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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羽绒服6

临近春节,燕京的大街小巷挂起红灯笼和中国结。路面的车变少了,只有火车站附近略显拥堵。不少打工人已离开这座城市,返回千里之外的家乡。

“红寺站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头顶传来报站声,叶微瑄深吸一口气,起身。这个日子口,连地铁都没什么人了。

【小瑄,我明天就回老家了。今天能不能见一面?】

不看头像也知道是谁的消息。叶微瑄走出地铁,不假思索地拒绝马暗尘。她拉动屏幕,五天没联系了,与边何的对话框沉到很下面,来回来去的找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换了头像。

她饶有兴致地点开头像。绿莹莹的叶子落于清澈的河面,被洁净的水珠包围,引起一片涟漪。

不如改名叫“宁静致远”、“悠然岁月”、“荷塘月色”之类的,叶微瑄帮边何想了几个昵称,暗自发笑。头像的喻义不难猜,她明白边何的心意,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考虑感情的事。要与过去做个了断,这是她的决心,也是当下在做的事。

周一给顾锵然发过消息后,对方第二天才回复她。两人约在周六中午见面,也就是今天。顾锵然说正好有件关于楚零的事要办,如果楚零生前最好的朋友在,就最好不过了。对方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只说她来了就知道了。

从地铁C口出来后,叶微瑄按导航指示穿过商业街,沿着几间门脸房走了五分钟,在一面灰色的外墙上看见“红寺胡同”的标识牌。她拐进胡同,胡同内的世界远比外面繁华的商业都市热闹许多。

一位老太太迎着她走来,脸上喜气洋洋的,可能有八十多岁,步履却十分矫健。虽然不认识叶微瑄,但对方还是和她热情地打了招呼。“重孙女要回来咯。”老太太激动地念叨,“仨呢,在国外上学。”

“妈,今儿风大,您戴上帽子,慢点儿走。她们还没下机场高速,别着急。”六十多岁的女人举着毛线帽追在老太太身后,像是对方的女儿。

虽有炫耀的成分,但不招人讨厌。叶微瑄笑着看向老年母女,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

“小瑄。”顾锵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抬起头,对方正站在四合院的门口挥手。顾锵然怕她认错门,专门出来接她。叶微瑄加快步伐,朝对方走去。

“来过胡同的四合院吗?”顾锵然在前面引路。

“没有。你要不出来接我,我可能就找错了。”叶微瑄说的是实话。四合院里住着好几家,过年装饰多,门牌号几乎都被挡住了。这哪分的清啊,她拨开挡在面前的灯笼穗,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只要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踩到别人家的锅碗瓢盆。

“有点乱,别介意,胡同就是这样。也有独门独院的大户,刚才那俩老太太家就是,她家邻居也是。”

“是有点乱。你就没想着买房子搬出去吗?”

“以前想过,现在就算了吧。”顾锵然无奈地笑笑,“再说也没钱。”他推开家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胡同也有胡同的好处,热闹。逢年过节,那几个大户人家总是门庭若市。小时候我妈会带我去老太太家拜年,人家会给我红包。现在想想,挺不好意思的。”

叶微瑄走进顾锵然家。虽是大北房,屋内却很温暖,供暖效果强于她住的“老破小”。“羽绒服可以挂这里吗?”她站在衣架旁。上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件大号冲锋衣。

“当然。你先坐,我去给你沏茶。”顾锵然脱掉外套,走向后院,“我点过外卖了,半个小时就到。咱们吃烤鸭。”

叶微瑄说了句“好”,在餐桌旁落座。与屋外杂乱的四合院完全不同,顾锵然家很干净。台面、地面一尘不染,对方可能提前打扫过。

有长辈的家里通常会堆满东西。这或许是刻板印象,但叶微瑄就是这么认为的,父母家就是。丘静和叶建文目前住的房子大概一百平米左右,除了可供行走的少量面积外,哪哪都是杂物,连饭桌下方都塞着几袋大米。大米为什么会放客厅?因为厨房没有地方了,大部分空间被常年不用的厨具占据着。

“不用的东西就卖掉或者扔了。”

“谁说不用的。”这话可能来自丘静,也可能是叶建文。锅不能扔,要用;那个木案板挺好的,扔了多可惜;椅子是纯木的,现在可不好买。叶微瑄听到过各种拒绝的理由,只是她发现,那些东西的用途只存在于父母的口中。说到底,也没见对方用过。

相较之下,顾锵然家则不太一样。

顾阿姨不回家过年吗?叶微瑄好奇地环视四周,若不是知道顾锵然与母亲同住,她就要觉得这是位爱整洁的单身汉的家了。

目光落在靠近沙发的角落,一个贴着胶布的中型纸箱吸引她的注意。爸妈家的地上也有很多类似的箱子,不过没这个大,放的多是年久失修的电器,比如:二十年前用的音响。

估计也是被淘汰的东西吧,叶微瑄没有多想。

“工作有找落了吗?”顾锵然端着一壶热红茶进来了,壶嘴冒着热气,“我听涂涂说,你对一家新能源公司感兴趣,完成三轮面试了。”

涂涂这家伙的嘴是真快啊。叶微瑄用小拇指挠了挠眉毛,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收到面试合格通知是周三的事,叶微瑄本以为那是一份Offer。

“还有些基本信息需要确认。”人力在电话中是这么说的,“虽然之前问过一次,但还是想问问,你有男朋友吗?近期是否有结婚的打算?”

法律禁止公司面试时询问面试者的婚育情况,可现实是现实,只有少数人会选择举报。叶微瑄面试很多公司了,几乎每一家都会问。她没有“少数人”的魄力,答案已接近标准化。“没有男朋友,更没有结婚计划。目前阶段,好的职业发展与我而言更重要。”

当时,人力满意地“嗯”了一声。只是人力的下个问题令叶微瑄感到惊诧。“市场部员工的应酬比较多,能接受吗?”

她明白对方的意思。“我面的是新媒体运营岗,也需要应酬吗?”

“免不了接触线上平台的人,从而获取更多的流量。”

“哦,这样啊,我有点内向,不过……应该没问题。”

“性格是可以练的。好了,我这边基本没问题了。总经理和市场总监都很看好你,公司欢迎你的到来。”人力的言语中带着温柔的信服力。

挂断电话后,叶微瑄很快收到Offer。弹性工作制、薪资高于应届生平均水平,员工福利也是行业领先,这是一份让人无法拒绝的Offer。然而,令新能源公司没想到,更令叶微瑄自己没想到的是,一晚过后她婉拒了这份Offer,理由简单明了——酒量不好。

“啊……”顾锵然听完叶微瑄的叙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颇为遗憾的感叹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吗?”

“凭女人的直觉,我觉得他们会要求我做出格的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现在拒绝对谁都好。”

“找工作可不能凭直觉啊。”——顾锵然没有这么说,但叶微瑄从对方盯着茶杯的目光中看到了大致的意思。“话说……”她歪着脑袋看顾锵然,“你怎么会从陶涂涂那里知道我的事?你俩会私聊?”

陶涂涂豪放的性格是顾锵然避之不及的,是对方绝对无法接受的女朋友类型,反之也一样。叶微瑄曾认为顾锵然有意避免楚零与陶涂涂单独相处,即使大家都是朋友。

“是我主动找她的。”

更意外了。“找她做什么?”

“我不是说有件关于零零的事还没有完成么,我想着既然你要来,不如就叫上涂涂和暗尘一起,所以给他们打了电话。”

“他们人呢?”

“拒绝我了。涂涂说她辞职了,年前得完成工作交接。暗尘今天白天要主持小型年会。他明天回老家,晚上得收拾行李。那小子太忙,为了挣钱接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我最近都没怎么见着他。”

“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这是马暗尘在叶微瑄面前发过的誓。叶微瑄皱起眉毛,鼻头微酸。她垂下脑袋,端起茶杯试图压抑欲生事端的情绪。

“你和他们聊过零零吗?”

“没有。不知为何……”顾锵然的表情有些犹豫,“我总觉得他们对与零零有关的话题避之不及。或许,他们是怕我难过。”

“可能吧。”

“就不强求了。再说了,对于他们来说,零零已成为过去。警察最近也没找过我。一个道理,零零的案子不过是那些警察经手的案件之一,一份工作而已。”

“这么说也对,人总要朝前看,往前走。”

“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是吗?”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你觉得我自私。”

顾锵然轻抚老款茶杯的图案,是那种没有细节的蓝色条纹。他的表情像是在下决心。“你看见了吧?我家很干净,是我特地收拾的。明天我会去崖州找我妈,我们会在那边过春节。在此之前,我想我该和他们一样。”

对方口中的“他们”指的是马暗尘、陶涂涂和警察,叶微瑄心中了然,不发一语地抿了口热红茶。茶叶质量一般,又苦又涩。

“年前发生的事就留在年前吧。我收拾了家,也收拾了零零这些年送我的礼物。人不在了,那些东西也失去了意义。我和那位热心的警察说过,这些礼物会有一个属于它们的去处。”

叶微瑄心里一沉,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沙发旁的角落。原来箱子里装的是楚零送给顾锵然的礼物。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鞋柜,看来那两双被视若珍宝的篮球鞋也被装了进去。

“你打算怎么处理?烧掉它们吗?”她用手抵住下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换作是她,她可舍不得。

“不,烧掉就太残忍了。”

叶微瑄在心里长舒一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埋掉。”

“啊?”

“埋在我家后院。我挖了坑,你要看看吗?”

顾锵然一时半会儿不会搬家,将已故女友送的礼物埋在自家后院不失为一种好的保存方式。叶微瑄瞥了一眼顾锵然,对方嘴角上扬,似乎为这个想法感到得意。她点点头。她也想去后院看看,但不是为了那个埋存记忆的坑。她要验证心中的猜测,这个猜测折磨她一周了。

“披上点儿。”顾锵然从衣架上取下叶微瑄的羽绒服。叶微瑄道了一声“谢谢”,二人前往后院。

用来埋箱子的土坑靠近院墙,在几盆植物的中间。坑不深,刚好够放一个中等型号的纸箱。若是有朝一日想挖出来,想必也是十分容易。

那不是冬青果么。叶微瑄上前查看,土坑周围有一圈新鲜的泥土,数颗冬青果被泥土掩埋。暖阳当空,即使只是露个边,那抹鲜艳的红色也显得十分耀眼。

“果子掉了呀。”

“搬的时候不小心弄得。冬青果很脆弱,稍不留意就会掉落。”顾锵然轻轻拍打一旁的植株,几颗红色小果配合地脱离枝干,滚落到地上。“看吧。”

“零零喜欢冬青。她说冬青虽是平凡——”

“却是耀眼。”

“咯咯咯”,两人因共同的回忆相视而笑。

“等会儿就把这些掉落的果实和礼物一起埋了吧。”顾锵然说。

最好不过了,叶微瑄点头。

“走吧,我们回屋。”

“稍等。”

她看向顾锵然身后的墙体。墙上钉着几个十分结实的铁钩,高度与她齐平。她径直走过去,摸了摸铁钩,又看向对面的院墙。同样的,那里也有几个相同大小的钩子。

她的心脏不再安分,“怦怦怦”地捶打胸口,像是要冲出来。“这些钩子是干嘛的?”她问。

“挂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

“回屋吧,外面怪冷的。等吃完饭,咱们就埋箱子。”

二人回到屋内。叶微瑄脱掉羽绒服,顾锵然伸手去接,她却没有递给对方。羽绒服很厚实,抱着能让她感到安全。“锵然,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咱们这么好的关系别客气。”对方笑道。

“我能看看零零送过你的礼物吗?”

顾锵然的笑容僵住了。他咽了下口水,走到沙发旁,手搭在箱子上。“小瑄,我不是不想让你看,只是已经封箱了。既然封上了,就不要打开了。做这样的决定很不容易,每放进一样东西,我都会产生一次动摇。要不要埋掉它们?埋掉那些美好的记忆。这感觉很痛苦,希望你能理解。”

“抱歉,是我草率了。”

“你知道的,零零送我的新篮球鞋我几乎没怎么穿过。我很后悔,应该顺从她的心意多穿穿。她买这双鞋的时候一定很高兴,是我辜负了她。”

说这些有什么用……叶微瑄的心情很复杂,“不看就不看吧,你确定零零送你的礼物都被装进箱子里了吗?”

顾锵然露出一个迷惘的神色,表情似乎在说:“这还用问?”

“零零送过你那么多的礼物,不会落一两样吗?”

“应该没有……啊!对了,相册。”

“相册?”

“得亏你的提醒。”顾锵然起身走到电视附近,拉开电视柜最左侧的抽屉,几本相册整齐的摞在一起。“我和零零拍过情侣照,而且洗出来了。我俩都很喜欢这样的方式,觉得拿在手里的照片能让回忆更加真实,所以互相送了相册。”

他取出摞在上面的几本相册,看着有年头了,铜版纸印刷的封皮,质地光滑,浅色的表面微微泛黄。这些老相册和楚零无关。他将老相册放到一旁,从最下面翻出一本风格完全不同的相册。相册封面是蓝灰色的布纹纸,印有精致的小黄花。

叶微瑄抱着羽绒服坐到顾锵然身边,看对方翻开相册。

相册中的每张照片都标有日期,是顾锵然的字迹。前两页的照片拍自几年前,那会儿他和楚零刚在一起。照片上,两人身着蓝色运动校服,手牵手走在校园里。

“是零零的主意。”顾锵然轻抚照片中楚零的脸,“她说她想弥补没有早恋的遗憾。”

“真的啊?”看见楚零甜美的笑容,叶微瑄的心情稍微轻松点了,“看来零零也有颗叛逆的心。”

“没错。零零说她从小到大都很乖,有时会因此感到烦恼。其实我俩这方面很像。如果有机会,真想做些疯狂的事啊。”

“比如呢?”

“说了你可别笑。去年十月,我和零零商量着把她的直属领导揍一顿。”

确实该揍,叶微瑄的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你再看这张……”顾锵然指着一张艺术照。他和楚零身着肥大的西装,打扮的十分浮夸。“这是我的主意。本想拍个精英风格的情侣照,却由于没有像样的衣服垮掉了。”他自顾自地笑道,“这套艺术照全在我这,零零觉得辣眼睛,一张不留。”

叶微瑄对这件事有点印象。好像是大三的某一天,楚零气呼呼的到宿舍找她,说被便宜的照相馆坑了,拍出来的照片就像90年代的街头古惑仔。楚零很少生气,那是叶微瑄印象中为数不多的一次。

“后来我们又去补拍了,换的唐装。”顾锵然以不变的节奏翻着相册,越往后日期越近。毕业前,他和楚零在大学校园也拍了一组情侣照,穿的是便装。

翻着翻着,他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

“怎么了?”

顾锵然摸着页面一角,空闲的那只手攥成拳头。始料未及的,叶微瑄听到了沉重的吸气声,照片被泪水打湿,随即被翻动的页面覆盖。

“这是……”叶微瑄吃了一惊,渐渐睁大眼睛。页面上的照片是去年11月拍的,那天是顾锵然的生日。

“零零穿婚纱的样子很美吧?”

“你们……”

“我想和零零结婚。直到现在,我也很想。小瑄,你可能不知道,我妈不同意我们结婚,我偏要结。”顾锵然的表情十分痛苦。

叶微瑄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热流从胸口涌向喉咙。对面的男人将脑袋深深的埋进相册,后背有规律的起伏着,却听不见哭声。

房间就这样安静了。今天来是有目的的,叶微瑄有很多话想问顾锵然,甚至可能是质问,但现在不是时候。先不要打扰锵然了。她抹了抹眼角,看向几本老相册。“我能看看其他相册吗?”她轻声询问,对方埋首点点头。

叶微瑄拿起一本。翻开第一页,是顾锵然的婴儿照。她挑了挑眉毛,翻了几页就合上了。就算是朋友,她也不想看对方穿开裆裤的样子。

她又拿了一本,照片中出现顾锵然父母的身影。顾锵然父亲有一张椭圆形的脸,个子不高,微胖,笑容十分憨厚。顾锵然说过,父亲死于心脏骤停,那会儿顾锵然才两岁。

她合上这本,翻开电视柜上的最后一本,相册里是顾锵然与母亲的合影。照片的排列顺序和其他相册一样,日期由远至近。

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锵然的妈妈?照片上的女人有些眼熟。叶微瑄扭头看向趴着不动的顾锵然,很快得出答案:儿子果然是像妈妈比较多,觉得眼熟也正常。

这本相册很厚,翻到一半时,顾锵然上高中了。那时的顾锵然搂着比他矮一截的母亲站在高中门口,镜头前的二人笑得很开心。

她继续向后翻,很快看到近几年的照片。

这是什么?叶微瑄停下手中的动作,耳边出现微弱的蜂鸣声。

眼前的照片拍摄于四五年前的春天,那年流感十分严重,几乎人人戴口罩。照片中,顾锵然拉着行李箱与母亲站在火车站前,两人都戴着口罩。顾锵然在笑,他的母亲却没有。

叶微瑄举起相册,目光落在顾母微皱的眉宇间。突然,一道白光从大脑中闪过,她似乎想起什么。不会吧!她咽了一下口水,后脊骨感到阵阵寒意,耳边的蜂鸣声越来越大。

她对“凶手”有过猜测,但她好像猜错了!

手机呢?她意识到什么,放下相册,慌慌张张地拍打羽绒服。去哪了?为什么想用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她焦躁地抖了抖羽绒服,只听“咣当”一声,手机掉到地上。她慌忙捡起来,手在微微颤抖。

“小瑄?”顾锵然抬起头,木讷地盯着她,眼睛发红。

“手机不小心掉了。”叶微瑄用手扇着空气,寒意过后的燥热更令人感到不安,“那个……”话到嘴边,声音却被吞掉了。她垂着脑袋,躲避对方的目光,她感觉自己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了。

“外卖!”外卖来的非常及时。

叶微瑄和顾锵然双双扭头。外卖员举起手中的袋子,正透过窗户朝他们笑。

“来了。”顾锵然说着起身,朝门口走去。

叶微瑄长舒一口气。她背对门口,点开手机相册。她没有清理相册的习惯,所以很快看见了要找的照片。照片是几周前拍的,她看着那张照片,想哭又想笑。怎么就没发现啊!真相就在身边,她好蠢啊。

“小瑄,别坐地上了。先吃饭吧。相册就不装箱了,等会儿直接埋掉。”顾锵然把外卖放到桌上。外卖没有精致的包装,而是装在十分常见的塑料袋里,连品牌名称都没有。“我点的这家鸭子你应该听说过。”

他解开其中一个塑料袋,取出餐盒。餐盒中的黄瓜丝切得并不平整,粗细不一,葱丝看着也很糊弄,甜面酱是用一次性食品袋装的。但顾锵然说的没错,这是一家颇有名气的烤鸭店,藏在胡同深处却广为人知。不少食客慕名前来,门口总是坐满了人。

“很久没去店里吃过了,排不上号。”他没什么语气地介绍着,就像是被迫的一样,“而且他家服务态度很差,可以说是没服务。但是没辙,他家鸭子是真好吃,鸭皮脆而不腻,所以才能这么任性吧。”

可能是想转移注意力,忘掉相册的内容,即使叶微瑄没有回应他,顾锵然也一个劲地聊着有关鸭子的话题。直到摆好所有餐盒,他才意识到叶微瑄依然坐在电视柜前的地上。

“小瑄?”

或许没有那么难,叶微瑄告诉自己。她抬起头,顾锵然已站到她的身边。对方紧锁眉头,与她的目光迎面相撞。

“你怎么了?”顾锵然问。

叶微瑄摇摇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自零零出事,我一直想问你,你觉得零零是自杀吗?”

“啊?”

“我刚才可能说错了。哦,也不是完全错。”她伸出手,指向角落的箱子,“我本想说你落了一样东西。但那样东西不在你手里,你也没办法。现在我想说的是,或许那个箱子装的不全是零零送你的礼物。也就是说,箱子里不止少了一样东西,还多了一样。”

听叶微瑄这么说,顾锵然瞬时面色煞白。

“看来我猜对了。我猜,箱子里多的东西和少的东西都与零零的死有关系。在这里,我要先和你说声对不起。就在几分钟前,我还以为是你害死了零零。我好蠢啊,怎么可能是你。若是你做的,有的事看上去就多此一举,所以不是你。我真笨,我不该怀疑你。”

叶微瑄懊恼地抓了一下头发。同时,她也很难过。心脏像是被马蜂叮了,针扎似得疼。揭开真相无疑会伤害眼前的男人。他还能接受更多的失去吗?不能吧,叶微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若是能,案子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顾锵然的脸上,对方大概是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到了,嘴角在微微抖动。叶微瑄了解自己的朋友,对方可能在想:关于楚零的死,她究竟知道多少。她不打算给顾锵然思考的时间。那张苍白的脸上已露出犹豫的神色,而犹豫正是撒谎的先兆。

“锵然,零零身上发生的事是由我来说,还是你来说?你比谁都清楚,她根本没有自杀,也不会自杀。她死于谋杀。”她鼓足勇气,在“谋杀”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空气凝住了。窗外北风呼啸,屋檐上的防雨棚被刮的“咔啦咔啦”作响。屋内一片死寂。

“要我来说?”她催问对方。

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从头顶传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长叹打破僵持的氛围,二人间的空气如同冰渣一般碎掉了。

“谁说结果不都一样么。”

“一样?”叶微瑄轻声反问顾锵然。她可不这么认为,不然她今天就不会来了。

顾锵然自嘲般地哼了一声,走到角落,拉出箱子。壁纸刀和胶布在窗台上,封箱时用过。“早知是这样,我又何必折腾。”他跪在地上,一刀划开纸箱,如同泄愤一般。

叶微瑄站起身。两双篮球鞋被置于箱子的最上层,可以推测,是顾锵然最后放进去的,足以证明对方的不舍。篮球鞋的下方塞着腰带、杯子、领带、笔记本等恋人间常送的礼物。

顾锵然一件一件地取出礼物,黯淡的眼眸散发出虚弱的光。叶微瑄沉默不语地站在旁边,舔了舔嘴唇,很苦,就像不小心嚼到莲子心。

很快,顾锵然取出箱子里的最后一样东西。“多的东西……”他仰面看向天花板,嘴角抖了一下,笑容绝望,“你指的是这件羽绒服吧?”

叶微瑄的心彻底沉到谷底。“是。”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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