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依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见来人是他,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道长。
玄之一脸凝重的递给她一个吊坠。
桑依双手接过,是朵晶莹剔透的莲花,精致小巧,仔细看通体似乎还散发着柔和的光。
桑依好奇的询问道:“道长,这是何物?”
“此乃我宗门护身法器,你父亲的内丹虽与藏于你体内,但你毕竟是葵蛇一族,若碰上大妖或修为高之人难免会被发现。”
“我借助此物将你父的内丹藏于你丹田深处,有此物在,不会被人察觉,你在外游历便可万无一失。”
“只有一点,此物要一直戴在身上,但佩戴此物,我宗门便可追踪到你的行踪,你需仔细考虑。”
桑依低头自嘲的笑了一声,再抬头看向他时眼眶有些湿润,哑着嗓子回道:“我已然下了山,有人找上门,不过是早晚的事。”
玄之怜惜的看着面前瘦弱的小姑娘,语气温和的安慰她:“我宗有门规,不会轻易下山,你无需害怕。”
何况,他身死的消息传回,那群人更不会追究他的护身莲在何处。
桑依将莲花吊坠挂在腰间,玄之伸手虚盖住她的小腹,金色的光在他手中亮起,莲花也发出微弱的光斑。
他手中的光逐渐熄灭,而莲花上的光却越发明亮。
桑依感受到丹田处的变化,那颗强大到她难以控制的内丹在她的身体里逐渐平息,直到她自己也察觉不出。
“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上街。”
桑依送别玄之,躺在床上发呆,四周安静的可怕,但这暗处波涛汹涌的京城,似乎比野外还要可怖。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伸手唤出自己的匕首,轻轻抚摸刀鞘上的纹路,昔日父亲的教诲又在耳畔响起。
桑依紧紧将匕首抱住,时刻紧绷着的心突然放松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早,桑依装作玄之身边的小道童一路追踪着葵蛇的的气息行至城西。
二人端坐在茶铺喝茶,玄之抿了一口茶,低声向桑依介绍着面前的药铺,桑依的眼神一直盯着店铺的牌匾。
九善堂,整个京城中最大的药草供应商,整个城中几乎所有小药铺都从这家药铺购买草药。
“你确定气息是从这家店铺里传出来的?”
桑依眼神依旧死死的盯着店面,声音笃定:“虽然气息微弱,但我确定。”
桑依按耐不住激动的心,她现在就想冲进去找到父亲和族人。
玄之瞧见她身侧的手握紧,欲要起身连忙制止她。
“今夜我来探查,倘若明天我没有回客栈,你即刻出城。”
桑依听着他的安排反驳道:“不行,这是我们葵蛇一族的事情,与你无关,这店里什么情况无人知晓,你帮了我,我不能再让你涉险。”
玄之端起茶盏:不是为你,我并非圣人,此举皆是为了我那小徒,丫头,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桑依低下头,紧握着的手体现了她现在内心面临着艰难的抉择,片刻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
“这是两码事,你帮了我,你的事情我自然愿意帮,但我不能看你去送死。”
“你还没听交易是什么。”玄之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徒儿早年游历被赤鸾的业火灼伤了根基,只得虚炎草方可疗伤,但虚炎山非妖族不可入,我要你去虚炎山,摘得虚炎草来。”
桑依听着他把话说完,虚炎山乃妖族神山,她不能去赌,但父亲和族人……她在心中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好,这交易我应下了,不过事关神山,我要确认事实是否和您所言一致,但我还是不能让您自己去冒险。”
“孩子,此次我下山,便是算出我命中的最后一劫与桑树有关,若不是昨晚碰上你,待到天亮我就要出城,从此不闻凡尘事,可是我遇见你了,你是葵蛇一族,你族尊桑树为神树,孩子,这都是命……”
说罢他抿了一口茶水,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压在茶盏下,手中的佛尘经过桑依时,搭上她的手腕,带着她转身离开。
桑依被他拽着离开这里,走远之后,佛尘从她手腕上脱落,桑依揉着手腕追上他。
“道长,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今夜你我一起行动!”
玄之站定,无奈地看向桑依,女孩眼中满是坚定。
“若我今夜没有回来,那么无论去几个你,也是无济于事。”
桑依当然知道,倘若连玄之去了都无法回来,那么自己去只能是飞蛾扑火,但此事与玄之无关,她怎么可能看着帮过自己的无辜之人前去送死。
“可是。”
“没有可是,丫头,若是等天亮我还没有回来,你即刻出城,别再回来。”
玄之打断她的话,苦口婆心的劝慰她。
“皇城之内未有妖邪,你以为仅凭你,能在这能人异士辈出的皇城之中活下来吗?”
“丫头,你心系族人,这很好,但前提是你得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番言论言辞恳切,字字珠玑,饶是桑依再过坚定,此刻也不由得被这番话所打动。
玄之见她神色松动,连忙补充道:“此番交易完成,你再回城修为上涨,胜算也会大上许多。”
说服了桑依,玄之带着她回了客栈,把自己的行李交给她,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玄之便藏匿于黑暗。
桑依手中来来回回的翻看玄之留下的行李,包里之物寥寥无几,只剩下几块碎银和一个古铜罗盘,一把金色的粗绳,几个她叫不上名来的小玩意儿。
桑依拿在手中在屋里走了几圈,发现罗盘的指针自始至终都朝着一个方向。
她心里实在慌张,放下罗盘在屋里来回踱步,在云篁山,她从未感觉黑夜竟有如此漫长。
比人先回来的是东方一抹刺破黑夜的光亮,桑依失重般跌坐在椅子上,眼里只有刺眼的日光。
她仍旧不死心,待到天光大亮,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拿起昨夜打发时间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心中绝望的离开客栈。
玄之功力强过自己数倍,连他去都杳无音信,难道真的无法寻到族人的下落将他们救出来吗?
桑依陷入深深的自责,已经连累了玄之,她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也不知他们抓走族人究竟要做什么,无力感席卷了全身。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桑依顿感不妙,她连忙挤进人群中。
“这人干什么了?”
“听说是偷东西被抓了。”
“还是个道士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桑依顺着他们的视线抬头看向城墙上,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一瞬间在她耳畔消失殆尽。
桑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城楼上摇摇欲坠的赫然是玄之。
昨夜走时还和蔼可亲的小老头,此刻如同裁缝铺挂在外面吸引顾客的布匹,在空中摇晃。
他的尸体被拦腰吊下,桑依清楚的看见他被风吹起来的空荡的衣袖,她的心也跟着被风吹着在空中飘摇。
她登时怒火中烧,呼吸声愈来愈重,管不了什么蛰伏,什么胜算,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守卫,把玄之的尸体带走。
桑依握拳的手正欲唤出匕首,却被身旁看热闹的人撞了一下。
桑依登时被拉回现实,握紧的手微微泄了力,一放松,手上传来痛感,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手心已经被掐出了血。
撞到人的大娘拽住她的胳膊开口道:“对不住啊姑娘。”瞧见她的手心有血迹伸出,不由得惊呼出声。
眼见周围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桑依连忙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后退着撤出人群。
她并没有出城,而是转身回了客栈。
夜色渐沉,桑依化出蛇身,直奔城楼而去,她要趁着夜色,带玄之一起出城。
夜晚城楼处看守的守卫从四个变为八个,桑依就着夜色,藏匿在拐角处,静静地听着他们交谈。
“哎,你说这人偷了什么东西要被吊在这里?按道理说不是应该送官府吗?怎么直接打杀了?”
个子矮些的守卫指了指高处的玄之,好奇的打听。
桑依听见他们讨论玄之,也竖起了耳朵。
“听说这小偷是被摄政王府的人打死扔出来的,”
“王府?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去王府偷东西?”
摄政王府?不应该是去九善堂吗?怎么会是王府?九善堂跟摄政王还有关系?摄政王又是什么人?
这么多问题,靠想自然是想不明白的,只是桑依站在这里,心里实在忍不住猜测。
说话声音突然停止,回归了独属夜晚的宁静,桑依没敢动,生怕是被人发现。
可没有脚步声靠近,桑依大着胆子探头去看,原本把守城门的守卫居然消失了。
桑依暗叫不好,连忙抬头去看,城门上已经没有了玄之的尸体。
此刻她也顾不得会被发现,急忙冲出来找,靠近之后才发现,玄之的尸体不知为何趴在地上。
桑依呼吸加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靠近,大着大胆拨开他的头发,果然是玄之。
可他为什么突然掉下来了,而且没有一点声音。
她一边去扶玄之一边警惕的打量四周,原本紧闭着的城门居然也开了一条小缝。
桑依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她将玄之拖起,努力背上他。
走出城门后立刻化出比自己本体还要大上几倍的蛇身驮着玄之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全然没发现背后再次紧闭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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