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该知道的,现在她的时间都是侥幸偷来的。
迟早要面对她要死亡的结果。
可那个人为什么是她,非得她牺牲,一定得是她吗?
徐景知道自己自私,可人哪有不自私的。
他偏头看她,少女重新阖上眼,倚在躺椅上,月白色的衣袖溅上不少血渍,从手腕流淌蜿蜒至衣袖。
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闭上眼长睫垂下打出一片阴影,是安详的模样,唇角眉间沾染上了血,美好又残忍得像幅画卷。
江茗揉了揉眉心。
“你过来不只是为了说些风凉话吧?”
徐景垂首,抱臂道。
“当然。”
“看你那么可怜,我找了炼器师为你造了座灵泉,灵气是比不上之前进莘境那个。”
“也只能靠灵石运转,但能自动提纯,不用花大价钱买灵液了。”
外面日光正盛,江茗用手遮了遮,光从指缝溢出,自从徐景知道她身上的情况,流水般的灵液送进她这里,但再多,也只是东补西漏,不过总比没有强,只是衰败的趋势变慢。
她笑了,用手帕擦了擦沾染血污的手。
“那岂不是要把宗门掏空。”
徐景伸出手,一只银色的戒指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灵泉就在隐戒里,送你了。”
江茗错愕道。
“你疯了?”
“师父送你的唯一魂器,你这么就改造成空间戒了?”
之前徐景抢江茗的法宝不成,掌门为了补偿他直接送他魂器,可以让炼器师改造成任意法宝。
修真界少见不说,哪怕在黑市也是有价无市的地步,更何况是师父给他留下的。
徐景浑然不觉。
“给你就给你了,你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江茗皱眉将东西推了回去。
“我不要。”
徐景哼笑了一声,像是被惹恼了,强制性拉着她的手。
江茗愣了一下,想反抗却被人定住,她只能瞪着徐景,想着最近他胆子是越发大了。
徐景将戒指带了上去,她的唇角还残留着一点血,并未干涸。
温热的手指抚上唇角,擦去了那一点血迹,然后覆在戒指上,戒身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是结契成功的预兆。
江茗才被解开定身,想脱下戒指,扯了半天手指都通红了,却依旧纹丝不动。
抬头对上徐景得意洋洋的神色,她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为了个灵泉把你爹给你的东西做成了戒指,值得吗?”
徐景挑眉道。
“我怕你跑去灵泉的时候直接死在半路上,再说了现在灵石都死贵死贵的,灵液更是价值连城。”
“要按照你这个速度下去,说不准你会成为第一个败光宗门的宗主,真到了那个时候,那可就太丢脸了。”
江茗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真想把你这张嘴缝起来,掐死你。”
徐景摇了摇手里不知何时顺的黄瓜,顺便啃了一口。
“但你这身体够呛,好生养着吧。”
江茗猛地站起,一拍桌子。
“遭了!”
徐景也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了?”
江茗皱眉。
“忘了让人做完饭再走,晚饭我吃什么。”
徐景恨不得将白眼翻到天上。
*
而在这三个月里,江茗也总算是能够喘上一口气,天天泡在灵泉里,不必在顾余岚面前装得辛苦。
咯血很难忍,在顾余岚面前还得装得若无其事,就更艰难了,只能经常将人打发了去。
戒指里的空间很大,灵泉边幕布垂,因气流帷纱长长飘扬。
灵泉蒸腾着雾气,少女眼眸氤氲着水雾,睫毛潮湿,她呼出一口气。
碧绿色的泉水,泛起粼粼波光。
指尖布满密密麻麻的伤口,伤好了成疤又叠上一层痂,显得有些可怖。
江茗面无表情的看着,任由浅色的泉水将伤口浸染。
灵力越发稀薄了,总不能一直这样,心头冒出这个念头。
江茗穿好衣服坐在岸边,赤着脚,在泉水里晃荡,绶带鸟穿进空间朝她飞了过来。
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勾了勾手指。
“白妙,你家主子又出事了?”
白妙昂首斜眼看她,很显然不喜欢她的用词。
白妙低头吐出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像纽扣,扁圆,它大退开一步。
一个男声响起。
“要事相商,时间地方你定,不在城内即可。”
然后白妙就飞走了,江茗之前也接过方南执几次单,都是一些小鱼小虾,稳固他所谓的地位。
但这次似乎不太寻常,不仅让白妙亲自来送,而且是亲自来找她,很显然的重视。
*
寻常茶楼。
她坐在靠窗的茶桌上,亭台楼阁间人声鼎沸,台上的是个说书先生,讲到精彩之处底下的人声声喝彩,吵嚷之间氛围热闹和谐。
江茗捻了两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茶釉色桌子上的盘子只剩了点心碎屑,但五彩缤纷的干果却没动。
方南执匆匆赶来,风尘仆仆坐在她的对面,一把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却皱紧了眉头,因为甜腻得过分。
江茗抬头看他一身布衣装扮,还易了容,看着他平平无奇的模样,有些讶异道。
“你之前不是残废吗?现在看来你跑得比谁都快。”
方南执笑了笑。
“城里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要是你突然好了起来,怕是不少人眼里容不下你。”
江茗挑眉拍掉了手里的粉末。
方南执起身关了窗户,将外面的声音彻底隔绝,而江茗又叫了一份杏仁奶糕,一份酒酿圆子,一份桂花米糍。
他又坐下问她。
“点那么多吃的完吗?”
”你又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甜的了,之前在我那里,可是一点都不碰。”
江茗剥了个花生,深知他在套近乎。
“说正事。”
方南执摸了摸鼻尖,似乎有些心虚,清咳了两声,唤来一壶清茶,抿了一口才故作叹息道。
“最近市里生意不太景气。”
江茗喝了一口甜茶,轻笑道。
“谁敢抢方老板的生意?活得腻歪了。”
方南执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古怪。
“魔界与修真界交接的边缘地带,那里地带复杂人魔混乱,居然冒出一座荒城,还有人在这里开了赌坊,叫什么销金窟。”
“据说赢到最后的人,坊主会实现他们一个愿望。”
江茗来了兴趣,在心里默念,真的什么都能实现?
“在那周边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邪修散修,这些年因为谢颜的缘故,人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些又不是什么善茬聚在一起,难免会引起事端,弄得乌烟瘴气的。”
“而进窟的人也越来越多,不仅是那些邪修,还有名门世家,并且进去的人就不愿意再出来,城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事。”
方南执愤愤道。
“城的生意被抢去了大半,就连我的人进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再这样下去,那几个盯着我的人都把我生吞活剥了。”
“传得很邪乎,虽然只是一家赌坊,据说进去了就能忘记所有烦恼,里面也不砸钱砸金子,而是用上好的灵石交易,能交易得起的不说腰缠万贯,也是非富即贵。”
“所以……”
江茗接茬道。
“所以你找到我,就是要我把这销金窟端了?”
方南执讪讪笑道。
“因为我查了半月有余至今都不知那背后的主人家是什么来路,是人是鬼都不知。”
“里面只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换,连消息也可以。”
“而且你最近不是很缺灵石吗?还有你一直想销毁魔珠,说不准这次一去就有消息了”
江茗点了点头,的确好真是瞌睡来了就垫了枕头,而在他说话的间隙桌子上的几盘糕点已经一扫而空。
“那你回去等个把月,我把那巢端了,完事之后灵石之类的都归我,其他玩意归你。”
事还没成,她就自动分了赃。
方南执摆手道。
“都是你的,我再给你一袋法器灵石,都是你之前看上的,都在空间链里。”
江茗意外,看来这次非同一般,毕竟能让铁公鸡意外拔毛,应该意常凶险。
一条琥珀色的宝石搭在他的手心,她接了过来。
江茗扬了扬手里的项链,然后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
“账你记得结。”
方南执看着桌子风卷残云后的战况,一脸无语。
*
剑鸣派。
梧桐树林常青。
少年身姿绰约,挥舞着手里的长剑,一招一式利落锋利,树叶沙沙作响,簌簌落下,剑气所过之处,叶子皆碎。
在空中翻身,似乎听见什么动静,剑嗡嗡作响,剑飞了出去,直朝江茗方向而去。
直直插在江茗脚边。
顾余岚看见是江茗,眼里闪过惊喜,又歉疚道。
“师父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沈师叔。”
江茗弯腰用两手指拔出剑柄,沈瑞骞从她的身后走过来。
“你家徒弟天赋异禀,现如今差不多也学成了,你还是把人领回去吧。”
江茗看了看沈瑞骞温润的眉眼,又看了看手里剑,将剑丢了回去。
“我看他没被搓钝了锐气,师兄要不受累再教一个月。”
顾余岚瞳孔骤缩,想问出口的话又打了个圈。
沈瑞骞摆手道。
“还是算了吧,你徒弟这些天一直念叨着你呢。”
“再说了不久之后就是宗门大比,你徒弟总不能站在我身边。”
江茗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他被我惯坏了,差点对你动手。”
沈瑞骞笑了一下。
“只是天天切磋,我剑法不比当年喽。”
江茗知道他在自谦,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当年中二的模样,突然笑出了声。
“我当年也是个跋扈的性子。”
沈瑞骞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倒觉得从前的你意气风发,怀念得紧。”
顾余岚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回忆往昔,忍不住出声打断。
“刚刚是弟子一时手滑,差点误伤了师父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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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坐吃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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