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醒致回头看见树林深处竟有一秃头和尚和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相对峙。
只见那老和尚年纪得有七八十岁,面容的皮肤皱巴巴的贴在骨头上,下巴上花白色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前。
尤为奇特的是,他有着一个巨大的驼背,那高耸的驼包形状并不规则却也被掩盖在肥大的红色袈裟之下。
不过,他虽然看上去十分衰老,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甚至蕴含着逼人的锐气,如今他正赤手空拳地站在原地按兵不动。
位于他对面的两位华服公子则年纪约莫三十来岁,一人身着墨绿色长衫,但他的手中并无武器。只见他尚且年轻,却已经满头发丝黑白相间。
而另一位则身着黑色长卦,身壮如牛,魁梧异常,一对黑色铁锤,正怒目而视地站在那里。
墨绿色长服的公子抢先开口说道:“老和尚,这鼓岭血玉你既已经拿到了,何不拿出来让在下开开眼界。”
另一位魁梧的壮汉也接着说道:“对,老和尚,你如今宝玉在手,自然是准备逍遥快活去了,可我们哥俩还没见过呢,拿出来让哥几个瞧瞧。否则,今天你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老和尚站在树林中央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全然没有任何惧色,他朗声说道:“老衲,初到中原,虽对这里的风土人情不甚熟悉,但也对中原武林的各位英雄好汉有所耳闻,敢问阁下可是青州三雄中的两位?”
那手持铁锤的壮汉抢先开口,只见他将手中的一双铁锤狠狠摔在地上。这一摔不要紧,但见一双铁锤直直嵌入到地面之中,力量之大无与伦比,周围岩石表面的尘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掌力震得四下纷飞,顿时黄沙漫起。
这一下巨大的声响,着实将黑铁吓得不清,就在它即将发出一声呜咽之时,林醒致反应极快,赶忙将铁黑的嘴巴死死捂住,让它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她如今只得小心地躲在树后面,如此危险的时刻,倘若发出一点声音,被眼下几个人发现,自己这条小命定然是不保的。林醒致注视着眼前的几人,她看到那老和尚挥动右手的红色袈裟,将黄土快速隐去,手法及其轻巧。
那壮汉男子大声说道:“没错,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铁锤流星龚阿四,这位是我兄长--鬼浮针龚百义。我们还有一位拜了把子的义弟还未赶到,现在我们两个对你一个已经是绰绰有余,若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上,嘿嘿”,龚阿四邪笑道:“你这老秃僧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说完这二人竟放声大笑起来。
一旁偷看的林醒致则心中暗暗道:“这二人真是好生狂妄,比试尚未开始就先自行定了胜负,怕不是一会儿要被这老和尚狠狠教训一番。”
她心中这样想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老和尚。只见那老和尚摇了摇头,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生平最不爱与人争强斗狠,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可随意与人大打出手。还烦请两位施主放过老衲一马。”他说完便双手合十,恭敬地向那二人鞠了一躬。
只可惜他话音刚落,正站在他对面的龚百义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老秃驴,别在这跟我们兄弟俩扯什么大道理,你小爷我们兄弟三人自小就靠打家劫舍为生,出生入死均不在话下,就连我们身上的这几件衣服也是我们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更别提你手上有整个武林都在寻找的鼓岭血玉,你说我们会放你走吗!”
说着话,他的脚步便开始慢慢地向老和尚靠近。
突然他猛步上前,左右手分持不同的鹰爪之势,一手向老和尚的脖颈处抓去,另一只手则向他后背袭来,动作狠辣异常。只见那老和尚弯腰躲避龚百义从后袭来的鹰爪手,下一秒前胸直上的鹰爪便险些擦着他的喉结而过,竟抓了个空。
龚百义眼色一凛,心道他这招鹰爪功自认为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在这武林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怎得出手几招却并未将这老秃驴拿下。
随即他继续出手,分别向那和尚的胸口,腹部,头顶多方位进行攻击,但都被老和尚一一格挡回去。虽然他并未能伤到老和尚分毫,但那老和尚犹不能胜于他,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老和尚转身躲避,一脚踩在树干之上,竟施展轻功,分别踏在周围的树干之上躲避龚百义的攻击。
那龚百义紧随其后,一双利爪多次扑空,狠狠插在树干之上,待拔出时竟然直接将一半的树干和树皮一同撕裂。
一时间周围的大树纷纷倒塌,尘土飞扬,林醒致躲在一旁,默默祈祷这二人千万不要打到她的头顶上面。
“保佑保佑,佛祖,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就在林醒致正在碎碎念的时候,那龚百义已经三步追上那老和尚,左手伸出抓住他领子将其重摔在地,四下黄土飞扬,力气之大将地面撞出一个大坑。
只见那老和尚口吐鲜血,龚阿四手中两只铁锤便向他袭来。
当当,两声重锤,他手中流行铁锤重砸在地上,在原来的大坑之上又锤出了两个坑。
而那老和尚早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滚爬起身,转身将手中一直握着的一串佛珠扔出。
那佛珠足有牛眼珠那么大,颗颗呈现浓郁乌黑,是上好的黑曜石珠。只见那佛珠飞速旋转,直奔龚阿四面门而去。他忙合并铁锤遮挡反手将那佛珠击落。佛珠落到地上,断裂成颗颗散珠,却有几颗仍然被地面反弹,乃至深深镶嵌在一旁将倒未倒的树木之上。
“他爷爷的,老秃驴速度够快。”龚阿四怒目圆睁,嘴里骂骂咧咧,他啐出一口吐沫,手中铁锤狠狠撞击,发出震天巨响,接着冲上前去与那老和尚继续缠斗。
林醒致躲在树后虽然距离较远两个人的具体打斗看得不甚清晰,但由于她的听力极好,只需凭借那二人打斗的动静,便能分清谁略处于上风。她刚才分明看到老和尚重摔在地,非死即伤,现如今他定然是要命丧于这两位强盗之手。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暗在心里为老和尚捏了一把汗,竟然默默希望他能逃过这一劫。
而那老和尚刚才经过一摔,五脏六腑皆已受到重震,他只觉得从丹田之处升起一股巨大的内力洪流,一路顺着小腹翻涌而上,灼烧之感倍增。
他心下一喜,双腿一跃,便落在一颗松树之上。只见他单脚站立,右腿盘于左腿之上,并将左手摸进袈裟内里,右手发功运气,口中则在默念什么口诀。
龚百义和龚阿四两兄弟站在树下,嘴角略带讥笑地看着老和尚表演。他们都明白,这秃驴如今是负隅顽抗,他就算是发功运气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此时龚阿四双锤齐齐脱手飞出,重锤直接砸向老和尚所站立的那棵树的树根。
在松树不堪重击,即将倾倒之时,一旁的龚百义三步并作两步飞身上树,左手指缝中的四枚飞针尽数飞出向那和尚胸口刺去。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老和尚眼睛紧闭,在飞针向他袭来的那一刻,他一双眸子迅速睁大,双掌在胸口划圆铺开,竟瞬间将那四枚银针全部还击回去。
而龚百义则来不及躲闪,他根本想不到自己这份独门暗器竟然有人能够轻易化解。只见那四枚银针全部钉入龚百义体内,他痛苦地大叫一声,坠落在地。
龚百义倒地后便面色铁青,口吐白沫,原来那四枚银针之上早已涂满毒药。他这一招终究是害人又害己了。
“大哥,大哥”,龚阿四看见兄长的惨状,心下又绝望又愤怒,他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挥舞着手中铁锤向老和尚砸去。
“苦禅,我要你的命,我要敲碎你的脑袋,喝你的血!!”他的眼睛此时已经因为激愤而变得满目血红,手中铁锤功夫比刚才威力更胜,那苦禅和尚招架不住,只得四下躲避。
就在这时,丛林深处一道青色身影飞出,那也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公子,腰间竟坠着一块白玉腰牌。他手中持一柄银色长剑,这人正是青州三雄的老三--断手长剑胡长清。
龚阿四见义弟已经赶到,心下喜悦却又深表遗憾:“三弟啊,若你早来一步,大哥也不至于命丧这老秃驴之手啊”。
“二哥莫慌,三弟定助你杀死这老和尚,为大哥偿命!”说罢,他飞身上前便与那和尚缠斗在一起。
在一柄长剑和两只重锤的夹击之下,苦禅和尚开始显得力不从心,这匆忙赶来的断手长剑,武功在青州三雄中最为厉害,他一柄长剑可谓是杀人如麻。
传言他们一行人打劫过往商队,他总是要砍下所有人的右手收集起来,沿路挂在树杈之上,威慑其他过路的商队,他也便有了“断手长剑”的名号。
现如今,他的加入倒是给青州三雄加大了胜算。只见他银剑飞入飞出,将那老和尚的袈裟撕成一块块布条,却丝毫不伤及他性命,可见其剑**力之强悍。
“小兄弟,你撕老衲我的袈裟可是没有半分用处,我怀中的宝玉,你可是拿不去的。”
“哦,今天小爷我便好好陪你斗一斗。”胡长清回复道。
“三弟,不要跟他废话,赶紧一剑刺死他,给大哥报仇。”龚阿四一边出招一边劝还在周旋的胡长清赶快出手,此时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好!”胡长清转身长剑刺出,只听“噗”的一声,那一把银剑便刺入对方胸口。只是他刺穿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结拜二哥龚阿四。
那龚阿四觉得胸口一凉,便看见一柄长剑从自己后背肋下直穿胸口而出。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着眼睛,可是一句“三弟”还未说出,那人便将长剑飞速撤出,用袖口擦干了银剑上面的血迹。而龚阿四也正面朝下躺在地上,一命呜呼。
有谁能想到在中原武林小有名气的青州三雄,竟然在这边境苦寒之地栽了大跟头。他们其中两人一个死于自己的毒针,一个则被兄弟所杀,死不瞑目,如此也是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了代价。
杀死义兄的胡长清,则一改刚才的狠辣面容,他收起长剑走到苦禅和尚面前,浅鞠一躬,抱拳道:“想不到我隐姓埋名逃到中原这么多年还能见到您。”
“哦,老衲与施主何曾见过?”苦禅和尚回道。
“世子,您的音容笑貌虽然改变,但手上功夫还是依稀有当年模样,我从小随您一同长大,又怎会认错。”
苦禅听到这里,心中觉得计谋已经得逞,方才与那二人缠斗之时,他见胡长清一出现,便故意露出破绽,便想试上一试。想看看这个昔日部下,还记不记得他这个主子。
只见他左手一挥,便从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面具之下竟是一青年男子的形象,他浓眉大眼,鼻梁高耸,相貌极为端正。
而胡长清则开始用内力为世子疗伤,待他面色稍稍恢复,二人便一同说笑着下山去了。
一直躲在树后,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林醒致才敢稍稍松下一口气,她缓缓放开按住铁黑嘴巴的手,一拍铁黑的屁股,那大黑狗便一溜烟向山下狂奔而去。
林醒致年纪尚幼就亲眼目睹了两个大活人毙命于此的场景,心中着实后怕,不知何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拂去汗水,也起身准备下山离开,就在她即将动身之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惨叫。
她回头一看,声音竟然就是出自那华服公子之口。
只见那位外号名为断手长剑的公子,手中牢牢握紧的长剑已经断成三节,而他的整颗头颅正此刻正完全被扣在“老和尚”的手中。
他口中呜咽地发出着声音质问着世子,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如此忠心,甚至不惜为了他杀害了自己的结拜兄弟,到头来自己誓死效忠的主子,却要杀人灭口。
那世子的手掌丝毫没有半颗迟疑,他将胡长清的头颅一点一点地向下按去,只见那人的天灵盖渗出大量血迹,正顺着眉骨越流越多。
苦禅邪笑着,眼中冷漠至极,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没有与部下重逢的喜悦,而满是杀人灭口之后的踏实和畅快。
林醒致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本想继续猫在大树之后,但却一扭头,发现脚边正卧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毒蛇。
她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呼,这声音虽然细小,但很快便被苦禅捕捉到。
他锐利和杀戮的眼光向林醒致这边扫了过来,便看到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下隐约有人的衣角浮动,随后一个男孩打扮的孩童便匆忙向山下跑去。
此时他邪念上头,心道既然有人目睹了全部过程,那必不能留!
就在苦禅抬腿即将施展轻功之时,他发现自己的一条腿竟被人死死抓住,动弹不得。而那人正是还并未死透的胡长清。
方才他没有防备,被苦禅一掌偷袭,而后待他拔出长剑,苦禅竟然能够“空手接白刃”。
他两根手指夹住长剑剑尖,其内力瞬时便将长剑折为三段。胡长清方才明白,他这主子刚才与兄弟二人缠斗之时,便是故意使自己落入下风,其功力之高深远非他兄弟三人所能及,他的目的就是引在一旁观战的第三人现身。
而后他又故意放出信号,让自己识破他的身份,现如今他将那二人尽数除掉,便想要过河拆桥了。
苦禅眼睁睁看着男孩向山下跑去,他心中急躁万分,掌中运起八成内力全部汇聚于掌心,向下猛拍一掌。但见那胡长清瞬间颅骨碎裂,血浆飞溅而出,再无生机。
苦禅将那人尸体一踢,疾步向山下跑去,不料没走几步却觉得四肢酸软乏力,他低头一看,小腿不知何时竟被蛇咬了一口。那蛇的毒素此时已经走遍全身,他不得已在原地运功排毒,丝丝黑色脓血从伤口处缓慢溢出。
待到他稍稍恢复,一路飞沙走石赶到山脚下时,哪里还有那男孩的身影,映入他眼帘的只是一片灯火通明的红泉村。
他望着远处,双手死死握住双拳,眼神中则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他要找到这个孩子,一定要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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