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沉下时间
静寂的
咽喉。
像哭泣，像哀恸
将这僵黑的中夜。
葬入那永不见曙星的空洞——
——《中夜钟声》
***
姜休被当场戳穿有点不好意思，他靠在走廊的窗框边上，将自己隐藏在月光之外，声音渐渐放弱。
此时，月光照耀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大半个走廊都被笼罩，假人飘逸的长发随风而动，稍微就能引起风吹草动。
姜休在这里莫名瘆得慌，他小声说道：“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一个地方再说好吧？”
简从生：“边走边说。”
两人并排走着，姜休纠结了好几步才为自己正名：“其实我真不知道时景焕到底干嘛去了，入栈的时候我都没见着他人影，就只知道他有自己的‘单人任务’，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呢。而且按照常理来说，不是你跟他的关系更好吗？连你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就更不清楚了。”
整个前半夜，他们基本都在二楼活动，简从生看相走廊另一侧的窗子外面，月亮又以惊人的速度变大了好几倍，蒙着灰色的光趴在窗子边。
简从生“拖家带口”的要素过多，只能先将硬卡纸纸条先揣到兜里，于是他口袋鼓鼓囊囊地扛着电锯向前走去，转眼就来到了楼下。
“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简从生不过多追究时景焕的去处，挑了一个最有可能问出答案的问题，按照姜休的品性来看，他撒谎的时候远不至于这么心虚。
姜休抓了抓头发，头顶很快就成了个鸡窝。
“哎……这个你还是问他吧。”姜休对此避而不谈，态度很可疑地转移开话题，“对了，一定要小心月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的月亮月亮会吃人，身体暴露在月光下面就会快速腐烂。”
简从生简短地“嗯”了一声，率先朝大楼外面走去。姜休诧异：“你知道月亮会吃人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不，我的确不知道。”简从生回答。
不过但凡长个眼的人都能看出来月光有鬼，现在只不过是得知了会“腐烂”而已，总不能还要停下来给越来越大的月亮办个欢迎仪式吧？
姜休速度放缓，坦然接受了这理由。
走到门口，姜休凭藉先进栈的经验拉住了简从生。他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街道上的店铺无一不是紧闭房门，时不时有落叶吹过来，尽显萧条。
于是他将简从生半推半送，带到一家零食商铺里，精心挑选了一处柜台躲进去。
本想探索更远距离的计划中道崩殂，简从生只好跟上他照做，从上一个栈看来，姜休更偏向于谨慎行事，甚至谨慎过头了。
“先看看刚才得到的线索。”姜休催促道。
两个窝在收银台下面的人面面相觑，属实是在委屈双腿成全大局，片刻沉默过后，简从生还是不得不屈服于这几块铁皮，他将硌在口袋里的纸片拿出来，挨个放在地上。
硬卡纸与铁皮收银台碰撞出清脆响声，七张类似于扑克卡牌的纸片在面前一一展开。经过排序之后，假人模特身上的信息可以串连成一句话。
姜休凑头仔细看，卡牌上面用楷体分别写着几个大字——
看、到、白、点、要、消、除。
“白点？”姜休将这两个字拿在手上，前后翻看半天也没发现更多信息，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使人全然没有头绪。
到处都可以是白点，在眼前的月亮就是最大的白点，可他们当真要消除月亮？
想想就觉得不可能。
不等人细细思考出门路，简从生突然听到一阵吵杂声。他立马将卡牌叠好收起来，悄声提醒姜休：“不用看了，别说话。”接着将柜门从里面关上。
有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姜休不明所以，但也照做闭上了嘴。
吵闹声由远及近，乍一听像是在争论对错，但走近之后简从生才发现这群人的声音他很熟悉，正是在二楼对抗洛丽塔小姐的那群人。
抱团小分队仍旧没有解散，甚至听他们的讲话内容，似乎还更牢固了。简从生听得不甚清晰，只能隐约听到他们在说“拿下”、“合作”、“不要冲动”之类的字眼，再具体的就听不清了。
商铺外面前前后后总共有五人，汤仪作为主要领头人，但实际上他们现在跟无头苍蝇没什么两样，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零食商铺外，一行人前后走着。
“汤仪姐，我怎么感觉外面阴森森的？还是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苟着比较好吧。”桂子几乎是粘着汤仪在走路。
汤仪表面镇定：“现在不是正在找的吗？不用太担心，外面很安全的，反倒是大楼里面最有可能触发npc剧情。”
说着，他们推开商铺的玻璃门，打算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门上的风铃随之左右飘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几个人站在柜台边上捣鼓食物，谁也没有注意到柜台下面蜷缩着的两个人。
简从生与姜休紧闭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不是出于不想以如此狼狈的姿势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更是因为他们清楚地看到，落在最后面的成易脚边，正跟着半只脚腐烂的独踵鬼。
……
“哎，这个商店里面居然还有地图？”
桂子肚子不太饿，闲来无事地绕着货架转了一大圈，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她攥着地图喜出望外，其余几人纷纷放下手中的面包和方便面调料包，走到货架旁边观看地图，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大有用处。
而另一边的简从生贴在柜门上听声音，猜测小团体全都离开了收银台。
他半猫着身子蜷缩在柜子里面，脊背弓成虾米状，身体僵硬得他不得不调整呼吸。谁料到他刚打开柜门透透气，就跟仍然站在收银台前的成易打了个照面。
简从生：“……”
这货怎么还留在这里？
成易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她谨慎过了头，就算是在建筑里也贴着最黑的地方走，再加上电锯杀人环节时她气急败坏乱咬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此位存在感极低的女生，成易也懒得跟着动来动去，留在了原地。
也正因如此，独踵鬼完美藏在她身后。
如果不是简从生视线低的话，可能也完全看不到独踵鬼的存在。简从生与她对视半秒，索性直接推开柜门，铁皮质的柜门猛烈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你们。”简从生猫着身子出来，顺便拉了一把藏在更深处的姜休。
躲着守时人也没有意义，简从生干脆利用这个机会跟小团体做些交易，早出去早解脱。
集中在货架旁边的几人转头，又看看紧闭的玻璃门，汤仪代表其他人发话：“你们怎么在这里？”
简从生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他本想绕过站岗似的成易，却发现刚才还贴着人走的独踵鬼已经消失不见。
姜休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但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看来独踵鬼已经完成了它的偷鞋大业，悄悄将自己的麻绳鞋替换到了成易的左脚上，可谓是偷天换日，悄无声息。
简从生散漫地走到货架面前，地图不止一幅，足够他们几人使用。他拿起地图来端详，视线不移地说道：“你们找到栈源的线索了吗？”
汤仪与其他人交换眼神，狐疑地摇了摇头。
这副模样肯定是有线索但不想说，简从生心下了然，不想再浪费时间周旋：“之前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我这里有栈源的线索，如果想共享信息的话就拿着你们的线索来换。”
“之前的事情”，姜休一听他们背后还有故事，好奇地挑挑眉。
交换信息，无疑是每个人都迫切需要的事。简从生说罢就转身拿了一包薯片，给足他们商量的空间，自己走到了角落里面继续研究“白点”。
“你跟他们有过交集？”姜休跟上脚步问道。
简从生简短地讲述过关于他们的经历，引得姜休嗤笑一声，语气不善地嘲讽道：“我来的时候他们人还没有这么多，我看他们排外情绪太严重，还没等到穿洛丽塔的电锯杀人魔来就走了，现在看来真的是明智之举啊。”
简从生：“然后躲在全是假人模特的房子里？”
姜休又想起不好的回忆，顿时苦着脸地点了点头，不想再继续提到那些假人模特。
良久，姜休又耐不住说话。
“不过说实话你这招用得挺好的，提高效率啊，”姜休自顾自地讲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肯定简从生，像是在疑惑时景焕何必托他照顾，“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找到栈源，地图呢？”
简从生蹲下身，摊开地图放在地上。
栈源大多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不到紧要关头很难亲自出现，他们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向外走去遇到更多的npc，触发相关剧情。
但触发剧情需要更多的线索，两人只能等着对面商议好，到时再分头行动也不迟。
“青椒味薯片，最近的口味怎么越来越猎奇了。”简从生口嫌体正直地扯开包装，一股调料味扑鼻而来，他先是递给姜休示意先拿两片，最后才自己品尝起来。
过了两秒钟之后，两人纷纷将薯片吐了出来，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怎么味道这么奇怪，”姜休小声说道，“这个味的薯片跟嚼蜡似的。”
简从生回味着后味，喝了一口矿泉水，又表情痛苦地把矿泉水扔掉，表情有些痛苦地说：“应该不是薯片的问题，这个栈所有的食物都跟蜡差不多，有点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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