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景那的福利确实很好,老板动不动就加钱转账。
许嘉清常常抱着手机看余额,乐得像个傻子。
日子久了,便也不拿陆宴景当老板。
只在心里想:他人真好啊。
季言生来找过他,提着许嘉清大学时最爱的鸡仔饼。俩人都很默契,没提过去发生的事。
许嘉清靠在沙发旁,塑料盒放在茶几上。拿了一只饼,慢慢的啃。
季言生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乌黑柔顺的头发。
许嘉清大学时热爱染发,红的蓝的黄的灰的,各种各样。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黑发时的模样。
见他慢悠悠吃完了,擦了擦手。
季言生没话找话:“你在这怎么样?舅舅是不是很难伺候,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啊,你舅舅人挺好的。”
季言生一顿,实在无法把这句话和舅舅关联上。
刚好陆宴景这天出去了,许嘉清原本也想出门逛逛。
结果陆宴景发了消息来,让他呆在家,待会会有人来拿东西。
结果等了一天,没等来人,倒是等来了季言生。
许嘉清又给陆宴景发消息,问人怎么还没来,要不要他去跑一趟。
季言生从沙发滑到地毯上,和许嘉清肩并肩,又要往他怀里倒。
大学时季言生就经常这样,许嘉清早就习惯了,也不管他,继续给周春明发消息打电话。
转过去的钱都没收,发消息也没回。
手机里还存着周春明同事的电话号码,许嘉清沉默了半晌,便打过去了。
下意识扬起笑,接通后马上道:“您好,我是周春明的弟弟。嗯,对对对,是的。最近给我哥发消息打电话都没回,可以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季言生躺在他腿上,去看他的笑。伸出手就要去摸许嘉清下巴,然后被人拍下。
同事人很好,说周春明最近和大老板出差,手机被收,等回来就好了。
心中总觉得不安,这理由实在有些奇怪。
同事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笑道:“小许你就放心吧,这不是第一次出差了。再过两天春明就回来,出差的补贴很高,我们抢破头都抢不到,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饭啊。”
又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许嘉清踢季言生:“滚滚滚,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
“胡说八道,我这叫健壮。”
许嘉清不理他,盘腿坐在沙发上。
俩人像是又回到了大学,季言生拉他裤脚:“你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吧。”
“没钱。”
“我什么时候让你付过钱?许嘉清,说话要讲良心。”这话活像碰到渣男的姑娘。
许嘉清垂眸去看季言生的脸,真是可惜了,但凡他是女的,许嘉清都要去追他。
人傻钱多脾气好,许嘉清喜欢狗,季言生刚好性格和狗一样。
“许大少爷,说话。”
许嘉清拿脚踢他肩膀:“你舅舅说待有人来拿东西,我走不开。”
“拿啥啊,真是的。”
季言生满脸不耐烦,把许嘉清从沙发拉起来:“走走走,吃饭去。在附近找家馆子,等来人了我们再回。”
许嘉清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便站起身跟着走了。
俩人走在路上显眼极了,季言生划手机找馆子,许嘉清低着脑袋在他旁边当跟随挂件。
不管吃啥都说好,最后划了半天,俩人吃火锅去了。
许嘉清口味辣,季言生吃不了辣。但是他们在一起厮混久了,口味也跟着统一了。
陆宴景惦记许嘉清在家,见完医生,就匆匆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最最新鲜的荔枝,是他特意打电话叫人从果园现摘送来的。
陆宴景忍不住想,这算不算现代版的一骑红尘妃子笑?
敲门无人应答,家里漆黑一片。陆宴景刚开灯,就看到了茶几上的鸡仔饼。
那饼被人吃了一半,上面依稀可见牙印。
许嘉清不会主动去买零食,家里来客人了。
陆宴景拿起那块饼,坐在沙发上调出监控。
从进门,到季言生靠在许嘉清肩膀上,然后又往他怀里滑。
许嘉清一动不动,好似早已习惯了。
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深港湿气重,那饼早已发软,难吃极了。
陆宴景面无表情继续往下看,俩人挨的近极了,就差亲上。
胃里翻江倒海,陆宴景有些想吐。
幻觉没来找他,他停了有段日子的药。
他今天去看了医生,医生还在恭喜他。
他甚至以为自己的病快好了,或者有自愈的可能。
医生笑着说:“陆先生,心病还得心药医,看来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心药了。”
他的药就是许嘉清,但是现在他跑了。
陆宴景抬起脸,母亲就在他面前。
母亲第一次没有嘲笑他,恐吓他,而是抚摸他的脸颊。
“我可怜的儿子啊,我们母子命运一样。”
“去把他抓回来吧,折断他的翅膀,关进笼子。让他一辈子只能呆在你身旁。”
陆宴景颤抖着往后退,站起身去找药。
母亲跟在他身后,就像影子一样。
“我可怜的儿子,你会和我一个下场,我们母子命运一样。”
“我们母子命运一样。”
这话如同魔咒,不停回荡。
陆宴景听烦了,大吼一声:“别说了!”
可幻觉不仅不消失,反而更加清楚。
他甚至感觉到母亲冰凉的手在摸他,引他去厨房。
刀刃凌冽锋利,他看见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
面白如纸,眼神却格外冷静。
手机传来声音,是许嘉清发来的消息:“老板,我和季言生出去了,今天晚点回。锅里阿姨煮了汤,我给你热在那了。”
陆宴景如行尸走肉般打开砂锅,里面果然有汤。
一手提刀一手拿勺,就这样站在那里,机械般喝完了一整锅汤。
许嘉清吃完饭,季言生还要拉着他去玩。
说深港夜晚的海可漂亮了,深蓝一片,甚至可以看到对岸。
许嘉清不知为何心里一阵不安,先是打翻了水,后是差点把手机掉锅里。
再后来手机就无端没了信号,甚至走在商场莫名奇妙有蜘蛛在他身上爬。
许嘉清拒绝了季言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进了门,家里一片漆黑。
许嘉清看到了地上的荔枝,捡起来放在冰箱。砂锅里的汤已经喝完了,但他看着厨房,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踱步两圈都没发现异样,今天实在太不正常。
他想去找陆宴景商量请两天假,结果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就看到地上的水不停往外漫延。
许嘉清去敲门,但是无人应答。
门被锁住了,任他在外大吼大叫,都没人理他。
看着地上的水越漫越多,由粉变红。许嘉清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
厨房里没有刀,一把刀都没有!
来不及多想,马上就要去踹门。
木门厚重,这条腿曾经断过。
他去客厅搬了把椅子,咬着牙继续砸。
许嘉清不想报警,也不能报。
满头是汗,过于用力甚至连指缝都渗出血来。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门终于开了。
陆宴景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是一片压抑的黑。
打开灯,满地血红。
许嘉清不敢多想,来到主卧厕所,陆宴景躺在浴缸,浑身湿透了。
手腕沁在水里,红色的鲜血还在往外冒。
厕所瓷砖上全都是刀,砸碎的酒瓶,散落满地的药丸。
甚至还有医嘱病例,许嘉清想看,但上面的字迹全都被水晕开了。
过往的记忆也开始侵蚀许嘉清,他闭了闭眼,干咽俩口唾液。立马走向前把陆宴景从浴缸中拖起。
又用毛巾把手腕的伤包住,伤口血肉已经被泡的发白。
他的心脏还在跳,许嘉清的身体甚至比他更凉。
好不容易拖了出来背在背上,却因血水摔倒在地。
这一下重极了,许嘉清感觉有什么湿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
陆宴景也被摔醒了,他看着许嘉清狼狈的模样,眼低一片血红。
居然躺在那痴痴笑了起来。
或许还说了一些话,但许嘉清旧疾复发,他的世界只有嗡嗡声不停回荡。
许嘉清爬起来,又去拖他往外走。他打了120,但还是得尽量把他弄到楼下。
陆宴景死活不愿意,耍赖似的一个劲往地上躺。
许嘉清忍无可忍,他的头快炸了!
抓起陆宴景的衣领,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好似把人打清醒了,不再反抗,任由许嘉清背着他。
许嘉清瘦极了,全是一把骨头,却背起了是他两倍的陆宴景。
头上的血一滴一滴顺着脸,脖颈,流进衣服里,滴在地上。
陆宴景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去嗅他身上的血腥味,发间清香,露出笑来。
许嘉清的脸诡艳异常,浑身都是血。背着人,就像索命的鬼。
但是这个人把他从地狱里捞出来了,他亲眼看着母亲烟消云散。
陆宴景这半生见过许多医生,拜过无数神明菩萨。迷信的与不迷信的方法全都试过了,最后渡他的却是他。
他已经察觉出来许嘉清的耳朵有问题,陆宴景把嘴凑到他耳旁,撩开墨发。
他说:许嘉清,我放过手,也给过你机会。是你选择了我,以后千万不要后悔啊。
手腕的血把毛巾也染红,世界逐渐模糊了。
陆宴景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他想:他们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回到那个下着大雨,狂风卷起沙砾的晚上。
他要鼓起勇气,去拥抱他。
杜鹃花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他什么都不要了,他要用一辈子跟随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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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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