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阴沉沉一片人,殿内毫无动静,里外陷入沉寂中。
沈万竹理所应当地进了门,离南渡的寝殿越近越是放慢了脚步,他耳朵灵得很,刚一群人紧急转移到殿门口的脚步声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心里升起一股焦躁,这怎么看也是有大事已经发生。
殿内只有微弱的白玉墙泛光,层层纱帘随着他走近蹭过耳廓,像在给那股焦躁煽风点火,沈万竹在差不多的位置停下。
在视线的尽头瞧见一个歪坐的白影,在那毛茸茸的榻上,南渡是侧背着身,胳膊靠在枕上,这个姿势大概一直是这么保持着没有动过。
原本密闭的、安全的房间内沈万竹的主角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寒意,慢慢地毒蛇般缠上他的后脖,而让他心脏揪住的是这杀气的源头是从南渡身上渗出来的。
原始又直白。
他人的敌意格外明显,沈万竹就是有点意外,毕竟这里只有他,南渡的敌意当然也只能是对他的。
不过即便南渡现在拿把刀冲过来沈万竹也会接,他不能装作没发现,绕过池子往前挪步,“你总不会是悔婚吧,那别费功夫了,我就算是刀架你脖子上也得让你好好跟我成婚。”
那个身影恍然抖了下,沈万竹看见他另一只紧紧揪着身下的毯子,像在克制什么,他一步过去膝盖踩上床,滚到了床内侧。
动作之快像个老手,沈万竹侧身卧下,胳膊顺支起脑袋后歪头看向人,他能看出南渡在极力克制这一丝杀戮的情绪。
此时南渡眉心蹙起一道细痕,眼睫都不颤一下,犹如一尊冰雕杵在他面前。
不过沈万竹把头歪得更低,侧仰去看发现南渡的两只眼珠子有点发暗,像刚从火浆里掏出来的黑铁,外层薄薄一了层青灰的余烬。
涣渐渐地散的目光渐拢,薄视线如雾凝成一滴清露般,润地落在沈万竹脸上。
沈万竹想开口问但不又知道怎么问开头问了会不会有答案,话还没出口倒是先给自己预设几个答复。
这片刻的功夫南渡忽而把撑在枕头上的手一伸直,绕过沈万竹的侧颈一揉一拉,精准地吻上去,另一只手也搭在沈万竹脸上,手捧得越轻嘴上功夫就越狠。
沈万竹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不及防,心里那些个事被搅散凑不出个完整的影,胳膊肘一歪落个正着,人完全被南渡顺势搂进怀里,下边腿跟个螃蟹钳子似的夹住他的腰下地方。
南渡一路连啃带咬口腔内每一寸地方都不放过,对着沈万竹的舌头又是吸又是咬,牙齿也跟着磕磕碰碰,下手没轻没重舌尖忽然擦过沈万竹的舌根往喉咙一伸。
“!”沈万竹原本就不顺畅的呼吸一下彻底没了进出,虽然只是浅浅的一寸不算太深,但他喉咙瞬时密密麻麻发痒,得亏这几天一粒米没进肚子搞不好就得吐。
他赶紧把手横在南渡胸前用力一推,制止:“等下!”
如果有这么好说话南渡一开始就不会不管不顾,他恍若没听见捧脸的手微用力随即又咬住沈万竹的舌头,连带着把嘴角收不住的津液一道卷进去,在他舌苔上一顿碾过后,黏腻的水声砸进彼此的耳朵,一下下重击在沈万竹的心脏上。
沈万竹脸上脖子都被当了搓衣板一样又红又烫,他紧皱着眉头努力找蹭一口空气的机会,终于配合南渡亲自己的角度吸到了一口新鲜可口的空气。
抱紧浮木后,沈万竹清醒不少,视线一点点找到聚焦的点,他看到南渡额头上居然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原来他也是人啊。
他伸手擦去,南渡终于不那么疯狂停下来给他缓口气的时间,沈万竹忍俊不禁,“你不会在洞房花烛前把我办了吧。”
沈万竹原本没考虑过他们未来的日子,纯属是觉得就该是自己主导,不过此刻他难免恍惚,他能打过南渡吗,从各种意义上,亲个嘴差点憋死,实在太打击自信心了。
南渡目光错开他的唇,亲昵地舔干净沈万竹唇周的水渍,又俯下身歪脸把流到喉咙处的也舔过。
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才躺在沈万竹颈窝处,“你想吗?”
“不想。”沈万竹坚定回答,好歹是当了半辈子的主导者一下掉过位置需要点时间适应,但这时间就怎么就一晚上了,早知道早点考虑了,这也早不了多少啊,要真给个期限得从出生就开始适应了……
“刚才我很怕。”南渡却聊起别的,语气有点低落。
“怕什么?”沈万竹心想这是准备自己坦白么,这样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他愿意听也得南渡愿意讲。
南渡轻阖上眼,“怕躺在我身边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尸体。
沈万竹听得茫然,问道:“谁会胆子大到这个时候爬到你床上……”
怕也是只有他这样作死的会选择留下来。
“你说得对,只有你。”南渡脸侧过来鼻头戳在沈万竹动脉处,他轻轻舔了舔,尝到了一丝咸,还有沈万竹身上的味道。
“云里雾里的,本仙听不懂。”躺在这么软和的毯子上沈万竹竟然有些困,但张连民的话言犹在耳。
南渡笑了一声,“你这么晚过来是做什么?”
沈万竹一下坐起来,很是委屈道:“你怎么可以问出这么冰冷的问题,明天就要拜堂了你问我今晚过来做什么???”
南渡也起身,不像是装的懵,“因为明天成婚我才问你今晚过来做什么啊。”
沈万竹才不想管他是不是装的想气死自己,他把木盒子变出来,往南渡怀里一放,“我是来告诉你,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别想耍赖。”
见南渡要打开盒子沈万竹一把摁住,他趁机下了床,现在打开问东问西他还真有点说不出口,虽然成品连梨见微都点头说好了,但总觉得南渡拿出来看会发现哪里都差点,要改都来不及了。
“算是下聘吧,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但也是心意,你说的心愿我也答应。”沈万竹说完再盒子上拍了拍加固,这才转身离开。
南渡虽然很想立马打开但还是听了沈万竹的话没有拆开,手指头在锁上摩挲着,目光紧随着对方的背影。
每走一步就多一层纱遮住人,一点点影子都变得模糊,南渡的眼睛又开始疼,但他没有眨眼。
忽而那影子顿了顿,削薄,是沈万竹转过身了。
“南渡,你的从前我不过问,但从这一刻起我希望我们之间不用欲言又止。”沈万竹嘴角一扬,总觉得眼睛也热热的,他也不扭捏直言道,“我爱你希望你也一样。”
翌日一早天门前已经是人挤人状态,红毯从绛雪殿一路铺到没地为止,沈万竹回去后辗转睡不着,在床上干瞪眼一个时辰便起来洗漱。
张连民也是提着一堆杂七杂八的小东西进来,“乖宝贝儿来让义父捯饬捯饬你!”
“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沈万竹刚洗完脸,脸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人被张连民摁到板凳上,只见他从包袱里掏出个大镜子。
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镜子,清晰到可以对着它数自己的睫毛。
张连民把瓶瓶罐罐摆了一道,开始一个个琢磨起来,“我记得是个蓝色瓶子啊怎么香味不对,等等,应该是这个,来涂好。”
沈万竹还没来得及拒绝鼻头一凉,张连民已经将手指头上的润膏抹在他脸上,还亲切地给他脸颊两块地抹开。
“孩子真俊呢,感觉清音带多了。”张连民轻手轻脚把润膏抹匀,对沈万竹这张棱角分明的脸甚是满意,好像真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一般,哪哪儿都觉得好。
沈万竹看着这一桌子的胭脂罐,“清音从哪儿搜罗到这些东西的?”
张连民把这蓝瓶子盖上从桌上取了白色的,“当然是他师尊那儿啊,还有一些是其他仙子在路上给他塞的,你放心都是送给你的不用还。”
沈万竹听得心脏都要发凉,一路被塞过来的,那不就是等同于昭告所有人他今天要涂这些东西出门了么,虽然不是觉得丢面子,主要是大家以后也算是同僚,跟他又不熟,这婚宴办的真跟一家子一样一下熟络起来,让他觉得躁得慌。
“诶诶你洒到我眼睛里了!”白粉扑进沈万竹里,沈万竹只好上手揉了揉。
张连民把小罐子放在桌上,用手指取点余粉,然后翘成兰花指轻点在沈万竹脸上,“我这都是昨晚跟几个仙子现学的手法,人都夸我聪慧有天赋,你就放一百个心。”
“人家是看你爱子心切不好意思打击你。”沈万竹话出口才发现用词不恰当,但见张连民这认真得都没有察觉到他话里可以占的‘便宜’的样子没有再乱折腾。
张连民犹如一个神圣的画匠在雕像,手里的烟墨笔已经不是普通的画眉工具,一根一根画得慢而精细,连鼻息都要收住力度,生怕一个鼻孔吹气把沈万竹的眉毛走向打乱了。
沈万竹也跟着郑重起来,很本分地没有乱动,做好一个死雕塑的本职工作,终于另一条眉毛画完最后一笔才舔了舔干涩的下唇。
“你说你怎么不做新娘啊。”张连民又取出小棉花头在罐子里蘸了蘸油,再递给沈万竹,“润一下嘴。”
沈万竹照做,这些东西效果明显,抹上去又亮又润,显然每一个赛它们的人都是诚心想帮上忙,他看着镜子里利索的脸都陌生得皱眉。
等婚服完全穿在身上时候沈万竹不由得紧张起来,好像打开这扇门,门外站着南渡似的迟迟没迈开步。
张连民从里到外确认着衣袍有没有褶子和毛,确认已经不能完美得再完美时自个儿跑过去开门,“你放心,大家都在天门那块。”
从绛雪殿走到天门处压根没几步,漂满半空的花灯,柱子上无处不见挂着的红绸,一一步入眼帘,沈万竹不由得越走越心慌。
他已经太久没有来过如此正式的场合,而且自己还是这场宴席的主角,当然也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满心欢喜地在一边向沈万竹招手。
其实天庭是个很温暖的大家庭!(除了个别的员工)
梵天在棺材里打了个喷嚏,“谁在蛐蛐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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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赝品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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