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竹林便沙沙作响，阳光穿过叶隙透进窗户撒在书桌上。
偌大的学堂里全都坐着约莫**岁的孩子，穿着统一的服饰。
其中一人身形欣长格外凸出，清丽隽秀的面容在一众稚嫩面孔里脱颖而出。
他转过头神色平静注视着窗外的一切，讲堂上夫子看到他走神，却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
这个年纪孩子正经学堂的管教都比较严苛，更何况是仙山宗门里的孩子。
可见这孩子的特殊。
夫子不禁暗暗咋舌，也不知是那尊大佛吹来的风，上面只说面对这孩子不用管教，能够过来上课就不错了。
课倒是一节都不落，留下的作业却是半点不碰，成绩倒是里面最好的。
长了张祸水的脸却全无灵根血脉不能修炼就与普通人无异，从这些学生随意挑一个，天赋都比他好上百倍。
也怪不得学生们都将他孤立，不招惹也不结交。
好在他似乎并不在意。
这一节课上完，顾余岚起身离开，剩下的学生也纷纷离去。
顾余岚从出生有记忆起，就发现有人看管他的一举一动，他能感觉到，只是并不在意。
因为他的这张脸，不管怀揣着什么心思都来靠近他，而那些人，不管男女第二天就见不到人影，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靠近他了。
这种监视的感觉，最近也越来越强烈。
他开始厌恶了。
生来，所有的事物，只一遍他就能触类旁通，像是老天弥补他天生废物不能修炼的短板。
所有人生来该有的父母，他没见到过，只有从小管教他的师兄，似乎并未有多喜欢他，只叫别人看管他，他自己常在一边看着，从未亲近半分，也因为他自己随着时间长大了，逐渐减少看他的次数。
在这弱肉强食的门内，似乎只有这张脸有些可取之处。
吃的是辟谷丹，衣服也跟其他人并无两样，看似平等重复着一日又一日，活着却无所事事。
所以连不公他都不知道该向谁去问。
顾余岚走在竹林间，到达独木桥边，碧绿的河流倒映着他清丽白皙的面孔，他很不喜这种惊艳到过分的脸，而暗处的那道视线也越发强烈。
心生反感。
他步伐不自觉的加快，匆匆间倒是走进了学堂里后院。
兴许是路上人多的增加，那人不再跟了上来。
这个点离去的学生不少，顾余岚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提及他的名字，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那顾余岚明明没有血脉灵根又是怎么进的宗门？”
声音不似学生稚嫩，成熟了不止一点。
倒像夫子之间的对话。
一道沉稳的男声道
“好像跟我们宗主江掌门有点关系，那天送人过来的是居然徐副掌门。”
“两人可是一同长大的除了江掌门，徐副掌门可是从来都不近人情。”
另一声音有些轻佻。
“那人自从进入元婴期后能视物后，便就是神龙不见摆尾。”
“掌门已经闭关了五年，怎么会跟她扯上关系，总不见得是她捡的孩子。”
另一个男声插进来，他有些不屑道
“切，你新进来的宗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好些年前，江茗还没当掌门的时候，她名声可谓是鼎鼎有名的烂臭，所作所为，用恶毒都不足以形容她。”
“偏偏她还是掌门首徒，在宗门里横行霸道，如果不是她当了掌门，我也不会被打发到怎么个地方来，干杂役的活。”
其他二人与他争执了起来，毕竟江茗杀了当年恶贯满盈的谢颜，挽救回修真界也是真事。
最后他不甘愤愤道。
“信不信由你们，当年她不仅横行霸道残暴，而且还喜好男色，与沈执事定下婚约后反悔不算，还与旁的男人拉拉扯扯。”
“我看啊那顾余岚长得跟当年那男人有几分相似还那么漂亮，也是偷偷摸摸养在这里做炉鼎。”
“你看着，等她闭关修炼回来，估计就把人带走。”
炉鼎就是双修，这种事情从前并不禁止，只是这种事情暴露出来会让宗门颜面扫地，现在那些老顽固被去除，炉鼎这事放到现在已经算得上常见，采阴补阳提升修为，都是各取所需。
这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其他两人都有些迟疑。
顾余岚也模糊地知道双修的概念，毕竟靠近他的那些人多少都是奔这点去的，心里难免涌上厌恶。
他压下这种情绪，不免对这事有些好奇，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自己的来历的线索。
但大概真是被捡来的。
而剩下的这些不论真假，自己似乎都跟他们口中的那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
半月过后。
云鼎宗。
掌门闭关而出的事传遍了整个宗门，并宣布次日要在门中召集大会，宗门上下都有些沸腾。
学堂里。
难得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件事。
“你说这次大会，掌门会不会收我们其中的人当徒弟。”
“现在宗门中就只有掌门没有任何徒弟，要是被掌门看中选做徒弟，那资源都堆砌在一人身上，在宗门里岂不是横着走的存在。”
顾余岚手持毛笔习字，手一抖，滴落下墨汁，他盯着那块黑渍出神。
选人做徒弟吗？
少年敛眸，他的天赋可以说得上一无是处，是不会被选上的，
而后夫子却也传信让他去大会，说是会派人来接他。
次日清晨，各派系的长老一一落座，主位上却始终空空如也。
倒是从来没有那么早起过，顾余岚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人群一阵骚乱，顾余岚眼尖看见带他长大的师兄走在前面。
人人都恭敬地行礼，叩首。
“见过徐副掌门——”
“见过江宗主……”
“见过师尊……”
顾余岚耳朵轰鸣，有片刻愣怔，像是印证一部分那人的猜想。
师兄走在前面，后面的那女子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云肩绣着秀气的纹路，长发被冠束起。
身影纤长，眉眼清绝精致，气质出尘，是分外年轻的模样。
坐在主位上，只是懒懒倚着，半抱着臂，敛着眼眸，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
徐师兄坐在她的右手下位边，他对她说了几句话，神色讪讪。
江茗冷了脸。
“我怎么交代你的？今天我一回来人没了也就算了，还非要我来这里开什么劳什子大会。”
“我要是今天还看不到人，不用我动手，你自己把你扒皮喂妖峰里的鸡。”
接下来就是面对各各长老洋洋洒洒一堆的禀报介绍，五年不在宗门，新面孔多了不少，几乎看不到从前的人影。
陌生得让人有片刻惘然。
江茗还在面上撑着一本正经的模样，实际上觉着跟上教导主任的课没什么区别。
又长又困又臭。
不知第几个长老要上来禀报，江茗实在困得不行，她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要上前的脚步。
“沈瑞骞呢？”
陌生面孔中的其中一个拱手恭敬道。
“禀掌门指使在处理宗中之事，算算时间应该也快来了。”
江茗实在怕了他们废话，扬了扬下巴有些讽刺道。
“宗门中人才辈出，也不知为何多了那么多孩童。”
“本宗主记着宗门从前都是以试炼招人，并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进云鼎宗的大门。”
指了指那堆萝卜头，他们都低着头，高高矮矮参差不齐的。
修真界现在已经不比从前，自然为利益屈工使然，这种拿钱进门，现象并不少见，只不过他们做得更隐蔽一些，没让副掌门执事知晓。
面对江茗冷锐的目光，长老们汗颜，看着有些心虚
“禀宗主，这些孩子都是天生的好苗子，血脉灵根都是一等一，宗门急需人手这才不得已招揽不够年龄的孩子。”
江茗哦了一声，阖目养神，空气有片刻凝滞，长老们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江茗心中感叹，终于不用再听废话了。
就走了五年，她还能不清楚这些人的斤两？沈瑞骞也是犯蠢了。
江茗等有人提解散队伍之际，偏偏有人没心不长眼又来了一句。
“掌门膝下无徒，可以挑一个耳聪目明的选做徒儿也好为掌门排忧解难。”
长老们看向那人的眼神里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江茗抬眼看他，眸光冰冷，语气讥讽。
“要不你为本宗主挑一个？”
那人极为没有眼力劲还真以为让他挑上了，连忙对那些孩子道。
“快点抬起头，使出教习的术法，让江掌门看看你们的天赋和灵根。”
那些孩子有些胆怯，有的不愿意抬头，那人用术法，那些孩子被术法牵引着纷纷抬了头。
江茗简直要被气笑了，怎么还听不懂好赖话，她还没见过怎么蠢的人，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
视线不经意略过那些稚嫩的面孔，一个熟悉的面孔与记忆中的梦境重叠，她错愕，
瞳孔骤缩的同时，她的神色也渐渐沉了下来，这些不都是塞钱进来的学生吗？顾余岚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如何她也得先把人带走。
术法未解除顾余岚被迫抬头对上江茗的视线，似乎在她眼里看到惊艳，不由得皱了眉头。
下一瞬，她指着自己。
“本宗主要带走他。”
现在轮到众人诧异了，而那人显然没想到在一众好苗子里挑了个空有皮囊的花瓶。
徐景也诧异，人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吩咐过了的。
那人说道。
“这孩子天生没有灵根血脉，不堪大用，怎么可能成为掌门首徒。”
江茗其实没打算把人收做徒弟，但这蠢货都这么说了。
她懒懒半倚靠在椅子边，哼笑一声，冷讽如箭。
“本宗主要谁做徒弟岂容你置喙？”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替本宗主做决定，莫非云鼎宗其实早就改名换你的姓了？”
“本宗主看你这么喜欢多嘴，不如别要了这条舌头，剁了喂妖兽吧。”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了片刻，徐景有些迟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被江茗淡淡一瞥，他彻底合上了嘴。
那人被威压压跪在地上，这才搞清楚现状，哆嗦着道歉。
江茗嫌他烦，直接施咒让人闭嘴。
她起身用灵力将人从人堆里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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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生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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