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言终于结束，简从生扯下禁锢在嘴边的绑带，恢复了“自由身”。
“没受伤吧？”时景焕小声在他耳边询问。
这种亲密动作总是会让简从生变得不自在，但在棺材房里有了模糊的想法之后，这次他的耳朵不知不觉泛起了颜色。
“没事，你给的檀木手串很好用。”
简从生匆匆回答，说话时带着的笑意依旧是熟悉配方，只是手串在腕间滑动出哗哗响声。
接着，简从生本着风流本性调侃了几句时景焕，有意无意地似是撩拨，但说到最后又将头转向另一边，很明显是在躲避视线，这一动作也让他的后脖颈暴露在明显处。
时景焕盯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如果简从生转头的话，必定能发现这闷葫芦中装了一肚子坏水。
侃大山的环节很快就结束，时景焕照旧提着微笑，面不改色地对简从生说：“ 5号想跟我们合作。”
简从生闻言转过头来：“他？他一个反方阵营的——你是说他要在游戏结束后，跟我们一起找时间枢纽吗？”
时景焕点点头，简明扼要地将讨论出的信息罗列在面前，两人说话时头凑在一起。
渐渐地，简从生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如果按这个思路的话，时空枢纽可能在Z房间。”简从生捶着头，指尖缓缓敲打膝盖。
他刚想继续解释，黑羽冷不丁地开口：“是不是因为归零？”
两个人都差点忘了这小鬼，原本凑在一起的身体分开了些距离，黑羽在桌面上站着，玄黑色翅膀向外张开些弧度，乍一看就像是在叉腰质问。
“归零？”时景焕问道。
简从生见他不解，连黑羽的话都没回答，转头就对他说：“我们刚才做任务的时候碰到过这两个字。”
当时正是诡怪说他“被诅咒”之后，简从生和黑羽面面相觑地站在树林里，目光所及之处的树瘤全部恢复原样，人脸在瘤子蠕动的同时退了下去，上面清清楚楚地凸显出几道痕迹。
如果仔细分辨的话，会发现上面刻着的正是“ZERO”——也就是零的意思。
***
【休息时间到，请各位玩家坐回自己的位置，静待下半场游戏开场】
木门吱扭一声，瘦子又从后面钻了出来，这一回他怀里还抱着个巨大的玩具熊，几乎与圆桌齐高。
这玩具熊也是被烧过的模样，眼珠子早就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只剩下空洞的两个眼眶还在坚持，棕褐色的毛发上还有结成块的焦黑色，糊味也挤占了多余的空气。
“这是干什么用的？”有人壮着胆子问。
瘦子瞟了那人一眼，又低垂着头，将玩具熊安安稳稳地放置在6号玩家的位置上。等一切做完了，它才不疾不徐地回答：“接下来由她来代替6号玩家进行游戏。”
接着，瘦子将目光转向简从生：“上半场游戏你还没出过任务，这轮暂时由你开始。”
玩具熊安安静静地躺坐在椅子上，就在大家都怀疑她究竟要怎样代替6号玩游戏时，玩具熊自然垂落的手微微抬起，搭在了座椅把手上，活脱脱像是一个意识觉醒的提线木偶。
这下众人都没屁话说了。
——震惊都来不及，更别提废话连篇了。
……
瘦子又继续向其他人交代了一些游戏中程的注意事项，提醒某些玩家该用技能的用技能，不该翻第二身份牌的都别手贱等等。
趁着这个空档，简从生细数了一下场上的布局。
虽说上半场刚结束，但游戏实际已经举行了四轮任务，其中三次失败，再来一次反方阵营就会获得胜利，而正方阵营需要再成功两次才有可能翻盘。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作为混沌使徒都处于劣势，现在只能尽可能让更多的人存活下来。简从生抿了抿嘴唇，暗自下定了决心。
“等一下，我的身份死亡之后不是还有技能吗？现在还能用吧？”
1号暴躁玩家来回摸着下巴，一门坏心思地笑出了声，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远离他。路华月却在这时候出声：“怎么回事，我上一轮临走前不是禁言他了吗？现在还能说话？”
看起来像是在指责瘦子的失职。
于是托路华月的福，1号暴躁玩家又被物理意义上“闭了嘴”——触手刺拉一声拉出长长一条，1号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糊住整张脸，坏心思也顺利地憋在了肚子里。
简从生看着这滑稽又诡异的触手封嘴“表演”，不合时宜地评价一句：“实在是，欲说还休啊。”
“……”
听得清清楚楚的时景焕侧了一眼，并未对这位诗性大发的人做出评价。
将一切都安排好后，下半场游戏终于进入了正题。
“天黑请闭眼。”
众人闭眼，坐在椅子上的玩具熊眨巴眨巴眼眶，啪的一声也伏在了圆桌上面。
这动静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周围的玩家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但大家根本不敢睁开眼睛看玩具熊的状态。
玩具熊也以物理方式闭上了眼睛。
下半场游戏出师还算顺利，瘦子充分发挥npc的n言n语，顺着流程一步步推进。每回合从2开始递增人数，反方阵营专挑第一身份存活的玩家刀，尽管好人阵营不再处于人数劣势，但很快场上所有第一身份都步入了死亡。
由于这一轮只有2个人在名单上，投票出来的结果与游戏上半场大差不差——
“恭喜，本轮任务成功。”
“各位玩家，接下来大家务必根据第二身份牌上的要求进行游戏，违规者得不偿失，另外还会收到天音降下的处罚。”
瘦子将所有人的第一身份牌回收至抽屉里。
任务终于久违地成功了一次，正反方阵营势均力敌地互相猜忌，下一轮任务必定要决出个胜负。
但简从生看了看场上的局势，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叹了口气。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接下来，轮到了全场最诡异的6号玩具熊担任队长。
……
这一次按照上半场的死亡顺序轮当队长，当过的玩家自动顺延，6号自然而然地顶上了第二轮的队长，玩具熊因此无比开心。
“天黑请闭眼。”
……
“混沌使徒请睁眼。”
瘦子再次失去了下半身，坐在圆桌上。
“请选择你需要查看的玩家。”
瘦子人畜无害地与沉思的简从生目目相对，最后看到这人摆出了5的手势。
这一轮他需要确定5号玩家的身份。
“他的第二身份是——”
瘦子指了指预言长老的卡牌，简从生又闭上了眼睛。
实在是造化弄人。
第一身份和第二身份相互冲突，这大概是那个狡猾的组局者最想看到的局面。组局者躲在幕后，先是在棺材房里怂恿守时人之间自相残杀，现在又是两方阵营对峙，尽管有两条命也经不住阵营变化——启用第二身份，就意味着第一身份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为对面做了嫁衣。
“混沌使徒请闭眼。”
……
“天亮了。”
“本轮死亡的玩家是5号，请玩家发表遗言。”
“好吧。”姜休倒也料到了这个结果，简单分析过局势之后，他给出了最重要的信息：“查的是6号，不管大家能不能接受，她是好人阵营的。”
“这种东西居然是好人？！”
有人质疑。
哐——
一声迟顿的巨响，瘦子从圆桌下面提出来个足足一米长的斧头，毫不费力地劈砍在桌面上，正好立在说话那人正前方。它冷冷地警告：“我说过，专注自身，不允许插话。”
斧头倾斜着，上面的铁质早已经生锈，随着劈砍的动作还有铁锈屑掉落下来，斧柄是光滑的木头，上面还有各种诡怪、暗红色血液的痕迹。
“明白了吗？”瘦子俯视所有人，大有要再次提起斧头震慑一次的架势。
说话那人颤抖着双唇，虚虚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怕瘦子把斧头回到他身上，头颅如捣蒜一般点得更快了。
“下不为例。”
瘦子转过身在圆桌上踩来踩去，斧头就留在了原处，依旧很吓人。距离斧头也很近的简从生摩挲着手腕，在一片混乱中盯着它出神。
如此一来，简从生已经可以确定4个人的身份。
自从姜休交代完遗言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游戏下半场开始时，预言长老恰巧也选择查验了时景焕，生生浪费了一次机会，而第二轮，两人分别确定了5号、6号的身份。
简从生本想这一轮跟5号预言长老合作，结果预言长老卒，他也没机会再联手掀翻反方阵营，只能在其余4个人中寻找。
4选2的机会，还算有很大几率可以猜到。
这一次，简从生选择隐晦地跳出身份，发言时率先表明自己的站队：“这几轮游戏我希望好人阵营能赢，所以各位正方阵营的青天大老爷一定要擦亮眼睛，别误伤了同伴啊。”简从生上来就给大家打个预防针，才又继续说道，“刚才6号给出的任务名单没有大问题，如果最终名单有纰漏的话，应该也有其他的应对办法。目前4号在我这里存疑，希望队长可以再考虑一下。”
简从生所说的其他办法指的是强制重投，他作为混沌使徒从来都没有用过的能力。
对于第三方阵营来说，查看别人的身份本就已经是超乎普通玩家的玩法了，势必会成为反方阵营晚上攻击的对象，如若傻愣愣地跳出身份，恐怕还是活不了多久就会被刀。
简从生只能寄希望于好人阵营能听得懂他的暗示。
……
5号玩家姜休显然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轮是预言长老的事实，尽管一开始他跳出身份的时候，收获了所有人的怀疑，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其他的预言长老出来对跳，大家也就勉强接受了他。
现在又轮到了队长进行最后的名单确认。
“让我想一想。”玩具熊全身都靠在座椅上，说话的声音也很稚嫩，无比符合小孩子的玩具这一出身。
自从下半场游戏开始，玩具熊各种类似于人的行为层出不穷，包括但不限于用物理方式强制闭眼、模仿瘦子奇怪的音调说话、手撕束缚人行动的触手……
直到现在，她圆圆的拳头上，还有触手断裂时迸出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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