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都可以,但是得把身上这件衣服借给我。”蔺玄走在前面,看不清面容,声音平静无波,好似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叶晨冷哂:“我应该没有义务给你陪葬?”
自己送死还想搭上他的衣服?
蔺玄闻言,脚步逐渐缓慢,最后停下,回过头,看向不远处树下的叶晨,收敛起嘴角的弧度,抿出一条紧绷的直线,似在压制着什么。
但最后还是开了口,语调阴郁而又生硬:“过了今晚,即便明天你愿意借,我们也得死在刘府!”
灯城给的三天时间,实际上只有两个晚上!
主要线索一定是在洞房那段时间!
…………
风沙沙地响在耳畔。
就在刚才,叶晨确定自己看到了那双宛如浓墨的狭长凤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刚刚若是离得近一点,或许………
他知道那人喜怒无常。
蔺玄迈开步子,走回去。
黑夜般阴鸷的眼眸危险地眯起,锁住依旧一脸淡漠的叶晨,波云诡谲。
两人距离很快拉近到半米。
“………”
叶晨虽然看上去依旧面无表情,但心里难免发怵。
他明白蔺玄的意思,
毕竟对方说过,在灯城里,信任与怀疑也可以成为杀器。
然而,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信任是个基本不存在的词,即便是李思,他也总感觉对方有很多事瞒着自己。
对于蔺玄,更多时候都明晃晃地表现出了戒备和防范,对方可能并不在意,却不可能毫无察觉。
“你在干嘛?”
蔺玄见叶晨半天不吭声,甚至神游太虚,不禁皱眉。
他感觉所有的阴翳和戾气像发泄在了棉花上,丝毫没有平时的快感,反而生出一股子郁闷和憋屈。
叶晨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
“不好意思,方才是我狭隘了,麻烦蔺先生下次提议前可以把原因讲清楚,免得误会。”
叶晨毫无惧意地抬起一双淡漠如水的深棕色眼睛,四目交接,很爽快地表示了歉意,也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不温不火。
两人靠得很近,再走一步就能面对面。
蔺玄自问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在这种距离下跟自己对视两句话以上的时间,更不要说用这样毫无波澜的眼神。
他忽的咧开唇笑起来,露出洁白无瑕的牙齿,显得唇红齿白,像是一个不知世事的美少年。
当然,如果美少年眼中有一丝笑意,哪怕一分,或许叶晨都能再多看几秒,可蔺玄眼中分明没有笑意。
如果有,那也是蛇精病遇见有趣的事物时,展现出的想要戏弄的欲.望。
叶晨眼角一抽,淡淡道:“蔺先生,你还记得我几个小时提的建议吗。”
蔺玄微微挑眉,竟然真就收敛了笑容,不过不是因为他想起了那个无稽之谈的建议,而是………
“你叫我什么?”
叶晨:………蔺先生难道是个禁忌词汇?
蔺玄见叶晨双眼又开始空洞走神,便出声打断他:“我好像还没听过你叫我的名字。”
叶晨回过神,下意识道:“你也没叫过我的名字………”
…………
“算了,”蔺玄眼眸微弯,“就叫蔺玄吧,加个先生倒生分了。”
“哦,好。”叶晨淡漠地应声回答,称谓这种事,无关紧要。
“…………”
半晌
蔺玄:“刚才说到哪了?”
叶晨想了想:“两个晚上。”
“对!”蔺玄自顾自地往前走,“两个晚上………”
叶晨:…………
后院与书斋间隔着祠堂,一排连着的楼阁中有座楼廊,走到尽头便可进入祠堂,属于中心位置。
他俩现在正处于廊头假山旁边,石色近深红,山势脉络连贯,绿水潺潺,山腰还有几座小房子和玩耍的孩童,看上去栩栩如生。
这时,逼仄悠长的楼廊深处突然冒出个跌跌撞撞,走路蹒跚的男人。
远看衣衫褴褛,摇摇晃晃。
“救命………”
“救命啊………”
“………”
细如蚊呐的求救声断断续续地从里边传来。
“是黄晟。”
叶晨视听极好,大老远就看出那个披头散发,一脸血污的男人是谁,不免惊讶,到底发生了什么!楼廊那边………
似乎是祠堂!
“看来用不着我动手了。”
叶晨不用看也想象得出某人此刻脸上的笑容。
至于黄晟………估计是活不了了。
众所周知,祠堂是古代大户人家祭祀祖先的场所,除外还有很多用处,例如办喜事,祝寿。
这次又是中元节,又是结婚,怎么看祠堂那种地方都不安全!所以他们才选择了膳房,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去祠堂。没想到黄晟胆子倒挺大,一个人单枪匹马进去了!
黄晟一瘸一拐地跑着,三步一回头,仿佛背后有千军万马追着他,直到看见假山旁边的叶晨,原本已经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眼中突然柳暗花明,亮起生的希望,嘶吼道,“救救我!后面有东西要杀我!”
他原本只想进祠堂碰碰运气,再不济自己灯里还有十几点从别人那里抢来的能源,没想到在那儿遇见个僵尸老头!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想从这僵尸这儿问出点线索!
那老头就是刘府老爷,老头仿佛看不见他一样直直地坐在祠堂,双手伸直,指甲青黑,又尖又长,毫无疑问可以洞穿血肉。
他拿出自己的信,在刘府老爷面前跟对之前丫鬟似的晃悠了一下,便开口询问起刘小姐的下落,他认为所谓的爱人就是找到刘小姐的尸体,毕竟刘小姐肯定不是人!
谁知这问题一出口,那原本一动不动的刘府老爷像按了开关似的突然暴起,一下子跳起三尺高,当场给了他肩膀和胸前各一爪子,喜服瞬间多了十个窟窿,血流不止。
没办法,他哪还有胆子继续问,连忙抓起信,不要命地往外跑。
好在似乎那刘府老爷跑得不快,没有追上他。
“我们走。”蔺玄面色一沉,突然压低声音对叶晨道。
叶晨见黄晟一脸青紫地往这边走来,眼睛通红充血,瞳孔放大似有扩散征兆,下意识皱紧眉头。
黄晟感染上尸毒了!
他点点头,随蔺玄快速向书斋那边移动。
“你们………”
“你们不要走,救救我………”
黄晟的声音还在后面回荡。
“我有重要的,重要的线索!你们………你们快回来………咳咳咳,呕……”
说到后面,他开始咳嗽,咳出一滩黑血,里面还带着化脓的内脏肉块,原本已经发灰的皮肤逐渐干枯,变得像风干的腊肉一样,蒙上一层透明的薄膜。
黄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自己手上!他的一时大意和贪婪终究让自己走向了灭亡。
此时已经正午,叶晨提议先回去休息一下,反正得等到晚上才会有新的线索,至于书斋,可以下午去一趟。
希望那个得了白血病的队友没出事,相比起黄晟,那个叫周征炆的青年可爱得多,虽然长相一般,甚至瘦骨嶙峋得稍显刻薄,但至少没存害人之心,似乎还带着点文人的清高,颇有几分男版林黛玉的感觉………
竹园和梅园的方向相反,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叶晨独自回到梅园,这时候,丫鬟还没来送午饭。
一想到饭是朱大婶做的,他就恨不得把早饭也吐出来。
白天没有夜晚的阴森诡异,虽不说阳光明媚,但至少没有乌云蔽日。
他难得有心情逛逛院子,顺着铺以信白石的花.径走到梅花树林,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让人心情愉悦。
“叶晨?”
突然,周征炆的声音从杏园那边的梅树后面传来。
叶晨惊讶道: “周先生你怎么来这儿了。”
周征炆笑容也有一丝不自然:“我回来的时候看见黄晟死了,还以为是你们干的。就想来问一下,没想到你早就回来了。”
叶晨摇摇头: “他的死跟我们没关系,到是你,你没事儿吧,书斋有线索吗。”
“怎么说呢,挺不好意思………”周征炆苦笑,“我来也是有个不情之请,能否晚上借我一下你身上这套衣服 。”
叶晨没想到周征炆竟然跟蔺玄想一块儿去了, “你也打算晚上出去?”
“是的,”周征炆身体不好,即使灯城里面会减少影响,但上午的奔波还是让他有些体力不支,便随处找了根树干靠着,“我上午去了一趟书斋,书斋一共有三楼,一楼有个管家,管家告诉我大小姐不喜欢看书,但二小姐经常偷偷去书斋,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两个刘小姐。但是一问,管家却支支吾吾,不肯回答,说是老爷禁止讨论二小姐的事情。但当他看见我的出入道具,也就是这块玉佩的时候,”
周征炆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乳白色菊花型玉佩,“他就叹口气说,这玉佩是大小姐母亲留下的,可怜堂堂一相府小姐,下嫁商贾之家还惨遭冷落,郁郁寡欢,年仅三十便烟消玉殒,没想到上天何其不公,上一代的事情竟然又要在这一代重演,真是作孽。”
一口气说完 ,周征炆停了片刻,气息恢复后才又继续说,“虽然管家言尽于此,但信息量已经很大了,我猜那位刘府二小姐跟新郎关系不一般,可我又无法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所以才来找你们俩,至于衣服的事,也只是我的猜想,每个出入道具或许都有其他特殊的作用,而叶晨你的衣服,或许可以伪装成刘府的人,这样一来,即便是晚上,也可以在外面行动。”
“你…………要不去屋里坐坐休息一下?”叶晨见周征炆捂着嘴止不住咳嗽,脸色苍白,便说道。
“好的,谢谢。”周征炆微笑,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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