奶家只能局促地站在一边。
看着爸爸妈妈和不认识的人互相寒暄，感受到妈妈拍她的背，“书妤，快点叫人啊。”
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怎么叫啊。
小小的乔书妤迷茫地看着一圈陌生人，不说话。
她看见妈妈尴尬地笑着，听见坐在一边的好像是要叫姑姑的人说：“这孩子在乡下长大，没礼貌正常的，可能学校老师还没教呢。”
好像是帮她解释的话，但她却越听越难受。
我才不是没礼貌的小孩，我在村里见到每个人都问好呢！
乔书妤在心里反驳她姑姑。
她看见那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小男孩坐在她爷爷的腿上，看见她奶奶喂她吃东西。
乔书妤只能坐在角落里的塑料小板凳上。
她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陪着爷爷奶奶说话，看见姑父和姑姑抱着小男孩逗得爷爷奶奶哈哈大笑。
她看见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
客厅欢声笑语，厨房叮当作响。
“为什么你们都坐着，只有妈妈一个人需要做饭啊？”小时候的乔书妤不懂，在回家的路上她问抱着她的爸爸。
乔爸爸摸着她的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别操心。”
乔书妤生气，不要爸爸抱了。
她扭头想要妈妈抱，却看见妈妈把手从眼睛上放了下去，手上还带着一点水，亮晶晶的。
过完年乔书妤就回到了村里，她舍不得爸爸妈妈，分别时嗷嗷地哭。
过了没几天就把他们忘到脑后和小伙伴天天玩得不着家了。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过去了，转眼乔书妤小学毕业了。
她爸爸妈妈来接她去城里上学了。
因为她爸爸升级了，当上了厂里的小领导。
她妈妈辞职了，终于不用那么累地出去打零工了。
有人照顾乔书妤了。
但是她不想回城里，她舍不得外婆，舍不得祝宁好和祝宁。
但是乔书妤舍不得也没用，她还是如期被带上了去城里的车。
面包车里坐了十几个人，她蹲在最后一排的小角落里，看着外婆、祝好和祝宁在车外抹眼泪，看着平常老是阴阳怪气的舅妈也红着眼眶，看着她们慢慢得离她远去。
乔书妤哭个不停，她恨自己的爸爸妈妈。
恨他们为什么小时候她需要他们的时候不带她走，现在她长大了不需要他们的时候非要把她和她喜欢的人分开。
小小的乔书妤擦着眼泪发誓不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句话。
她一路上也确实做到了，不管爸爸妈妈说什么她都不回他们。
直到晚上乔妈妈抱着她哭。
她听见妈妈说了一堆不得已的话，她只记住了两句话。
“妈妈没本事，没念多少书，你爷爷奶奶不喜欢我。”
“谁让你是个女孩呢。”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乔书妤明白了为什么外婆明明很喜欢她但是大冬天也要赶她去上学，明白了为什么过年所有人都在聊天打牌只有妈妈一个人在厨房忙碌，明白了为什么姑姑家的孩子可以被爷爷奶奶养着而她只能被放在外婆家。
因为爷爷奶奶看不上她妈妈。
因为她是个女孩。
乔书妤穿着大红的羽绒服头也不抬地站在门口玩手机。
乔书妤：我这件衣服真丑，我妈说喜庆非要让我穿。
祝宁：有多丑？拍个照让我看看。
李月柔：我已经看见了，确实很丑。
乔书妤抬头看见对面的门开了一条缝，李月柔鬼鬼祟祟地在门缝里偷瞄她。
祝宁：快点拍一张！我太好奇了！
乔书妤看着李月柔拿起手机，“偷拍可耻。”
李月柔见乔书妤已经看见了她，拉开门走出来，“这谁给你买的衣服啊，真是丑得惨绝人寰。”
“我妈妈。”
“原来是阿姨买的啊，我就说谁的眼光这么好，这套衣服多适合过年多应景啊。”
李月柔看着乔妈妈收拾好东西走过来连忙拍马屁。
“月柔过年好啊。”乔妈妈向李月柔打招呼。
“过年好啊阿姨。”
乔妈妈在兜里掏出个红包就要往李月柔兜里塞，李月柔连忙拒绝，两个人推来推去。
“你们两个没人要的话给我呗。”乔书妤在旁边贱嗖嗖地开玩笑。
乔妈妈瞪她一眼，“平常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
“书妤想要红包啊，叔叔这里有。”
李月柔的爸爸被门口的声音吸引，过来刚好听到这一句。
“不是不是，叔叔我和她们开玩笑呢。”乔书妤立马摆摆手，力争自己的清白。
“大过年的，即使你不要我也得给你。”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乔书妤和李爸爸推来推去了。
最后两家人互换红包，乔书婉也得到了一个。
乔书婉的红包还没摸热就被乔妈妈以她年龄还小的理由帮她保管了。
幸好我长大了，这招糊弄不了我了。
乔书妤喜滋滋地把红包塞进兜里。
乔书妤的心情随着车开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慢慢变得沉重。
她抬起头看向爷爷奶奶家的阳台，门上贴着喜庆的福字。
乔书妤站在单元楼门口不想上去。
乔妈妈转头招呼她，“快走啊，愣着干嘛？”
乔书妤长叹一口气，安慰自己就待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做好心理建设她跟上了爸爸妈妈的脚步。
门开了，乔书妤看见表弟坐在爷爷奶奶中间撒娇，姑父坐在记忆里亘古不变的位置。
姑姑刺耳的声音传来，“哎呀哥，嫂子，你们才来呀，爸妈都等你们半天了。”
乔爸爸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下，“路上有点堵车。”
“堵车也可以早点出发啊，总不能年年让爸妈等你们吧。”
乔妈妈赔笑，“是我们的错，下次我们早点出门。”
“好了，既然来了就快点进来吧，都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乔爷爷的声音很威严，听起来还有点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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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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