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一扇门各自心怀鬼胎地演戏,一个装作热情友好的老手,一个装作胆小怕事的新人。
直到被梅园的丫鬟发现。
“公子怎么到处乱跑呢,小姐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丫鬟声音尖利,如同破音的二胡,又好似生锈的锯子在锯木头。
黄晟连忙掏出藏在胸口的黄色纸张,在丫鬟眼前晃了晃: “我有小姐给的书信,你家小姐约我来见她。”
“原来是小姐允许的,那奴婢便不用告知老爷了,奴婢告退。”
见丫鬟半飘着小碎步走远,黄晟才吐出卡在喉咙的一口气,拍拍胸脯,故作后怕道:“兄弟你开下门咱们坐下来聊吧,也不知道那丫鬟还会不会再来。” 他本以为屋里这个新人会很好搞定,对他言听计从,没想到竟然是颗硬钉子!油盐不进!
叶晨揉揉眉心,对黄晟的死缠烂打严重反感,“我还要吃早饭呢,黄大哥你先去别的院子看看吧,到时候大家一起集合想办法怎样。”
现在的确是早饭时间,黄晟担心三天不够,没心情吃饭便出来了,他也不好意思看着别人吃,只好作罢,“行,那我去看看昨晚死人的那个院子,你吃完饭后也来吧。”
“好的,没问题。”叶晨早已用完餐换好小厮的衣服,就等着黄晟离开便立马出去找蔺玄。
他宁愿跟蔺玄这样疯得离谱坏得坦荡的人打交道也不愿意跟一个“和善”的赎罪者来往,至少暂时可以确定蔺玄不会害他。
把死人往家里带,让自己成为第一嫌疑人,那不是精神有病,那是智商有问题!
但转念一想,蔺玄为什么会跟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组队。
自信?跟未来的弟弟打好关系?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更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
“咚!”
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来。
叶晨皱眉,黄晟不是走了嘛,难道又回来了?他想试探自己?
“我不是说了嘛!过会儿就来。”
门外沉默了半晌,没有继续敲门,也没有人说话。
直到叶晨走过去,外面才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话,“看来你还挺受欢迎,这么快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
………
叶晨打开门,一眼就看到门口靠着个红衣飘飘长身玉立的男人。
“不是说好我去找你?”
蔺玄眼角微挑,一副“我说过这话?”的样子,“谁让你吃饭吃半个小时,不知道的还以为喂猪。”
叶晨嘴角勾起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弧度:………
这种小学生行为语言他以前混帮里时见多了,习惯就好,只是没想到蔺玄也喜欢。
“今早有个叫黄晟的人找过你没。”
“没。”蔺玄直起身子。
“他跟我约好过会儿到旁边的兰园瞧瞧,昨晚死的人就住兰园,我见过,是个大叔。”叶晨想起昨天看见对方剪头发的事,便一同说了,“当时正在剪头发,旁边的丫鬟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我猜……或许就是因为剪了头发才死的。”
“有可能,要不一起去看看?顺便会会那位黄晟。”蔺玄勾起一抹标志性病态笑容,除却那副精致漂亮的皮囊,换个人摆出这副表情,绝对阴险至极。
叶晨盯着看了几秒,没能忍住说了句心里话:“有没有人说过你不笑的时候更帅。”
嗯,他从未见过表情管理能力如此之差的人,蔺玄只有面无表情的时候,颜值魅力才能发挥到百分百水平,每多一种情绪在脸上,颜值就会降十分,他昨天有幸见过七十分。
蔺玄笑容殆尽:………
“公子怎么到处乱跑呢,小姐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哦!”
丫鬟又来了。
这次的她和蔼了许多,少了些许尖锐和阴森,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温柔和羞赧………
区别在哪显而易见,这年头,连鬼都是颜控。
蔺玄拿出腰牌,丫鬟与之前一样念了句台词便施礼离开,速度依旧很快,只是那脖子扭成了180℃………
叶晨很想说,你看,只要你不笑,连女鬼都喜欢。可思及某人刚才隐忍不发黑云压城的模样,他选择闭嘴,同时又很惊讶自己竟然拥有了开玩笑的能力,还是跟一个变态开。
或许……是因为没处于抑郁期吧。
但他与寻常躁郁症不同,即使不处于抑郁期也不见得多兴奋,而且在灯城里………他有种自己没有病的感觉!或者说情绪趋于稳定。
两人穿过梅园的小路,直接通往旁边的兰园后门。
小路经过石桥,水汽氤氲,石桥两旁灯火通明,白天亦如夜晚亮着光,只是晚上是幽蓝色,白天是明黄色。石桥后面便是梅树园,佳木茏葱,梅花朵朵,仿佛娇羞的女子春心萌动,四季开放。梅园面积约如操场,四周白墙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尽头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兰园”两个烫金大字。
这便是兰园后门,推开后一股兰花清香沁人心脾,与梅花交相融合。可隐约间似乎又参杂着一抹腥甜的血锈味。
远处芦苇丛中的兰园亭子内传来两人的对话。
“周征炆,只要咱俩合作,这次肯定能拿到高等级评分!”这是黄晟的声音。
“我凭什么跟你合作?你那点把戏也就能拿去骗骗新人,放我这儿不管用。”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阴柔细腻,如山间清泉,温润中带着些许林中夜晚的寒意和慵懒,言语间充满了对黄晟的不屑。“与其在这儿跟我瞎耗,还不如找另外两位去试试你那下三滥的伎俩。”
“哼,行,那咱们走着瞧!”黄晟背对着两人,看不清面容,只见他说完便气势汹汹地离开亭子,往兰园大门走去。
………
叶晨目光微冷,一抹阴翳染上瞳孔,黄晟果然不安好心。
“看来有人想要算计我俩。”蔺玄的表情就更不用说了,眼睛兴奋得睁大了一圈。
叶晨:“你打算干什么。”他不介意蔺玄对黄晟做点什么。
在灯城,只要不死,就还有救,灯城给了所有赎罪者一盏灯,灯依靠玩家通关得到的奖励储存能量,在任务中伤残可以提取能量补救现实身体,能量用尽,灯灭人亡。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在灯城受伤,小伤的话回到现实还可以疗养好,但缺胳膊断腿就只能依靠灯。
蔺玄微笑:“当然是惩恶扬善。”既然这个黄晟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那不如陪他玩玩!
叶晨: “………”换个词兄弟,你这叫睚眦必报。
蔺玄:“本来打算之后跟你说,既然提前遇见了就先告诉你。在灯城不要随便动手,除任务外亲手伤人杀人都会增加负罪值,轻则三四分,重则上百分。”
他记得灯城中心榜上有个恶名值,最高那位都快办理终生服务了。
灯城其实就是个坏蛋集中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造福社会。叶晨自问并无反社会人格,能进灯城,负罪值还能得到新人中最高的满分,属实“荣幸”。
“两位蹲草丛半天是在拉屎吗?”亭子那边传来周征炆的声音。
叶晨:………
蔺玄:………
周征炆面色惨白,看上去很不健康,脸颊瘦削,颧骨凸起,眼窝深陷,下方还挂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嘴唇发黑起皮,身材更是如同一根竹签,形销骨立,红色喜服挂在肩头,空荡荡的,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吹跑的感觉。
他也有病,但是是生理疾病。
所以也算得上一个奇葩,要知道灯城大部分人的赎罪值来自于自身行为,而周征炆属于第二类,他没有干任何违法犯罪之事,但却间接导致了悲惨的结局………家破人亡。
灯城判定负罪值的多少不仅仅来源于过程性行为,还有心理,结果等等因素。
他和叶晨就是被后面因素拉高了负罪值。
…………
三人以三足鼎立的形式坐到亭子的三个角,中间躺着一具被利器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屎尿流了一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难怪大老远就闻到了。
蔺玄一眼便看出周征炆的病因, “你贫血。”
周征炆不甚在意:“白血病。”
叶晨: “灯可以治好吗?”他只知道灯可以治好灯城内的伤,不晓得灯是否能治好现实中的病,灯城恨不得他们死,估计希望渺茫。
周征炆苦笑:“可以,但需要九十能量,我只有二十。”他饶有兴趣地看向叶晨和蔺玄,“看来……黄晟这次是踢到石头了。”
“你跟他认识?”蔺玄冷哼。
“邻居。”周征炆神色坦荡,没有隐瞒的意思,随即将目光转移到地上死状惨烈的尸体上,“你们看出来什么没有。”
叶晨一直在观察,他确定死的人的确就是昨天看见的络腮胡大汉,只是面前这具尸体仅穿着一套白色中衣,脚下也未着寸缕。三角亭离主屋有一段距离,想必昨晚死者发现了女鬼然后匆忙逃窜到了这儿才被杀害。
除此之外,他看不出任何线索,女鬼在哪仍旧是谜。
这时,一旁的蔺玄站起来,用几张丝帕子包住手,蹲到尸体前,面无表情地摸起创口横截面…………
眼看着原本米色的帕子被血液染红,叶晨和周征炆两人忍不住别过脸。
约莫过了两分钟,蔺玄才重新站起来,扔掉帕子,以专业口吻说道:“死亡时间大约四小时,致命伤是锐器刺断左侧腋动静脉,刺穿左肺上叶,死于大失血,至于开膛,是死者死后所为,创口横截面干净利落,平整光滑,我猜应该是类似于剪刀之类的尖锐物,当然,女鬼的话,指甲也有可能,但我更偏向于器物,如果是指甲,那么这具尸体就毫无信息可言,灯城一般不会让人白死。”
周征炆听得愣住,问到:“你是法医?”
“略通皮毛而已。”蔺玄没找到想要的线索,便不想再理会周征炆,回头对叶晨道:“走吧,去别的地方看看。”
周征炆站起身:“我也一道去。”
蔺玄眼中闪过几丝轻微的不悦,本以为周征炆还算有点眼见力,没想到也是个瞎子!
叶晨心思缜密,再加上对蔺玄越来越了解,一眼便看出他隐隐散发的戾气,以为他疑心病又犯了,便对周征炆淡淡一笑:“刘府很大,听丫鬟说,除了几个园子,还有厨房,书斋,祠堂等地方,灯城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紧迫再加上已经死了一个,我觉得还是分开行动比较好。”
周征炆沉思片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来回看了看面前两人,架不住人家话都放着儿了,他也不好跟着,直得作罢,反正一开始自己也打算独自去一趟书斋,“行吧,那两位打算去哪,我想去书斋瞧瞧。”
叶晨:“那我们就去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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