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谢玄被吹得人有点儿飘,全身酸痛舒展不开,脚也虚浮不着地,哪里都不舒服。
江让那酒真厉害,谢玄恍恍惚惚地想,他都睡了一觉了还晕呢。
他气若游丝地喊道:“阿剑,关下窗……”
“阿剑……”
“阿剑?”
嗯?我剑呢?我剑怎么不说话?
谢玄想摇一摇手腕上的铃铛——没挣得动,他皱眉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捆成了一只巨型蚕蛹,吊在了江让埋酒的那棵梨树上,正迎风飘荡。
用的是龙骨鞭。
而且太阿好像也被人封住了。
谢玄:……?
“阿剑,”他解开太阿剑的禁制,不明所以道,“发生什么事了?”
“您终于醒了,”剑灵幽幽道,“我还以为你要被晾成肉干。”
谢玄:“唔?”
“昨天你做了什么,不记得了?”
谢玄沉思:“这个嘛……”他还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江让从梨树下挖了两罐酒给他喝,也记得那黄梨酒的味道挺不错,然后、然后就没印象了。
谢玄从自己的处境出发,合理猜测道:“我吐了?”
剑灵默然:“……自己看。”
铃铛“叮——”地响起一声泛音,昨晚的情景在谢玄脑海中浮现出来——
他看见自己眼神迷离地抱住了江让的手猛吸。
继而起身进一步抱住了江让,还伸出手碎了一把剑的剑印。
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依然念念不忘自己的任务,请求江让做自己的道侣。
再然后,他低头吻了下去……画面戛然而止。
“哇!后面呢!”谢玄有点意犹未尽,催促道,“怎么没了?”
“那是因为后面您嫌我碍事,就把我封住了呀我亲爱的剑尊。”
谢玄罕见地从剑灵毫无情绪的语气中听出了阴阳怪气的味道。
两人安静片刻,谢玄道:“所以我们现在是……被惩罚了?”
“只有你,”剑灵纠正,它道,“你也不看看是谁绑的你。”
敢问在江让的幻境里还有谁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龙骨鞭吗?
没有。
谢玄回想起江让呆愣住的神情,还有自己强势亲吻上去的画面,虽然没看见后面的内容,但他现在的处境已经表明江让的态度了。
江让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谢玄沉默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吐出两个字:“完了。”
他脑子里已经快速闪过了一百零八道不同的死法。
谢玄生无可恋:“阿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要不冒险重开?……有幻境坍塌的风险。
可现在的局面好像也是死路一条啊!
“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江让吧?”剑灵忽然道,“计划结契是假,亲吻可是真的,还有我看见你伸舌头了!”
“怎么可能!”谢玄一赧,立马反驳道,“我那是因为吃了薛问景的魅果!”
“是吗?”剑灵表示怀疑,“魅果只是催情作用,不能平白让人产生想法。”
“一定是因为我昨天看了《极乐无情道》,书上就是这么写的嘛!”谢玄给自己找了个原因,“话本情节印在脑子里,所以我潜意识指使就亲了江让了。”
不过照着书上来还会有错吗?谢玄想。
嘶,可是他按书上来,江让好像也一直跟书上主角的反应不一样,就拿这次来说,被主角亲吻之后,对方应该是对主角欲拒还羞,小意温柔才对……
他怎么被吊起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谢玄说,“江让不会在哪儿琢磨怎么弄死我吧?”
剑灵的声音也有点慌乱:“不要怕,现在你只是被吊起来了,江让既没有剥了你的皮,也没有拿蘸了盐水的鞭子抽你,你还有希望活下去!”
谢玄很乐观地接受这个说法:“有道理!”
“不过这结论只是根据我所看到的,”剑灵又补了一句,“后面你有没有对江让做更过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谢玄:……天塌了。
他也不知道!
“应该没有做什么。”谢玄冷静思考,“因为话本亲完后面全是‘口口’。”
嗯!肯定的。谢玄不是很有信心地想。
“都怪钟烨!”
要不是钟烨给他看的话本子上全是补丁,害他学了个一知半解,他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子!
等他从树上下去,他一定要去找——
“谢玄!剑尊呐~”
谢玄脑子里的狠话放了一半,钟烨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他扭动身体,转向小院门口。
钟烨喊得一波三折,提着衣摆一路小跑到他面前仰头看他,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看到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奉命带人过来的柳拾眠,另一个则是让谢玄吊在这里的罪魁祸首,药王谷谷主薛问景。
谢玄一看到他,连钟烨这哭丧的架势也懒得追究了,愤愤道:“老薛你给的什么果子?怎么拿来害我?”
薛问景大呼冤枉:“我的剑尊大人!那是你自己去我药田里摘的!”
谢玄理不直气也壮:“那也是你们药王谷的药童失职,怎么能不清点一下果子,放任这么危险的东西对不上数?”
薛问景:“……回去我就罚他们!”跟这位剑尊讲道理是没用的,早点服输才是正经,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倒了一粒圆溜溜的丹药出来,踮着脚举到谢玄嘴边,“来,您把这个吃了。”
谢玄嫌弃地撇过脸:“这黑黢黢的什么玩意儿?”
“是解药。”薛问景干咳一声,尴尬道,“剑尊中了魅果却没有纾解,所以需要服一颗解药,以免咳,以免伤了根、根本。”
钟烨和柳拾眠一人望天一人望地,假装没有听到。
闻言谢玄看了看身上一圈圈缠得死紧的龙骨鞭,好像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吊起来了。
他张嘴吃了薛问景喂过来的丹药,边嚼边道:“还是老薛你好,还惦记着我。”
薛问景眼神闪躲,声音也在飘:“我那是……被清尊召来的……”
谢玄听了反倒高兴起来,他就知道江让是面冷心热,绝对不忍心让他毒发的。
“那江让去哪儿了?”
柳拾眠回答道:“不知。我收到清尊传讯,奉命带药尊过来,至于道尊,是中途碰上的。”
他没敢说当时江让神情恍惚,状态也有点异常,现在想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任谁被一直以来的宿敌给轻薄了都没法保持冷静,以清尊那个性子,谢剑尊的下场居然只是被吊在这里就足够让人震惊了。
难不成……柳拾眠不敢深想,越想越觉得诡异。
钟烨接道:“我这不是看你一整夜都没有消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嘛。”
谁能想到,出事的竟然是江让。
“那你这……”钟烨上下扫过谢玄如今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惨状,“清尊的本命神器,没人解得了。”
谢玄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
等江让大发慈悲呗。
薛问景悄悄跟柳拾眠交换了一下眼色,冲谢玄道:“既然剑尊毒已解,我等就先告辞了。”
柳拾眠跟着抱手。
钟烨也抱手。
谢玄荡过去撞了他一趔趄:“你作什么揖?你不准走,我还有账要跟你算。”
薛问景一听如蒙大赦,连声说“不打扰”“再会”,赶紧拉着柳拾眠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钟烨眼瞅着那俩人眨眼间就不见了。
“……”他仰头叉腰道,“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跟我算什么账?”
“这笔账可大了去了!”一提起这茬,谢玄就精神起来,摇来晃去道,“你拿些覆版糊弄我,那话本一到精彩处就看不了,如今我被吊在这里,都是你和薛问景的责任!”
钟烨沉默了半晌,问:“你看的哪一本?”
谢玄:“《极乐无情道》。”
钟烨脸色歘一下黄了:“……看到哪里了?”
“英雄救美,刚脱了衣服在亲,后面大段大段全没了。”
“这……嘶……”钟烨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本……呃,哎……”
谢玄莫名其妙:“你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钟烨左右看看,走近了压低声音道:“那是本禁、书!应、应该是我放错了地方……”
“哦?”谢玄一听反倒来了兴趣,“怎么说?”
“啊这,”钟烨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委婉道,“那本书有些内容比较特殊,所以我施了呃‘加密咒’。”
原来如此,难怪他与江让进展缓慢。
谢玄立即挺直腰杆,语气严肃:“请解。”
“……”
钟烨吓唬他:“这、这本书吧,它里面记录的都是些不为人知的双修法门,特别邪!没有道侣的修士看不得,容易上火。”
“少来,”谢玄轻易地找到了钟烨话里的漏洞,“你也没道侣,怎么能看?”
钟烨哑口无言。
“行吧!”钟烨思索半天,最终心一横。
既然谢玄爱江让爱到都能给自己下魅药这么狠,必然也不会是闹着玩儿的,这二人将来迟早要生米煮成熟饭,万一到时候下手没轻没重的,不得在床上打起来。
“那你记得仔细研读,认真学习,”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谢玄的肩膀,“箭在弦上之时也切记不可莽撞。”
谢玄并没有完全听懂,但郑重点头:“嗯!”
“你只要这样……”钟烨将那咒如何解跟谢玄说了一遍,末了眼神暧昧地低声问,“容我八卦一下,你和清尊……谁上谁下?”
钟烨自从知道谢玄开始追江让时就被此困扰,这两位乃现今上霄最顶级的修士,历来谁也不服谁,等到真刀真枪地干起来,怎么分?
谢玄迷蒙了一瞬。
上下?什么意思?
谢玄不明白,但他堂堂剑尊怎么能露怯?况且看钟烨不怀好意的表情,明显话里有陷阱!
嗤,他才不踩。
谢玄沉吟片刻,故作高深道:“我更喜欢前后。”
钟烨惊呼:“哦唷!”
是他被谢玄这张脸给蒙蔽了,竟然会以为谢玄从未有过亲密之人便是一张白纸!
不愧是活了两百多年的老东西,会玩!
“剑尊,有客找。”
钟烨刚想继续追问便被人打断了。
只见前脚刚走的柳拾眠又返身回来,身后带的却不是薛问景。
谢玄还没看清那是谁,便见眼前一片青绿一晃而过,身体突然往下一坠——
“剑尊前辈,我终于找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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